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人行》段瑜

1、独特的面试

　　2015年初夏，海城。
　　身前那位三十岁出头的女子身着一袭墨绿半袖长裙，戴着一串光泽圆润的珍珠项链，肌肤白皙，一条绚烂的丝巾绑住黑色长发。一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细薄的嘴唇，整个人仿如一朵幽幽绽放的兰花。
　　女子闲闲坐在沙发上，身后是一个足足占有整面墙壁的胡桃色书架，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中文外文书籍，角落那只落地青花瓶中斜插十几幅颇有年代的卷轴。
　　女子的声音温柔如水，问：“小姑娘，老家哪的呀，来海城多久啦。”
　　年轻的短发女孩乖巧回答：“老家是江城的，快三个月了。”女孩一身简单清爽的白T和灰蓝牛仔裤，圆圆的脸蛋，一双清澈如鹿的眼睛。
　　“作为一个本地土著，我还没去过江城呢，你们老家有哪些好玩的呀，可以给我说一说吗？”
　　提起老家，女孩眼睛顿时闪闪发亮。“站在长江大桥上，江水滔滔，一艘艘装载沙石的巨轮穿过非常壮观。还有对面闻名天下的黄鹤楼，夜景也很漂亮。”
　　“听来很有意思的。那你在哪里上班呀，如果住在这边方便吗？”
　　“目前在嘉定区上班........我刚刚查了路线，不算远，1小时10分钟。”
　　“有点远啊.......小姑娘不怕苦嘛。”
　　被人当面夸奖，小雅脸上浮起一层淡红的羞涩。
　　“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是一名平面设计师。”
　　“设计师？设计服装，还是书籍封面之类的呀？”
　　“不是，主要是广告设计。”
　　女子点点头。“哦。一个人为什么想来上海发展呀？”
　　女孩低头认真想了一下，说：“海城工资高，比较有前途。”
　　回想去年刚毕业，她爸妈不停给她打电话，说什么老家房租便宜，吃饭也不贵，什么离家很近方便找对象......经不住几次三番的劝说，她还是听从爸妈回到家乡。后来，小雅在老家找到一份工资2千的工作，公司离家近，工作很轻松，老板加员工也就七个人。
　　工作大半年后，她却越来越不开心。她感觉自己每天在混日子，工资低不说，还学不到东西.......在安静的深夜，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没用的胆小鬼。
　　女孩还是不想虚度人生，选择跳出舒适圈，来到一个没有朋友，没有亲戚的陌生城市。
　　这么直接实诚的回答，女子忍不住笑出声。女孩脸蛋更红了，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平时喜欢做饭吗？我们这边厨房用具都是样样齐全的。”
　　“嗯，会一些家常菜。我厨艺一般......只会烧西红柿炒蛋啊、蒜蓉青菜、红烧鲫鱼.......”对面的女子唇角悄悄弯起。
　　“比我强多了。”女子接着问：“平时有什么爱好或特长呀？”
　　“我比较宅，平时除了上班，有时候在家会画画。”
　　“文艺范啊.......小姑娘，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女孩老实的摇头。
　　她突然感觉自己正在面临一场独特的面试。她只是单纯租房啊，房东需要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吗？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女子低咳一声，她终于发现自己的问题有点冒犯。
　　“我叫江风，是这所洋房的房东，我先带你看看房子吧。”
　　她站起来，开始领着女孩四处参观，墨绿裙摆如春水荡漾在脚边。女孩也细细打量这所中西合璧的老洋房，沉稳的柚木地板，玫瑰暗纹壁纸，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米色欧式真皮沙发，白色欧式雕花家具，收纳中西摆件的博古架，古典天使浮雕的嵌入壁炉，凯撒宾尼留声机，一台罩着洁白蕾丝防尘的立式钢琴。
　　她们接着参观了整洁开阔的厨房和干净明亮的卫生间。
　　走在旋转楼梯上，墙上挂着三四幅色彩鲜艳的西方油画，江小姐介绍一下房子的情况：“这边住得都是女生，还住了2个女孩子，人挺好相处的。等你搬过来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好的，谢谢江小姐。”
　　江小姐回头认真强调。
　　“一定、一定不能带男人回来过夜哦！”
　　女孩点头。
　　二楼，两人来到一处空房，和客厅一样的欧式风格。“这间房是次卧，冬暖夏凉，窗户采光好，家具也都齐全。”当女孩第一次走进来，她就很喜欢这间房间，太漂亮了！透过白色的窗户还可以看见外面的绿色梧桐树。
　　“租金2500元，押一付二。电费1元1度，自己的房间自己打扫，卫生间、厨房和客厅都是公用的，大家轮流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呀？”
　　她立刻激动地答应下来：“周末，周末可以吗？”每月2500元租金对于她来说很吃力，不过，工作这么幸苦，还不是为了拥有一个舒适惬意的小窝。
　　接着，两人商议租房的一些其他事情。江小姐查看了女孩的身份证，不免惊讶：“仇小雅？名字很有意思.........小雅，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哦。”
　　小雅开心地回答：“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江小姐哦！”
　　“江大小姐，又在查户口吗？”
　　一道曼妙的女性声音响起，两人回头，门外进来一个身着露肩红色连衣裙的大美女，夸张的银色耳环，五官明艳，乌黑浓密的长发落在雪白的香肩上。
　　小雅呆呆地望着，第一次见到一个彷如明星般光彩夺目的女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美得令多少女性自惭形愧啊。
　　江风嗔她一眼，“别听她乱说。”开始为两人介绍，“安琪，这是新来的室友妹妹——仇小雅。”
　　安琪调皮地眨一下眼，“Hello，丑小鸭！”
　　小雅还是呆呆的，大美女见怪不怪：“好可爱的小妹妹。”便袅袅婷婷地转身离开，那道迷人的玫瑰香久久不散。
　　当仇小雅走出18号洋房的大门，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似乎连夏天的热风也变温柔了。
　　她进来的时候只顾赶路，现在才有心情打量即将入住的小区：玉兰公寓——是海城市中心一片法式花园洋房小区，主墙以橘色砖墙和灰白石板为主，花岗岩柱廊，建筑文雅精巧。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低矮的花木，绿草茵茵的广阔草坪，环境优美静谧，不时听见鸟儿的鸣叫声。
　　她心头浮现一个小小的疑问：这么漂亮的洋房，江小姐怎么舍得出租呢？不过，她天性乐观，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懒得多想。
　　仇小雅刚毕业不久，一个来自五六线小城市的女孩，内心对大城市充满无限的憧憬和喜欢，只揣着2000元，独自提着行李箱跑到海城。
　　刚来海城，找工作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暂时安顿下来。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宿舍，吵吵闹闹，连上厕所都需要排队，生活很不方便。工作几个月后，手里有点积蓄，小雅开始打听租房的事情。为了节省中介费，她翻看了网上很多的租房广告，下班后穿街走巷.....找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她鼓励自己，红红的脸颊上闪耀着充满活力的光泽。

作者有话说

　　考一下读者，18号洋房总共有几个房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