5、你看见阿瑶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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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几块木板拼接起来的，长年累月的使用，桌面有些发黑。
上面整齐的摆了两双筷子，两碗米饭，一碟炒青菜，一盆炖鲤鱼。
饭菜已经凉透了。
顶上的白炽灯孤独的亮着，钨丝烧的灯泡玻璃壁都烫手。
黑暗在渐渐逼近。
一股看不见的死气笼罩在楚砚身上，正一点一点的把他吞噬，试图把他拉进无底深渊。
“滴答——”
“滴答——”
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走着。
楚砚顶着刚剪的头发，手里紧紧的捏着他买给阿瑶的头绳，枯坐在饭桌旁，目光呆滞。
像是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一开始，他还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阿瑶一会儿就回来了。”
“楚砚你不要急，快了，快了。”
“阿瑶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一定会回来的……”
“会回来…”
他真的很恐惧，害怕阿瑶再也不会回来。
随着时间不停流逝，他的话越来越少，直至空气也跟着沉默。
他从一开始，眼睛期待的看着大门口，期盼眼前出现那张熟悉的面孔。
到低着头双目空洞无神，死寂一般。
楚砚现在满心都是，他被抛弃了…
阿瑶不要他了。
是他不乖吗？
可是，阿砚哪里不乖？
只要阿瑶说出来，他会改的……
…
见过被大雪压弯的树枝吗？
只要一片雪花，就会让它崩折。
楚砚已经被逼到极限了，他现在就站在悬崖边上。
只差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谁来拉他一把？
没有星星的夜里，好像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即将要破土而出。
老式挂钟，时针指向10。
“当——”
“当——”
敲了10下。
已经晚上十点了。
不行！
楚砚站起来，他要去找阿瑶！
他要去找阿瑶！！
可是，他应该去哪里找？
他应该去哪里找啊！
…
柳河村，一共258户人家，分散在村子的各个地方。
“砰砰砰——”
深夜里，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柳婶听到大半夜有人敲门，披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床上一动不动，又仔细听了一遍。
“砰砰砰——”
确实有人在敲门。
“谁啊？”柳婶在屋里，隔着窗户向外喊。
谁呀？这是！
大半夜的不睡觉。
柳大壮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自己老妈拉灯起床，揉了揉眼睛，遮住刺眼的光，“妈，你要干什么？”
柳婶在地上找拖鞋，安抚儿子，“有人敲门，我去看看，儿子睡你的。”
大半夜的敲门，那肯定是有急事儿，她得去看看。
看着灯光刺儿子眼，柳婶把房间的灯关上，打开堂屋的灯，“妈把灯给你关上，睡吧。”
柳大壮扯了扯小毛毯，砸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来了来了。”
柳婶拉开门，看到一个意想不到人站在自家门口。
“楚砚？”
这孩子这是搁哪儿摔的呀？
哟，腿上磕了那么大一块儿青，裤子都摔破了。
看着胳膊肘，还有手心，都有血丝，这摔的不轻啊。
“孩子，你、你这是…”
这是出啥事儿了？
楚砚抬头，眼里噙着一泡泪，嘴干的起皮，说话声音哽咽嘶哑：“柳婶，你看见阿瑶了吗？”
阿瑶？
柳婶：“没见着，怎么，她不在家吗？”
“……谢谢。”
楚砚问完，转身走向下一家。
因为天黑光线不好，他又着急，台阶没踩稳，直接扑在前面水泥地上。
重重的摔了一跤。
呜——
楚砚紧紧握着星星头绳，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阿瑶，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哎！”
柳婶刚想去扶，楚砚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去敲另一家的门。
“砰砰砰——”
这孩子…
柳婶跟对面披着衣服，同样在观望的王婆婆对视了一眼，问：“王婆，这怎么了这是？”
这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瞧着怪可怜的。
“这孩子找他姐姐呢，晚上10点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姐姐？这都快敲了半个村儿了。”
这孩子也是挺有毅力的。
柳婶：“阿瑶不在家吗？”
王婆：“这不出来找了吗？”
这话问的，要是在家还能出来找吗？
柳婶：“她没给楚砚留信儿啊！前两天，这阿瑶还带着他，到我们家来着呢。”
怎么就走了呢？
当时看着，阿瑶关心样子不像是假的呀，应该不能悄悄跑了吧？
柳婶在心里悄悄猜测，没敢说出来。
这孩子已经够伤心了，就别说出来刺激他了。
王婆婆看着楚砚挨家挨户敲门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遭罪啊，怪不容易的。”
“可不是。”
摊上那么一个爹。
唉，这叫什么事儿。
柳婶看着楚砚瘦瘦小小的身影，固执的敲响一家又一家的门，“这孩子，我看着都怪心疼的。”
原本漆黑一片的柳河村，渐渐亮起来。
有一家点灯，第二家，第三家……
今夜天上的星星坠落了人间。
…
大家都是在睡梦中被喊醒的，头发乱糟糟的，胡乱的披了一件衣服。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眼睛通红，噗簌噗簌掉眼泪，不说话的楚砚。
大家面面相觑。
有人劝楚砚：“要不先回去睡觉，明天再找？”
“就是就是。”
楚砚好像没听见似的，固执的去敲下一家的门。
“砰砰砰——”
他要找阿瑶！
他一定要找到阿瑶！
“去请村长吧！”
……
深夜11点40。
村长还有村里面几个数得上名号的人，聚在楚砚家。
村长披着他的青布褂子，踢踏这老布鞋，坐在那把断了扶手的椅子上，吸了一口旱烟，“这么说，楚星瑶是骑了你家车走的？”
赵大国点了点头，“嗯，我家有一辆新的，这辆好久不用了。她说要买，说过两天给钱，我想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就答应了。”
赵大国在村子里开了一间小卖部，平常就卖一些鸡蛋，油盐，米醋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
阿瑶骑走的这辆电动三轮，是他以前用来拉货的。
后来因为小，他又换了一个大的，这辆就一直搁置起来了。
村长看了一眼丢了魂的楚砚，叹了口气，继续问：“她怎么说。”
赵大国摸了摸头，“就说去镇上看看，没说别的啊。”
人群有人忍不住开口了，“去镇上，早上8点就去镇上，现在都晚上快12点了。都够跑七八趟了。”
“就是啊。”
“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
“话说回来，她真的是楚砚的姐姐吗？”
人群突然吵杂了起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不会是跟他妈一样，跑了吧。”
村长用力的拍了拍桌子，用带着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人群。
“咳咳咳！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儿吵什么！”
楚砚低着头，站在院子里，其实周围大人在说着什么，他根本就听不见。
他脑袋现在嗡嗡的，还觉得耳朵有点吵。
楚砚知道自己现在有点不对劲，但他就是想等阿瑶回来。
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楚砚，村长深吸了一口旱烟，吐着烟圈，也不说话。
“山路有点陡，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吧？”
人群有人问，但立马就有人接上。
“我回娘家一趟，晚上7点回来的，当时天都黑了，山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也就是说楚星瑶压根就没回来！
场面诡异的静了下来。
赵奶奶大半夜的，一听自己儿子的车被别人骑跑了，还没给钱，顿时睡不着了。
吵着要来看看。
“村长，那我儿子那车怎么办？那可是至少能卖1500块钱呢。”
赵大国拉着他娘，“妈，你快别说了！”
孩子都这样儿了，还说什么车呀？
赵大娘确是不依了，这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
趁着今天晚上大家伙儿都在，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这一千五百块钱，她儿子得卖多少鸡蛋呀？多少瓶醋，多少包酱油？
赵大娘心疼儿子的血汗钱。
“放心！我跑不了！”
楚星瑶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家院子里亮着灯，她还以为是阿砚贴心给她留的灯呢！
可走近了一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家院子里站了三四十号人。
啥情况啊？这是？
阿瑶刚说完，就感觉面前有个黑影从自己跟前‘嗖’的闪过。
接着怀里就紧紧的挂着一个小猴子。
“阿瑶，呜呜呜呜…”
楚砚埋在阿瑶脖子上小声的抽噎，声音小小的，又压抑又有一种被释放的感觉。
“阿瑶，呜呜…你、你说让我剪、剪头发，你看我剪了，我、我听话，我很乖是、是、是不是？”
阿瑶：“是是是，我们阿砚最乖了。”
这孩子，肯定是吓着了。
院子里的人，眼神刷刷的看过来，这女娃娃看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头发都粘在脸上了，出了一身的汗，衣服上，裤腿上都是泥巴。
村长见到阿瑶松了一口气，“阿瑶，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要问问赵叔，我今天去他家买车的时候，他跟我说，这车充满电，去市里跑一个来回没问题！”
“可我回来的时候，到山脚下就没电了！我硬生生推着它，翻了一座山！”
山路崎岖，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她还推着车。
她咬着牙，硬扛着，一步一步推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你看见阿瑶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