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在偷偷脸红》木影落

11、纸飞机

　　尹绪幽兼职家教还算顺利，黎漾柔虽不怎么愿意学，可也不会为难她，迫于黎母的威严，她还是会认真的完成尹绪幽给她布置的作业，以及补课，除了偶尔走神，大部分时候，经过尹绪幽提醒她都会听讲。

　　几个星期后，两人关系越来越熟，休息期间，黎漾柔会跟她讲很多事情，大到学校有学生想不开跳楼被发现阻拦，小到每天吃了什么菜，都会跟她聊。

　　上次坐了林阙棠的车，尹绪幽一直想着请对方吃顿饭，礼尚往来，社交中最基本的礼仪，既能联络感情，又不会欠别人的情分。

　　但是后面她一直没机会碰到林阙棠。
　　经过室友“约人吃饭得主动”的提醒后，她才打算主动发消息给林阙棠。

　　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约出来，毕竟上次坐车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刻意提醒显得生分，于是她手指停在聊天框上，久久打不出一个字。

　　最后她还是熄灭了屏幕，决定等想到约饭理由再发消息给对方。

　　这天她去黎漾柔家里，黎母说黎漾柔在书房，她敲了下书房的门，没反应。

　　“我进去了。”等了几秒，尹绪幽推开门。

　　黎漾柔正坐在桌子面前，戴着耳机听歌，看到她进来，立马藏起来手中的什么东西，而后摘掉耳机，冲她一笑。

　　尹绪幽若无其事坐下给她补课。

　　临到傍晚结束，黎漾柔又说送她到小区门口。

　　黎漾柔不喜欢走正门那条路，喜欢走侧门，这样尹绪幽出来小区后会离地铁站更远一些，多走几步路的事情，尹绪幽并不介意，她心中猜测，黎漾柔可能是待在家里被母亲管着实在太压抑，所以想趁着这个时间点出来和她走走——黎漾柔很喜欢跟她聊天，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甚至走到出了小区，黎漾柔都要拉着她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把没聊完的话给聊完，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是关系极其要好的朋友。

　　而在这天傍晚，夕阳弥漫天际，黎漾柔和她聊着天，正巧碰到从外面回小区的林阙棠。林阙棠在看到尹绪幽时，隔着绿化带，用眼神跟她打了个招呼。

　　等到对方走进单元楼后，尹绪幽回过眸，才发现刚才一直叽叽喳喳说个没停的黎漾柔，这会安静得不行。

　　她颤了下眼帘，察觉到黎漾柔目光有那么一瞬，是追随在林阙棠的身上。

　　-

　　晚上，尹绪幽靠在宿舍阳台栏杆旁边吹风，垂眸刷着手机，看到黎漾柔最新发的朋友圈，是一张画，白纸上铅笔勾勒出的是两个女孩子。

　　她点开图片看了几眼，而后才退出。

　　周六下午过去给黎漾柔补课，黎漾柔跟母亲出去亲戚家里了，忘了提前告诉她。

　　等尹绪幽都到小区了，黎母才在微信上跟她说了声抱歉，可能还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回去。

　　她到都到了，总不能重新返回学校，然后再赶回来，很麻烦，不如干脆在小区等，每栋独立单元楼都有相应的门禁，进不去楼里面，只能在外面待着。

　　想找家奶茶店或者咖啡店坐着，但小区附近几家店竟然都坐满了人，没位置，她买了杯热饮，站在花坛边上思考了下要去哪里。
　　小区里有个亭子，她走过去，到里面坐着，将双肩包放到腿上，正打算拿出书看，一个纸飞机飞到她身上，顺着袖子边缘滑落到脚边。

　　尹绪幽捡起，是一张甜品店的宣传单，折成的纸飞机。

　　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孩子故意扔过来的，可尹绪幽左右都看了眼，除了几个大人路过，没看到任何小孩子。

　　她手指捏着纸飞机一角，睫毛眨了眨。
　　过了几秒，她又抬起眼皮，站起，想要找个垃圾桶扔掉，余光撇到喷泉后面的人影。

　　林阙棠揉着一个小孩的头顶，将手里拎着的甜品拿出一些给小孩吃，小孩道了声谢，又挥手：“林老师，拜拜。”然后就跟着家长回去了。

　　她低眸看了眼手里的纸飞机，上面写着的甜品店名字，和林阙棠手里拎着的甜品袋子，品牌是一模一样的。而这时，林阙棠也朝她看了过来，轻扬了下眉梢：“不是兼职家教么？怎么坐在亭子里？”

　　“那家人还在外面没回来。”尹绪幽指腹摩挲着纸飞机，半垂下睫毛：“这个，你的？”

　　林阙棠扬唇：“给你折的。”

　　尹绪幽：“……”

　　“坐在外面不冷吗？”林阙棠拢了下被风吹到前面的头发：“亭子四面通风的，你去兼职的那家人还要多久才回来？”

　　“可能，还要一个小时左右。”

　　“坐在这里别被风给吹感冒了。”

　　“不会，我穿得厚。”

　　林阙棠低下视线，撇了眼对方袖子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都被冻出鸡皮疙瘩了。”

　　听到这话，尹绪幽指尖动了下。

　　“既然还要等那么久，要不去我家坐着？”

　　尹绪幽点头。

　　她跟着林阙棠进去对面的单元楼。

　　屋内确实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林阙棠家里很大，铺着米白色的地毯，她换鞋进去，林阙棠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而后把甜品拿出来，分给她吃。

　　见尹绪幽手里还拿着自己折的纸飞机，她嘴角提起个弧度：“你怎么还拿着呢？”

　　尹绪幽低下眼帘，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可以扔吗？”

　　“为什么不能扔？”林阙棠被她这个疑问给逗笑了。

　　她刚才在回家的路上，恰好看到尹绪幽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想过去打声招呼，结果碰到以前带舞蹈少儿班时教过的一个小孩子，于是只好停下来，手里刚好有张传单，边跟人聊天边叠了个纸飞机，见风向很顺，于是她就往亭子那边飞，用纸飞机跟尹绪幽打招呼，然而尹绪幽捡起纸飞机后满脸茫然，眼睛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她，令她憋了半天的笑意。

　　尹绪幽回答：“因为，是你折的。”

　　听闻这话，林阙棠噗嗤一声。
　　紧接着，她又看着尹绪幽，拉开自己双肩包的拉链，把纸飞机放了进去。

　　这个举动，莫名透着一股憨憨的可爱。
　　林阙棠就不调侃她了，只是弯了下眼眸。

　　“你不用拘束，把这当成你自己的家。”林阙棠见尹绪幽一直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以为她是第一次来自己家里，不太自然。
　　尹绪幽拿出书放在双肩包上：“林老师，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舞蹈室么？”

　　“今天不用。”林阙棠拿水去浇花。

　　她跟着到阳台上看着，所在楼栋数高，眺望出去能看到城市的风貌。

　　多云天气，空气有些混白，远处的高楼，最上边几层在流雾中若隐若现，看不太真切。

　　俯瞰小区，她之前坐过的亭子，在眼中变成了一个点。

　　尹绪幽半眯了下眸，望过去，黎漾柔的家好像就是住在对面楼栋。

　　“可以帮我去接一下水吗？”林阙棠把浇花的喷壶伸给她。
　　尹绪幽接过：“没问题。”

　　她转身，撇了眼洗手间在哪，而后进去，到水龙头处装水。
　　旁边就是洗手台，上面放着一堆的瓶瓶罐罐，包装中文英文法文的都有。

　　喷壶装满水后有点重量，她关掉开关，抱着过去。
　　经过旁边一个柜架时，身侧不小心与边缘一擦而过，碰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她低了下眸，先把浇花喷壶放到林阙棠旁边，而后折返回去捡起来。

　　粉色的小玩意，尹绪幽手指拿着，下意识问了句：“这是什么？”

　　林阙棠在给新买的品种花修剪枝叶，余光漫不经心的撇了过去，从平静到顿时睁大瞳孔仅仅三秒，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尹绪幽转过目，掀起的视线往林阙棠方向看：“我刚才不小心碰到，它掉到沙发上了。”

　　她手指捏了下，软软的，有种说不出的质感，但她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怪特别的，所以就好奇的多问了句，可没想到，这一问，林阙棠的神色顿时变得不太对劲。

　　对方站在阳台那处，光线明亮，尹绪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脸颊莫名染上一簇红晕。

　　手里拿着的花不小心掉了一支在地上。
　　林阙棠挽了下耳边的发丝，弯腰捡起，佯装淡定：“这个是……摆件，你放回去就好。”

　　“……哦。”尹绪幽自然是感受到气氛的异样，可能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什么易碎品，珍贵品一样，把粉色小玩意放了回去。

　　还是在沙发上好好坐着，别乱走好了。
　　尹绪幽坐下，把书放在腿上，掌心覆盖在书封面上，她看着自己的手，抿了下唇。

　　半抬起睫羽，看到林阙棠在继续捣鼓自己的花，仿佛刚才小插曲并不存在。

　　她蜷了蜷指尖，自己是不是，触及到对方什么禁区了？不然为什么刚才，林阙棠的反应会是那样？略显错愕的样子？

　　翻开书，眸光停在书页上，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摆件……尹绪幽目光抬起在客厅飘了一眼，又低了下去，眼睑不断在颤动。

　　那东西当摆件是小了点，胜在可爱，虽然尹绪幽并不知道那个形状像什么，但是小巧，用可爱来形容也不为过，可摆件就摆件，林阙棠为什么脸红？这个疑问萦绕在尹绪幽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算了，别人的事情，她不应该想太多。

　　她重新恢复了无风无浪的心境，看了会书，等到黎母打电话告诉她回来了，她才起身，将书本资料这些，都给收拾进双肩包里去，再是和林阙棠告别离开。

　　客厅的门被关上，林阙棠当即撇了眼，而后几步走到沙发旁，想要把刚才那东西，给收好放到一个隐秘点的地方去，然而……那里并没有。

　　咦？她明明看着尹绪幽放回去了呀。
　　而且，尹绪幽也绝不像是会随便拿别人东西的人，在品行方面她还是信任对方的，不然也不会轻易带她来自己家里。

　　林阙棠在沙发地板到处找了下，以及桌子底下，甚至地毯都给翻开找了一遍，都没看到。那东西又不是针，如果掉了下来也就在这块区域，肯定能看到的，不至于就如此消失不见。

　　一头雾水。

　　-

　　下午只补了一个小时课。

　　黎母心知让尹绪幽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过意不去，所以便结了她三个小时的课时费。还把从外面带回来的吃的，坚果之类的小零食，塞了一大堆给她。以及，黎母看她在外面吹了冷风，在给黎漾柔弄姜汤的时候，也给她端过来了一碗。

　　面对对方的关心，尹绪幽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说自己其实没有一直在外面吹冷风，黎母已经把两碗姜汤放到书桌上，叮嘱她们两人都要喝完，而后走出了书房。

　　黎漾柔双手撑着脸颊：“我们都喝点吧，外面好冷的。我最近都感冒了。”
　　说完，黎漾柔拿面巾纸擦了下鼻子。

　　尹绪幽拿起调羹，舀起一勺吹凉。
　　坐在书桌前，对面落地窗，她喝着姜汤看着外面的楼栋。

　　转换了视角，她反应过来，林阙棠就是住在对面那栋楼。
　　这里是十三栋，那么林阙棠那里……按照顺序来数，就是十二栋，她在心中记住了对方住在几栋几层，而后眼睛又在数着，哪一户是对方住的。

　　然而楼栋之间隔得太远，对面楼栋窗户在她这里看来密密麻麻的都一样，并不清楚，无法确认。

　　黎漾柔坐在她侧边，姜汤的碗被她放在试卷上，她直接端起碗喝了几口，因为太烫，没法一次性喝完，放下，拿面巾纸擦了下嘴，她跟尹绪幽聊起天。

　　“你有对象了吗？”

　　尹绪幽摇头：“没有。”

　　黎漾柔又说：“你大学不谈恋爱？”

　　“大学一定要谈恋爱吗？”

　　“是不一定，那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暂时没有。”

　　“嗯……”黎漾柔手腕垂着，撑着下巴：“你应该是，喜欢男生吧？”

　　“？”尹绪幽纳闷侧头。
　　黎漾柔放下手，压低声音说：“我喜欢女生。”

　　尹绪幽眨颤了眼眸。

　　“你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么？”

　　“也没有。”尹绪幽看向窗外：“我也见过我们学校，有女生喜欢女生的。”
　　给她推荐这个家教的学姐就是喜欢女生，并且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事还是尹绪幽无意间发现的。

　　黎漾柔突然很开心，仿佛找到了知己：“你竟然能理解，我都不太敢跟我朋友说，因为我朋友她们，都不能接受同性恋，觉得很奇葩。”

　　“你怎么知道你朋友不能接受？”

　　“因为我曾经跟我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说过自己的心事，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位女生。”黎漾柔说到这事，略显忧伤：“我跟她说了后，她觉得我……诶，反正她就是不能接受，我们现在已经闹翻了。”

　　尹绪幽抿了抿唇：“你有喜欢的女生？”

　　黎漾柔凑过来，音量放到最小：“我跟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哦，我是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我才告诉你的。尤其是，不能让我妈妈知道。”

　　“就是……”黎漾柔撇了眼书房的门，确认妈妈在短时间内不会进来后，才继续说：“就是有次我和你一起从小区经过，碰到的那位女生。”

　　尹绪幽摸不着头脑。
　　小区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经过。

　　“没懂。”

　　“你认识的，你应该是和她认识的吧？上次她还和你打招呼来着。”

　　“打招呼……”这个小区里的人，除了黎漾柔一家，她就只认识林阙棠。

　　“你是说林老师？”

　　黎漾柔拍了下手：“对，就是她。她姓林啊。”

　　尹绪幽眨了眨眼，回想起上次的场景，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每次要送我出小区，走侧门过，是为了偶遇她？”

　　“哎呀说实话吧，是有想要偶遇到她的因素在里面，但也有一点因素是想跟你多说点话，我在家好压抑的。”

　　“可是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喜欢她啊。”

　　“我很眼熟她的，去年就在小区见过她。后面我放学偶尔也会碰到她下班回家。”

　　“但就只是这样看一眼。”

　　“可是她长得好看啊，你不觉得她很有气质吗？”

　　尹绪幽点点头。

　　“反正，就感觉，第一眼感觉就很喜欢。”黎漾柔又跟她确认了一遍：“你应该是不喜欢女生的吧？”

　　“应该……吧。”尹绪幽看了眼时间：“十分钟过去了，该继续讲题了。”

　　刚好这时，黎母进来看了她们一眼，黎漾柔意犹未尽，可也只好拿起笔继续钻研数学。

　　临走前，黎母留她吃晚饭。
　　对方热情，做饭阿姨做了一桌的菜，清蒸大螃蟹，蒜蓉花甲，丰盛至极，黎漾柔也让她留下来吃饭，不然她们母女，就算加上做饭阿姨，也吃不完。

　　尹绪幽总觉得这样不好，可实在耐不住黎母各种劝说，最后没办法还是留下来吃了顿饭。

　　-

　　晚上八点多回到宿舍，寝室没人，她打开灯，将双肩包放到桌上。

　　黎母塞给了她一堆的零食，她把书本拿出来后，直接扯着包兜底一倒，里面除了一堆零食，还掉出了一个被压得变形的纸飞机，以及，一个粉色的小物什，滚到桌边缘，尹绪幽及时接住，没让它掉在地上。

　　拿起仔细一看，这玩意不是林阙棠家里的么？

　　尹绪幽：“……”

　　怎么会在她的包里！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站着回想了下。
　　在林阙棠家里的时候，她背包放在沙发上，因为拿了书的缘故，口子是打开的，而柜架在上面，可能是没放好，那东西从上面掉进了她的包里而她无所察觉。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什么情况下，会让这个东西跑到她包里去了，总不能是林阙棠放的。

　　但目前来看，还是得先跟林阙棠说一声。
　　她点开手机，迅速打字：林老师，你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包里。
　　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可能是不小心掉进我包里去的，我现在才看到。

　　担心林阙棠误会，她在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真不是我拿的。
　　又觉得这种表达不妥，删掉，又重新编辑好一行字：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在家，或者我下周去兼职家教的时候，过去还给你。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没事，还的话太麻烦，你扔掉也行。
　　尹绪幽：不想要了么？
　　林阙棠：买衣服送的一个廉价小赠品，没什么用。

　　廉价？尹绪幽看了眼小玩意，又捏了下，这质感好高级，一点都不廉价啊？
　　她手指又捏了几下，发现软软的捏着真的好舒服。

　　她回复林阙棠：你不想要的话放我这里好了。

　　扔掉未免太可惜。

　　发完消息，她把小玩意摆在桌面书架的一层上。
　　林阙棠秒回：那你还是还给我吧。我突然又觉得，我家里有点空，需要摆件来充实一下。

　　尹绪幽：“……”

　　她搞不懂对方。
　　于是她又把小玩意拿下来放进背包里，想着下次过去还给对方，省得忘记。

　　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使得她的手停顿了下。
　　她又重新把粉色小玩意拿了出来，左右看了下，不禁怀疑，这真的只是个摆件么？

　　划开手机，她点开购物软件，对着小玩意拍照扫了下，搜索同款物品。

　　界面立马弹出许多类似的商品。

　　在眼睛的帮助下，她短短时间内，被踹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