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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早已习以为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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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怀了你的杂种,被我妈逼着嫁给了你这个穷小子,我现在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屋里的妇女语气激动狠厉,用手指颤抖的指着面前明明中年却早已满怀沧桑的男人。
那个男人坐在饭桌前无动于衷,表情淡然,继续端着碗,咀嚼着嘴里的饭,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谩骂和侮辱。
他这个态度更加激起了妇女的火气,妇女脸色暗沉狰狞,头发杂乱,衣着混乱,显而一副泼妇样,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格外深重。可仔细一看,却也能发现,她年轻时必定是一个追求者不少的美人胚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每天除了做大画家的梦有屁用,能当饭吃吗,到现在一事无成,欠债一大堆,你就抱着你那些没用工具和你的儿子过去吧!”妇女走到饭桌前,把已经凉透的饭菜都推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可那个男人只是抬眼看了妇女一眼,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妇女气的浑身颤抖,抓起沙发上刚放下没多久的旧包,转身向门口走去,嘴里却也没闲着。
“这日子你就继续混下去了,等你那儿子给你收尸吧!”妇女气势汹汹的推开门,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季炀。
妇女眼里的嫌弃剧增,没有半丝愧疚之意。
“滚开!”她推开了站在门口始终低着头没给一个眼神的季炀。
等到楼梯传来的踩踏声逐渐消失,季炀才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屋里,眼神暗然,没有太多感情。
进了屋子后,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去房间了,季炀盯着那个紧闭的房门,一会便熟悉的撸起白蓝校服的袖子,蹲下来收拾碎物和残渣。
刚才那个泼辣的妇女是季炀的亲生母亲,叫赵子卿,在季炀小时候的记忆里,这位母亲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从小嫌弃到大,小时候季炀不懂,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他总想着只要做好了,妈妈就好笑着摸摸他的头说“炀炀真棒!”以至于季炀很拼命的在学习,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就很优异,听话到就像没有青春期一样,可是,换来的就只有冷眼相对和摔门而出。
而那个全场无声的则是季炀的亲生父亲,季鸣琛,他父母在他小时候便撒手人寰了,舅舅舅妈抚养到他生活能够自理后就带走了父母留下的遗产远走高飞了,只剩下一个不值钱的老房子和一点足以饱腹的现金。虽然他不像赵子卿一般对待季炀,至少从幼儿园到初中是他供季炀上学,给季炀饭吃,但是却没有太多父子情,对季炀不闻不问,像是在强迫自己履行应尽的抚养义务和最后的一点良知。
那么他们吵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离婚呢,因为季炀所谓的只见过几面的外公外婆不允许赵子卿离婚。在他不多的记忆里他的外公外婆总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他们都是老教师,思想极其封建,家教更是严格,赵子卿便是在这样压抑的家庭环境,按照他们的要求长大的。
当年的赵子卿是他们学校里出了名的才女,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各样的情书,有一次课本里不小心夹杂着一封不知道从哪来的粉色书信,当晚就被母亲发现,并被打了几巴掌,警告她不准出现早恋的想法,那晚,在门外跪了一整晚的赵子卿,心渐渐凉透。后来青春时期的赵子卿强迫压抑着自己萌动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学习,不去期待学习和艺术班之外的任何事情,导致她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脸上再没有任何笑容。
直到高三那年,班里转来了一位艺术生,当年的艺术生可没有那么吃香,在老师眼里就是坏学生。那位艺术生便是季炀的父亲,季鸣琛。他不似别的艺术生蓬头垢面,他长相清秀英俊,气质清冷却温文尔雅,一来就惹得不少女生的芳心暗动,每次他去画室画画,外面总会围着一圈女生偷望.。
不得不说,画起画来的季鸣琛身上总带着一股自由清净的感觉,叫人不得不欣赏,不得不斜目。
赵子卿压抑许久的悸动在那一刻便悄悄苏醒,她觉得甜蜜又害怕,每次只敢借着收作业去悄悄看他几眼。”
后来,赵子卿原本灰暗的世界出现了色彩,她想去靠近,可是一想到同在学校的父母亲就停止的前进,只敢和季鸣琛保持着同班的好同学。
就这样度过了一整个高三,高考后同学组织的散伙饭,大家都格外的轻松和疯狂,平时害羞羞怯的人在那一天变得大胆起来。
也就是在这种氛围下,从来没有过冲动的赵子卿心思也逐渐汹涌起来,她打算在散伙的时候向季鸣琛告白,她不想再用偷偷摸摸的眼光去看他了,她不想将对一个人的爱恋困于内心深处了,她想要疯狂一次,她不想要留下遗憾了。
就在聚会接近尾声时,赵子卿冲破界限,喝了从未尝试过的脾酒,因为她听说过喝酒壮人胆,她想迈出这一步。
可没想到,先一步告白的却是季鸣琛,看着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走到自己面前,赵子卿仿佛梦境般患得患失的听完他的告白,她没想到平时对她态度不深不淡的季鸣琛会喜欢自己。
在所有人都以为季鸣琛会告白失败时,赵子卿激动的双眼盈满泪水,抱住了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季鸣琛。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了,郎才女貌,成为了高中同学口中的一段佳话。
对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说,他们就是彼此的全世界,满眼欢喜都是对方,赵子卿瞒着父母和季鸣琛在一起,她一直坚信等到了大学她就自由了。
在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刚在一起的俩人对于感情的事情什么都不懂,不久后就不小心擦枪走火,发生了关系。这让从小接受封建熏陶的赵子卿非常害怕,即使季鸣琛许诺会对她负责。反应过来的赵子卿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季鸣琛,也无颜面对父母,她心痛的和季鸣琛断了联系,打算断掉这一段羞耻的关系,继续安安稳稳的在父母眼皮下生活。
本以为能够平安的度过去了,可是在距离大学开学前几天,心情格外放松的赵子卿本以为可以离开这里,去享受大学时光时,她在家里突然晕倒,吓得赵父赵母赶紧将她送往医院,得知到赵子卿已经怀孕两个月后的消息时,赵父赵母犹如晴天霹雳,反复缠问医生是不是诊错了,重新看一下,可得到多次真相后的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像丢了魂一样的回到病床前,看到了早已醒来的赵子卿,赵母凭着教育人士多年的素养,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对赵子卿进行打骂,同样的,她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很注重别人眼光和言语。
赵母逼迫自己冷静,她抓住赵子卿的肩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质问赵子卿,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赵子卿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不明显微凸的肚子,她震惊害怕的看着赵父赵母,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手颤抖的摸上自己的肚子,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三人一言不发的进了家门,赵子卿失神的跟在后面,一进门赵母抄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鸡毛掸子指着赵子卿,说她要是不实话实说,她就要打得她说出口,赵子卿咬着牙,手握着拳,紧绷着身体挨着她的痛打,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赵母痛恨的看着面前这个明明从小到大很乖到干不成这种事的女儿,赵父也并不觉得赵母的做法有任何错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注视着全程。
最后赵子卿被疼痛折磨到坚持不下去时她开了口,她将真相都说了出来,赵母得知她竟然背着她早恋还不知检点的有了孩子后,赵子卿得到的是被推到门外跪着的结果。
后来,赵子卿和季鸣琛再一次被捆在了一起,赵母就算打心底的瞧不起这个男生,也绝不能让街坊邻居看笑话,不能落下让人茶余饭后谈话的笑柄。赵母强迫赵子卿休学,在家把孩子生下来,不准去外面丢人现眼,然后等两年再去领证结婚。
赵子卿对面前这个男生却早已没有了当时的情浓迷恋,但是除了接受这个后果,她别无选择。
后来结婚几年了,长大后的他们越来越物质,赵子卿也知道了季鸣琛的才华不能当饭吃,季鸣琛也在艺术这条路上处处碰壁,夫妻二人吵架吵架再吵架,赵子卿闹着要离婚,赵母却不允许,如果要离婚就别怪她不认赵子卿这个女儿,赵母觉得有一个离了婚的女儿很丢脸,她当年的未婚先孕就已经让赵母抬不起头了,如果雪上加霜,那就是将她的老脸搁在地上踩了。
直到现在他们俩闹再厉害,赵子卿也不敢离婚,因为离了婚她就无处可去了。
深陷回忆里的季炀缓过神来,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