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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青螺山浪漫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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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酡颜而又神智清醒的阿姣对秋霞道:“我们走不回去了,到农场去住吧!”
秋霞看着子羽,子羽又用目光询问白素华和李丽华,他晓得阿姣和秋霞从来没去过农场。这两个当然都说好。
阿姣自有其用意,她骑孙猴的马,喝得飘飘然的孙猴骑六指的马,六指给阿姣牵马。秋霞对靳老五说:“五哥,我骑你的马!”
小和尚说:“五哥这匹马,烈、烈得很咧!”
靳老五说:“骑骑,不怕。”
不觉秋霞的马就走远了,她根本控制不住,靳老五小跑着跟在马后,子羽走得喘吁吁的,上山时已被甩下很远。
秋霞骑马到了进凯风农场的隘口,前方一对石头砌的高大立柱,便是农场大门。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浪子、小和尚的马追了上来。
浪子跳下黄骠马,一甩额头搭拉着的一绺头发说:“秋霞,来骑我的马!”
秋霞把他斜一眼,没吱声。靳老五说:“秋霞,要得,那才是匹好马,骑起舒服。”
秋霞见这匹马通体黄褐色,披鬃却是白的,摇着就像波浪,又像飘飘的雪花,一对宝石眼睛显得格外和善。
她感到浪子是在讨好,他这种态度在慰问会上表露无遗,尤其是他唱《临行妈一碗酒》唱得哭了起来,她也觉得这不是在入戏,而恰恰是“出戏”、是自己的冷脸冷色、对他佯佯不睬造成的。
她这时便心软起来了,觉得他好可怜啊,我就不要过分矜持了,就给他个面子吧。
她便从靳老五的马上下来了。她很少骑马所以双腿发软,便站着歇了歇气,还想等着子羽。浪子说:“我扶你。”
秋霞说:“呸!”便自己上去了。
不料浪子一纵身骑在她后面,一手搂着她。秋霞挣扎道:“你做啥!你下去!我要下去!”
浪子把马一夹跑起来了,秋霞回头叫道:“五哥,五哥!”后来又叫:“喂,封岳!封岳!”
只见靳老五与小和尚骑马缓缓而行,一个歪起嘴笑,一个笑得都趴在马背上了。子羽已被抛向爪哇国去了。
浪子怕秋霞会不断叫喊,令他难堪,但秋霞叫几声就闭了嘴。当浪子跳上来搂着她时,她感到惊讶不已,激动不已,周身都软了。
她实际根本就不想挣扎,但她又心有不甘,就不停捶浪子的腿,掐他的手,把他的手背都掐出血来了。
马跑进农场,里面是平地,马跑得潇潇洒洒。浪子一手持缰,一手搂着美人,头昂起,那绺搭在额上的头发飞了起来。秋霞看着房屋、操场闪过,四处都有人,不认识的在叫:“浪子,抱的哪个?”
认识的惊喜道:“秋霞!秋霞!”
“秋霞,骑马好耍呀?”
秋霞变安静了。她闭上眼睛,感到马背长出翅膀,身边环绕着轻风白云。
马关进马场。他俩来到小山包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屋,是过去的岗亭,现在成了牧马的、放羊的、采蘑菇的路过休息之所。
这石头砌的圆形小屋,前面几株金黄的银杏,像高大的武士为它站着岗。门边开着野菊,窗户垂下藤萝,她越看越觉得这是间童话中的小屋。
看着看着,人变痴了,直到浪子进小屋察看一圈后出来抱她。浪子也觉得这是个童话,或一场梦,或是个圈套。什么圈套?谁设的圈套?
抱进小屋,在草垫上一跪,两个一齐倒上去了。
秋霞时而哭时而笑,皮肤直接挨着皮肤浪子先就像搂块光生生但是还有棱有角的玉石,后来就像搂着团软绵绵的下雨的云,过后就像搂团有指甲和牙齿的火。他的胸前被泪湿了挖烂了,直到天黑,又直到天亮。
天亮后他俩骑马往青螺山走,走进山中的山,草原上的草原。这才觉得饿了,浪子坐在草地上都站不起来了。
秋霞还有精神,满山寻找野果。有段崖壁爬满红叶,走近看见红叶下挂着一串串野葡萄,她欣喜地攀援上去,摘一串尝了,好甜!
浪子看见草丛中有几个小红点,却是姆指大的涩苞,走去摘来吃。“哎,浪——子,葡——萄——”
他循声望去,看见一段红色山崖上有道翠绿,在飘,在蠕动。像片叶子,像片云,像只虫子,虫子化成一只神话中的手向他招手。他赶快跑去。
他俩吃了无数野葡萄,这哪里吃得饱哇。秋霞又找到一棵有果实的树子,树上挂着带刺的果子,像些绿色小灯笼。她指给浪子看,浪子见了说:“嘿,板栗!”
秋霞便爬上去摘那绿色带刺的果实,扔下来。浪子早用枯枝生燃火,板栗烧得劈里叭啦,溅起来打在脸上,钻进头发,两个嬉笑着逗着抢着吃,好香好甜哪,这才算吃饱了。
秋霞站起来拍拍衣裳和头发,看着浪子扑哧一笑:“嘻,你简直成了野人了!”
浪子说:“你看看你自己!”
秋霞走到湖边去照,呀,自己也成了野人!头发像鸡窝,脸糊着锅烟墨,周身粘满了草。太阳快当顶了,虽然不远就是雪山,草地上每片草叶都有温度,湖中每掬水都很烫人。
秋霞笑着叫:“我好痒!浑身都痒!”
浪子笑着问:“那咋办哪?”
“我要洗澡!”
秋霞一边笑着就让身体沐浴在天光下,然后就“扑通”跳进湖里去了。浪子也跳进湖里去了。他们在湖里用各种姿势游着,嬉戏着。
上岸后,秋霞笑着跑开了,浪子看她跑了很远才去追她。太阳下的浪子像团雪,秋霞像道阳光。
阳光咯咯笑着道:“你不要追我了,你不要碰我呀,听我说句话嘛!”
雪道:“我不敢碰你,你周身发烧,我怕被你烧化了。”
不近不远站着,眼睛从她的头上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上。秋霞让他看,说道:“浪子,我们是两个人。”
“废话。”
“我们是两个人!”
“哦,哪两个人?”
“哑当和厦娃。”
“哑当和厦娃?”
“就是人类的始祖,他们两个在天堂里,赤生倮体,一s不挂,不懂害羞,因为世界上就他们两个人,无边的海洋,无边的森林草原,除了就是无边的蓝天,害什么羞哇!”
说完了她咯咯笑着,又跑起来了。浪子追上去把她扑倒了,烈火烧融了他们。很久后才冷却了,又凝结成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后来秋霞听说子羽在山脚望着岗亭弹了一夜吉他。她很迷惘,我怎么将他完全忘了呢?我怎么没有听见吉他声呢?
她回忆当时的情景,哦,听见了,想起了,当时有一种细细的、缠绵的音乐在耳边环绕,这音乐伴着两个身体的摩擦和翻腾,伴着她哭哭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