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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翻旧账 ...

  •   子羽到凯风农场来玩,诗人这叫采风,看见人都坐在饭堂里开会。尹长江看见他便出来,带他到稍远处站着说道:“在□□——你来得正好!”
      子羽不免一愣,问:“你们也开始搞四青?”
      “鬼的个四青!孙猴、浪子他们又出了事情,挨抓了。”
      “啥子事?你说我来得正好,吓我呀?”
      “哈,我说正好的意思是,他们为啥子事白驹会给你说。马饿不得,他还是放马去了。我说你来得好,是我想带点东西去宛丘五队,不晓得我们要关好久,托你帮我带去。你既来之则安之,住一夜,明天一早走吧!”
      白驹对女毕摩的记忆,始终半梦半醒,朦胧于怀,心里一直记得需有人相助之语。不久之后的有天坐渡船,听见在弹吉他,下船后便循声而去,就此结识了子羽。
      交谈甚得,觉其可靠,肚里又有丘壑,结为了几乎唯一的朋友。有时便会到子羽那里落脚。对人说子羽是他表哥,子羽也就只好跟着他这样说。
      农场尹长江和永昌也都将子羽引为同调,所以子羽跟他二人也比较熟。
      时近中午,尹长江便去伙食团舀半瓢水,拿了两个馒头,让子羽喝水后啃着馒头去山上牧场。
      农场□□,除白驹放马例外,男生都必须参加。中队长尹长江叫白驹挑两个女生跟他放马,白驹挑了青豆、鱼儿两个孤儿。
      子羽来见到白驹便问:“咋回事?又有些人栽了?”
      白驹道,“龟儿,过去的事情,你其实都晓得。就是那次几爷子发神经,封官许愿,打精神牙祭。”
      “你还好!”青豆在旁边笑道。
      “还笑!”白驹把眼一瞪。
      白驹对女生和颜悦色,青豆很少见他这种表情,吐吐舌头。推他一下说:“哎,我们看着马群,你跟表哥那边去说悄悄话吧,走远点!”
      米县有个月亮湖。
      月亮湖环湖百里,沿岸峭壁耸立,也有几处浅水湾,星星点点散布着渔家村落。湖水清澈碧绿,晴天泛着笑靥,雨天拖着如烟的长裙,就像个情窦初开俏丽动人的野女子。
      据说湖水下面有座“孟获城”,是地震后所淹没的。老居民都说在中午,只要波平浪静,阳光射进湖里,就可以看见古时的城墙,还有街市,人影幢幢。
      孙猴、靳老五等一群知青来这里玩。大家站在水边,都睁大眼睛在侦索水下的街市。
      花枪突发异想说:“嘿,如果又来个大地震,就好了!”
      火眼说:“好锤子,你龟儿就想趁火打劫!”
      花枪问大家:“你们猜我想的啥子?”
      靳老五道:“火眼说了嘛,你想全县城的房子都震垮了,专门压死男的,剩下的尽是女的!”
      “呸呸!如果又来个地震,城又升起来了,还跟沉下去之前,一模一样,吃的用的都有。知青就占领了,当成独力王国!”
      众皆笑逐颜开。浪子抢着道:“那,我当皇地!”
      孙猴笑道:“好好,就是你的皇地,你是小皇地。那你就来封部长!”
      浪子真的就挺胸凸肚,做起皇地的派头:“听着,豆哥,你当工业部长,罗云秀,你是妇女部长……”
      九妹就站在他旁边,所以他封了工业部长之后接着就封妇女部长。九妹“呸”一声,揍他一拳。
      靳老五笑道:“九妹小女娃儿,又不是妇女。并且也没有妇女部长,只有妇联主任!”
      浪子接着封:“猴哥当国防……”
      孙猴鼻孔一哼。
      “嘻,嫌官小了?”
      “不是嫌官小了,可能是嫌没得兵。”六指在旁边打趣。
      “陶复乐当农业部长……”
      “不干不干!”笑娃脸上开朵花,“我要当铁道部长——嘻嘻,火车一响,黄金万两!”
      “要得,狗娃子当农业部长!”
      狗娃子一脸不屑:“龟儿,他不当的,我当。”
      “你当不当?”浪子笑着逼近问他。狗娃子个子比浪子高大,可是较量输过三次,其中两次直接被摔倒,第三次他情急之下搂着浪子的肩头就啃,口刚一张开口,就被当裁判的六指判输。
      此刻是在湖边,弄一身水不好耍。他向豆腐背后躲闪:“当!当——龟儿,屈打成招!”
      豆腐等听了都笑起来,笑虎笑得直不起腰:“招?嘻嘻,你等着,哈咦,有招的时候!”
      后来事发挨抓,大家回忆起笑虎对狗娃子说的,一语成谶。
      现在四清已近尾声,这场皇地梦不知怎么会沉渣泛起,成了一件“有预谋、有组织、有纲领”的大案,来到农场抓涉案知青。
      到养猪场抓靳老五和九妹时,九妹大哭大闹,在地上滚,硬不肯俯首就擒,说我又没有犯法,非要说出到底为什么事情。
      来的人讽刺说:“‘妇女部长,’还兴在地上打滚哪?”
      九妹听就明白了,顿时就喊冤,说自己那次根本没有接受封的官,跑去采蘑菇去了。工作队的人在挨个问了靳老五、孙猴等之后,觉得所言属实,于是就放过了九妹。
      白驹也“不幸”在场一小会。
      他是正从女毕摩那里出来,走到了这里,正好碰见,就呆了一会。
      当时不远处有几行垂柳,有个中年妇女,和蔼可亲的样儿,坐在那里,面朝着他们在听。看就是外地调来的人,星期天来湖边耍。
      白驹对此类话题甚是敏感。目光扫见那妇女,觉得怎么像妈妈的样子?这时就走开,向那垂柳处走去。
      九妹年纪虽小,对这群人乱说话也有些忌讳,也跟在白驹后面,就此离开,后来就采蘑菇去了。
      二人已走得很远,小和尚叫:“白驹,你还没有封官!”
      孙猴笑道:“人家白驹在野,不想当官。”
      不料白驹走几步,那女人便转身背向着他,去上船游湖。他继续走到泊船处,并站了站。觉得自己可笑,妈妈怎么可能到这里来了,且穿着也不像,便断了此念。
      但是白驹尽管比九妹还“清白”,九妹是封了不接受,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封,却没这么容易,抓到县上折腾了半天一夜,第二天才放出。
      这群人解释不清的主要就在于究竟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白驹放出来时,豆腐悄悄对他说,当时不远处有几排柳树,有个像女干部的,坐在那里,面朝着他们在听。要能找到来证明一下就好。
      这一说白驹马上就想起了。那儿并有个小渔村,他去一走访,很快打听到妇女姓白,丈夫是县文史馆的馆长,夫妻二人是渔村的常客,常来买鱼和划船游玩。
      文史馆是很小一个单位,一排数间房,后面有个小院。他从其中一间的窗户一眼就认出了坐在桌边的女子,因为已有经历,才没有惊叫起来——
      妈,你好久来的?你怎么坐在这里呀!
      白驹长相朝妈。进去目光一接触,白驹浑身发热滚烫的话涌上喉咙口却尽量克制着,女人反而先笑了起来。
      一交谈,女人便说记得那次的事情,而且只记得他一人的相貌。白驹笑着说我其实只站了一小会就离开了,女人笑着说可能是你的样儿好记嘛,白生生的,不高不矮,很健康。
      过后白驹让办案的来找白娘,白娘证明那是个“偶发事件”,对下结论起了作用。案子经过一个月关押折腾,定性为“一场偶然发生的□□言论”,事先无预谋、无纲领,后来也无行动。
      结论是从宽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一切烟消云散,散不了的是七个人身上再次受刑的烙印,及知青和白娘、杜先生的关系。
      女人本叫白芷,渝州人,再婚嫁给一个姓杜的军官后,改名叫白芷芬。军官从渝州调防到此地,后成了起义将领。杜先生原本就是个儒将,文史馆设立后担任了馆长,她也在此上班。
      白驹从此来县城必在杜家出入。对自己的萍踪浪迹,他对子羽可说到三分,对白娘夫妇能说到五六分。
      他虽见第一次面就认定了白娘是妈妈的孪生姐妹,却止步于此,完全不去打听白娘的经历方面。他的道理只有他才晓得,也许他觉得时机不到吧,目前就要这样才好。
      他有次去白娘家里小坐,见她在火炉上用小铁锅炕咖啡渣,说道:“这个还能……呃,你们好节俭!”
      她苦笑说:“哪里是节俭,是没有咖啡卖。这个是从月亮湖干部疗养院弄来的,炕一下,熬了将就喝。”
      白驹下次来,进办公室送给白娘一个布袋子就走了。白娘以为是花生之类,未在意。回去和丈夫打开,上好的咖啡豆,足足有五公斤!两个高兴得跳。
      后来浪子、长江、孙猴和秋霞等都和白娘、杜先生有来往,其中孙猴和白娘关系尤为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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