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丁》角羊

31、眼线

　　布莱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决绝地说：“我只想说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做，不过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很好！”奥斯丁伸出右手等在桌子上空。
　　安东尼转头看向他，“没把握别乱接活。”
　　布莱登不屑地撇撇嘴，带着一种以身赴死的慷慨，果断地伸出右手握住奥斯丁的右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了握。
　　“一言为定！”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松开手，奥斯丁接着说：“今后一段时间，你就专心做这件事吧，其他的暂时不用管。”
　　这句话一说，等于给了布莱登无限的自由。
　　“截止期限呢？”
　　奥斯丁想了想，“既然是技术突破，我就不步步紧逼了。不过你尽快，我会随时来了解进度的。”
　　布莱登无奈地点点头，“还有事吗？”抬眼看了奥斯丁和塞缪尔一眼，见二人都没有什么表示，起身说，“那我先走了，留在这里瞎胡扯，不如早点回去想办法。”
　　没等奥斯丁和塞缪尔做出反应，布莱登拔腿就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还有，只要我有需要，安东尼必须随时配合我。”
　　“当然。”奥斯丁微笑颔首。
　　安东尼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扬了扬眉。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迈步打开门出去了。
　　等彼得和安东尼也走了，塞缪尔笑着摇摇头，“还是你对他有办法。”
　　奥斯丁自然清楚他说的是布莱登。
　　“他最近的遭遇需要让他忙起来，免得他胡思乱想。”
　　塞缪尔点点头，“不错。让他沉浸在其中，的确对他有利。”
　　“反政府武装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塞缪尔皱起眉，想了想才说：“我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我们给他们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他们应该会采取行动。但是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却说没有行动。”
　　奥斯丁点点头，“反常即为妖，让人仔细盯着。”
　　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塞缪尔匆匆告辞。
　　奥斯丁将身体靠在椅子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回想了刚才的对话，奥斯丁确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安东尼和布莱登将来一段时间密切的联系应该不会引起外人的猜疑了。他早就知道，布莱登一定会借重安东尼去获得一些信息。
　　还有他让塞缪尔来参与商谈，也有他的意图。毕竟塞缪尔是整个总部的大总管，所有的事项都需要他安排。
　　奥斯丁从不怀疑塞缪尔的忠诚，但是雅各布到底受谁指使尚是未解之谜，所以他还是要慎之又慎。
　　只要塞缪尔知道布莱登和安东尼近期在忙隐身衣的事，那就相当于整个总部的人在必要的时候都能获知这个信息，也就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二人了。
　　现在危险主要在自己这边，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随时都人在监视自己！
　　而且他不能翻箱倒柜地去检查窃听器或摄像头，那样一来无疑就向对手掀了底牌。
　　这样一直假装蒙在鼓里，对自己的身心更是一种折磨。
　　无论如何，他得演下去，而且要演得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他按了按太阳穴，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打开塞缪尔送来的那叠文件仔细看起来。
　　一旦全身心投入工作，那些烦恼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他再次抬头看向桌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
　　门上正好响起敲门声。
　　“请进。”奥斯丁一边出声，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没人通报？
　　门打开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奥斯丁立刻放下手中的笔，激动地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伊莎贝拉笑盈盈地问。
　　难怪没人通报了！
　　“怎么会？”奥斯丁脸上绽出笑容，一种从内而外的放松让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晕眩。他撑住桌面，“坐。”
　　伊莎贝拉笑着摇头，“我来找你出去吃顿饭，走吧。”说完含笑看着他。
　　“好啊，你等我一下。”奥斯丁说完迅速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眼球一转，还是拿起来放进外衣口袋。
　　简单地和助理交代了几句，奥斯丁带着伊莎贝拉去了地下车库。
　　彼得早就等在车上。
　　一上车，奥斯丁先是打量了一遍车内。
　　彼得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向他竖起大拇指，示意他放心，车内没有被监听。
　　听了伊莎贝拉报的地址，竟是去她家的农场。彼得将车点着火，一轰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伊莎贝拉见奥斯丁刚才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排斥之色，结合昨夜的遭遇，她完全能体会奥斯丁的心情。
　　言多必失，伊莎贝拉先是这样告诫自己。等看到了奥斯丁眼睑下的青色，她才柔声开口说：“路上反正还要一段时间，我们闭上眼睛养养精神吧。”
　　彼得赶忙应声：“是呀，到了我叫你们。”
　　奥斯丁“嗯”了一声，真的闭眼倚在座位上。不多时，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低沉，显然是睡着了。
　　伊莎贝拉有些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转头也闭上眼，静静地养神。
　　彼得径直将车子开进农场，直抵饭厅前。
　　伊莎贝拉伸手轻轻推他，说：“醒醒，到了。”
　　奥斯丁缓缓睁开眼，立刻坐直身子，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座位上。
　　“走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伊莎贝拉欢快地说。下了车，绕过车尾，替奥斯丁拉开车门，然后向他伸出右手。
　　奥斯丁眼光划过落在身边的外套，脸上浮起笑容，一只脚跨出车门伸手去拉那只纤细的手。
　　那只手五指纤纤，却温暖而有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刹那间，竟让奥斯丁想到了离世的母亲。
　　伊莎贝拉和母亲一样，外表看来都是一副弱质女流的模样，但却惊人地在某些时候散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那是一种大地母亲般的厚重感。
　　在现在这种内心充满不安的时候，奥斯丁不禁对伊莎贝拉表露出的这份坚实的力量感产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依赖。
　　彼得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饭厅。
　　农场的建筑在遭遇了上次武器弹的洗礼之后受了不小的损伤，彼得奉命进行了修复。
　　基于伊莎贝拉被监听的经历，在修复完成后，她亲自请人对每间房屋进行过防监听处理。
　　彼得得知后还腹诽了一番：他在修复的过程中已经把所有被动过手脚的地方全部都清除了。真是多此一举！
　　现在他不禁对伊莎贝拉的谨小慎微另眼相看。
　　伊莎贝拉先开口：“彼得，你也和我们一起吃。”
　　彼得见奥斯丁见他在身边的座位一点手，便点头坐下。
　　他们落座后，胖胖的厨娘和一个瘦瘦的小伙子快速地把各种食物一一端上桌。菜上齐，小伙子躬身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厨娘把果盘端上来，又给三人盛了汤。
　　伊莎贝拉对她说：“你去吃吧，我们自己来。”
　　厨娘笑眯眯地点头，转身去了后厨。
　　奥斯丁问：“厨娘是以前那位吧？”
　　“是的。我从小吃她做的东西，习惯啦。”伊莎贝拉点头。
　　奥斯丁喝了一口汤，是时鲜的蔬菜浓汤，十分爽口。“那个小伙子呢？”
　　伊莎贝拉看向奥斯丁，他正低头喝汤。
　　“他是大婶的侄子，跟着大婶在这里工作。”
　　“看着是个勤快的人。”奥斯丁抬头笑着说。
　　伊莎贝拉微微舒了口气，她带他来农场吃饭，就是想让他放松一下心情。
　　因为她能想到最让人放松的地方无疑就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的农场。在农场出事以后，庄里的人死伤了一些，补充进来的新人难免是些新面孔。
　　她担心奥斯丁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而草木皆兵。
　　不过奥斯丁的笑容让伊莎贝拉放松下来。
　　中间，奥斯丁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瞥了一眼，眉头不禁蹙了蹙。
　　伊莎贝拉关切地看向他。
　　奥斯丁放下手机，笑着说：“没什么。”接着问了医院里的事。
　　伊莎贝拉挑着有趣的讲给他们听。
　　隔行如隔山，奥斯丁和彼得听得津津有味。
　　“农场现在一切如常了吗？”奥斯丁边吃边问。
　　伊莎贝拉想到田间的生机勃勃的农作物，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是啊，可以说完全步入正轨了。等你忙完了，可以来水塘里钓鱼。”
　　听到钓鱼，一直不说话的彼得终于忍不住插嘴：“好啊，我很久都没有钓过鱼了。”
　　奥斯丁和伊莎贝拉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们打算来时通知我一声，要是我没空，我和农场的人打声招呼，你们直接来就好。”伊莎贝拉笑着说。
　　彼得得寸进尺：“我要喊上一伙人来边钓边烤，这样才好玩。”
　　奥斯丁边吃边听，眼中满是笑意。
　　伊莎贝拉给两人分了些菜，说：“听彼得说到烧烤，连我都心动了。到时候我连戴维斯医生也请来，大家热闹热闹。”
　　彼得得意地笑了笑，大大地吃了口菜。
　　奥斯丁微微一笑，内心越发地坚定。
　　这顿饭在轻松快乐的氛围中结束了。伊莎贝拉起身送彼得和奥斯丁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医院？”临上车时奥斯丁问。
　　伊莎贝拉答道：“明天一早去。很久没回这里了，我在这里呆一晚。”
　　奥斯丁想了想，笑着说：“好的。你先进去，我们再走。”
　　伊莎贝拉和他们招招手，转身进了里面。
　　两人坐上车，奥斯丁伸手将后座上外套里的手机掏出来关了机，然后把另一个手机递给彼得。
　　彼得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查无此人，办公室不安全”。
　　他把手机递还奥斯丁，皱眉问：“谁查不到？”
　　“就是农场里厨娘的那个侄子？”
　　“那个小伙子？”彼得吃了一惊，“伊莎贝拉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暂时不会。”奥斯丁说，“伊莎贝拉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没必要直接对付她。现在我也不方便动手，不然就暴露了。”
　　彼得点点头，又问：“那‘办公室不安全’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办公室被监听了。”
　　彼得沉重地点点头。看来对方已在奥斯丁的周围处处布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手。“你这样联系安东尼安全吗？”他边开车边从中央后视镜看了一眼奥斯丁。
　　“这个手机是安东尼给我临时用的，不会有问题。”奥斯丁停了一会儿，接着说，“越来越多的点浮出水面，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回到总部，奥斯丁去健身房游泳。微凉的池水和游水的动作，让他紧张的神经和肌肉得到一定程度的舒缓和松弛。
　　局势越是混沌，自己就越要镇定，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奥斯丁边游边告诫自己。
　　想到伊莎贝拉在畅想水塘边烧烤的向往的神情，奥斯丁不禁咧咧嘴角。是啊，只有把身边的麻烦解决了，才能享受真正的休闲时光。
　　游了一个小时，他觉得有些累了，起身回办公室的卧室休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在心中默念高尔基《海燕》的最后一句。
　　第二天一早，塞缪尔带着一个U盘来敲门。
　　奥斯丁已经洗漱好了，听到敲门声，亲自开门请塞缪尔进来。
　　“奥斯丁，你来看看。”塞缪尔把手中的U盘插进办公桌上的一体机。他轻点鼠标，打开U盘里的一个视频文件。
　　一个街头监控摄像头的视角下，一个瘦高西装男和两名壮汉出现在尼古拉斯·詹姆士的酒吧门口。
　　酒吧保镖推了一把瘦高个西装男，然后其中一名壮汉就靠了过去，掏出一支武器抵住保镖的后腰，之后保镖掏出电话。
　　塞缪尔按下暂停，看向奥斯丁。
　　“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塞缪尔说，“今早缉毒组的警察在察看监控时发现了这段视频，我们的人就想办法送给我们。”
　　“调查出来这个人是什么人了吗？”
　　塞缪尔摇头，“没有。警察怀疑是国际毒枭的联络人，现在还在调查中。”
　　奥斯丁点点头，“叫我们的人盯着点，如果不是贩毒的，缉毒组那边应该就会停止调查，我们跟进一下。”
　　“知道了。”塞缪尔看了奥斯丁一眼，语气有些担心，“这几天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
　　奥斯丁心里一暖，微笑道：“今天已经好多了。”
　　“是和伊莎贝拉闹情绪了吗？年轻人谈恋爱嘛，要多让着女孩子些。”
　　奥斯丁低头轻轻一笑。虽然塞缪尔对他而言是叔父一样的长辈，但是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在塞缪尔看来，奥斯丁的低头一笑正印证了一个陷入情爱的大男孩的羞赧。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着离开。
　　奥斯丁盯着屏幕上那个瘦高的背影，皱了皱眉。然后他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到最前面，重新播放。
　　直到看到那个人的正脸，他记下时间。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安东尼的电话：“我发一个视频过来，你查一查3分11秒处那个瘦高个的身份。”
　　等视频发过去，奥斯丁起身立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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