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两种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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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学校，杜聿依言带了自己练习画画的一个本子给韩锦书看。
韩锦书一开始只是随意翻翻，谁知越看越惊讶。杜聿的画颇不拘一格，日常见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能入画，用笔也不甚讲究，铅笔碳素笔荧光笔混搭，但线条流畅简洁，结构色彩合理，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你这个水平，是之前学过吗？”
“小时候学过一阵，上三年级之后就没再学了。”杜聿想到那时正是父母离婚，他爸爸抛弃他们母子的时候，神色黯淡下来，“后来就是自己瞎画着玩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学画画，走艺术院校啊？反正以你现在的文化课成绩，这样未必不好。”韩锦书一边转笔一边道。
“嗯，想过，但是学艺术的话就要参加培训，考试之前还有集训，得花一大笔钱吧。”杜聿喜欢画画，不是没想过走艺考这条路，但是光费用问题就已经让他望而却步了。
韩锦书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来面向杜聿，两手扶住他肩膀道，“我有办法！周末带你去见一个人。”
杜聿刚想问什么人，却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那个...”
女生面带娇羞，说话紧张，手里拿着个粉色小盒子。杜聿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坐在韩锦书旁边，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光巧克力他都帮忙吃过不少，因此非常自觉地起身让位，把空间留给两位主角。
“杜同学，我是来找你的！”女生一看杜聿要离开，忙拦着他。
这下不光杜聿愣住了，韩锦书也诧异地转过头，终于肯分了点心过来，上下打量着这女生。
女生个子不高，瓜子脸，扎个利落的马尾辫，给人很清爽的感觉。韩锦书对她有点印象，貌似是之前参加竞赛被分到一个组过，名字却想不起来。
“我叫陶昕，二班的，大家都叫我桃子，可以认识一下吗？”女生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哇哦！”周围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开始起哄，陶昕脸更红了。
杜聿本来就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此时被一群人围观，更是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也伸出右手，跟她浅握了一下，又匆匆分开：“你好，我叫杜聿，很高兴认识你。”
陶昕本来还怕被拒绝，没想到杜聿竟然这么好说话，心想班里女生聊天时说的果然没错，韩锦书太难攻略，不如试试他旁边新转学来的那个小帅哥，据说脾气特别好。
她当即递出手里那个小盒子，“我自己做的桃酥饼干，你尝尝。”
“哦，谢谢，我这里有巧克力，也给你。”在杜聿的认知里，礼尚往来非常重要，尤其是对于刚认识的朋友，于是忙从桌肚里翻出一小盒巧克力，递给陶昕。
陶昕又惊又喜，觉得自己这次非常有戏，紧接着问杜聿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
杜聿正想着要怎么拒绝，一只手在这时搭上了他的肩膀，呈半包围的姿势圈住他。
“他没空。”韩锦书道。
“啊？”陶昕呆在原地，心想他有空没空你咋知道。
“他周末跟我一起，没空陪你玩。”
“啊...哦，那，那下次有机会再约哈。”陶昕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冲杜聿摆摆手，抱着巧克力欢欢喜喜的走了。
陶昕前脚刚走，杜聿后脚就被崔华拦在了座位上，“哟，你小子挺厉害呀，就刚刚那女生，虽然不是班花，但在他们班至少能排前三，这就来跟你表白了，够有福气的嘛！”
“你别瞎说，人家就是来交个朋友。”杜聿脸红道。
“你得了吧，交朋友至于用这么粉个盒子？”崔华把那个装桃酥的塑料盒子拍到杜聿身上，“别怪哥没提醒你，高中有机会就谈，大学希望更渺茫，把握机会吧少年！”说完不等杜聿再辩解，就吹着口哨溜达出去了。
杜聿突然觉得手里那个盒子有点烫手。他极不擅长拒绝别人，特别是别人的好意，现在却有点后悔刚刚没拒绝。他求助一般的转头看向韩锦书，却发现韩锦书脸色阴沉的吓人，心里一惊。
哦，是了，之前那些女生都是来找他，今天突然换了对象，像他这么骄傲的人，肯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因此生气也是应该的。如果现在去安慰他的话，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等他自己气消了吧。
因此杜聿只是将那个盒子收进桌子里，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可这一切在韩锦书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事情还是要从两个星期前说起。
那天晚上，韩锦书写完作业闲着无聊，开了把游戏，打着打着听见有人敲院门，半天也没人去开。
“妈，有人敲门！”他朝外间喊道。
还是没人应，韩锦书突然想到冯美芬说吃完饭之后要和韩建业一起去他二婶家坐坐，这会儿估计俩人都走了，他赶紧跑去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居然是杜聿的妈妈——林颜。
“阿姨好，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林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家淋浴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出不了水了，杜聿洗澡洗到一半，头发还没冲干净就洗不了了，家里现在又没现成的热水，等烧好了又怕他感冒，就想问问能不能让他借你家的冲一冲？”
“哦，行啊，让他过来吧。”
“杜...”林颜转头找杜聿，却发现自家儿子又跑了，“哎，这孩子！估计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跑回去了。”
“啊，没事阿姨，我去叫他。”韩锦书想到杜聿一头泡沫，着急忙慌的样子一定很好玩，于是主动请缨道。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韩。”
韩锦书跑进杜家小院儿，听见厨房有动静，猜肯定是杜聿在里面，就往那边走去。
厨房门没关，里面的人背对着他，正把一壶接满的水放到燃气灶上去烧，“砰”的一声，壶底盛满一圈幽蓝色的火焰。
韩锦书本想出言调笑，看到这场景却愣怔在了原地。杜聿全身上下唯一的衣物，就是腰间系着的那条米白色浴巾。头发上的泡沫已经被擦掉，有几缕黏答答地贴在他白皙的后颈上，他光luo的脊背、突出的肩胛骨、细瘦的腰线，还有因浴巾系的不紧而若隐若现的股线，都毫无征兆地闯进了韩锦书的视线。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咳咳，那个......”韩锦书出言提醒他。
杜聿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吓了一大跳，转身时胳膊不小心碰到了烧水壶的壶壁。
“啊...嘶，”杜聿被烫得痛叫一声。
“怎么了？”韩锦书急忙走过去抓住他胳膊，翻过来一看果然红了一块。
“韩...韩哥，你怎么来了？”杜聿完全处于见到韩锦书的震惊当中，压根儿没感觉到疼。
韩锦书把杜聿拉倒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对着烫红的地方一阵冲洗。由于水刚烧上去不久，壶壁温度还不算太高，因此杜聿手臂上的伤并没有很严重，清水冲一阵就不怎么红了。
杜聿刚想说自己没事了，谁知一开口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韩锦书回过神来，看杜聿手臂被烫到的那处确实没什么事情了，拉着他就往外走，“赶紧来我家把身上冲干净，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
“不用了韩哥，我...我自己在家洗吧。”杜聿这时反应过来自己在韩锦书面前一直是半luo的状态，霎时间羞得无地自容。
“你行了你，逞什么强，给我过来！”韩锦书不由分说地拖着杜聿往自己家里走，“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天天那么别扭呢！”
“等等！”杜聿突然很大声道。
“又怎么了？”
“我冷，再去披件衣服！”杜聿说着又跑回屋里，不一会儿裹着一条更为宽大浴巾出来，这次上上下下都遮了个严实。
韩锦书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地松了口气。
出院门时遇到林颜，两个人都极其尴尬地笑笑，弄得她云里雾里的。
韩锦书把杜聿塞进浴室，给他讲解了哪个开关该怎么用，该往那边拧之后，就关上门出来了。他径直走进卧室，关上房门，一头栽进被子里。
心跳频率极其不正常，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会觉得一个男人的身体好看？
他努力调转思绪，却又不受控制地去脑补那被遮挡住的下半身，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这个时候杜聿应该已经脱光了开始洗了吧，他......
“韩锦书，你他妈真是个傻逼！”
他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
过了一会儿，水停了。他听见杜聿从浴室出来，隔着门喊了声，“韩哥，我洗好了，先回去了。”
韩锦书负气一般地趴着没吭声。
“韩哥，你在吗？”杜聿没得到回应，又喊了一句。
“洗好了就走啊！”韩锦书烦躁地回他，声音类似于吼。刚吼完他就后悔了，杜聿不知道从之前的创伤里走出来没有，这么凶他干嘛啊！
果然，杜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泄气，“哦，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
韩锦书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院门“吱扭”一声，打开又关上，长舒了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韩锦书特地早早地去排队买了杜聿爱吃的茴香小笼包，在他家门口等着他一起上学，以此来证明昨天自己没生气，一切照旧。
可他心里却明白，经过那个晚上，他对杜聿，已经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了。
他觉得这样不对，很不好，因此尝试着慢慢疏远他。
某天下午，他对杜聿道，“今天晚上跟朋友约了出去玩，估计要通宵，你自己回去吧。”说完就骑着电动车扬长而去。
到晚上时钟缓缓逼近九点的时候，他却怎么都坐不住了。万一杜聿遇到危险了怎么办？路上经过的那条小巷子里的灯不知道修好了没有？每次过的时候都黑的吓人，万一......
算了！
他下定决心，起身披上外套，跟朋友打了声招呼离开，一路上电车骑得飞快。
杜聿打完工之后自己往回走，半路却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韩锦书在不远处向他挥了挥手。他惊讶极了，连忙跑过去。
“韩哥，你怎么来了？”
“聚会提前结束了，顺便来接你。”韩锦书若无其事地答道。
“哦，这样啊。”杜聿笑了，唇角微微扬起，形成一个诱人的弧度，澄澈的眼睛泛着黑亮的眸光，像是忽然盛住了星河。
“韩哥，你真好。”
韩锦书看到这样的笑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去他妈的疏远！”
“上来吧，带你回家。”
“嗯。”
就这样吧，韩锦书想。他学着跟自己和解，慢慢接受这份难以启齿的情感。
能守在杜聿身边，保护他，照顾他，每天送他上学，接他回家，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不叫他知道就好了。
可话虽然这么说，却总归是有些贪心的。
他有时会故意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欣赏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有时会故意逗他生气，就为了哄的时候能肆无忌惮地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还有借着给他补课的由头，让他来自己家里写作业......
本来以为这样的关系会一直维持下去，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不速之客。
“杜同学，我是来找你的！”
韩锦书惊诧转头，看到面前含羞带些的女生。
“我叫陶昕，二班的，大家都叫我桃子，可以认识一下吗？”
哼，管你是什么心，杜聿都没兴趣。
“你好，我叫杜聿，很高兴认识你。”
什么玩意儿？认识就认识，握什么手啊？人家伸手你就拉啊，我都没拉过呢！
“我自己做的桃酥饼干，你尝尝。”
呵，小伎俩，杜聿会吃你这一套？
“哦，谢谢，我这里有巧克力，也给你。”
什么？不仅收了人家礼物还有回礼，莫非他也有那个意思？妈的！那盒巧克力还是我给他的呢！这小子转手就给别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两种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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