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宴落》七哕

12、十一

　　“这里总有些不太安全，晚了就别乱跑了。”潇颉像个老父亲一样的拿这个杯子喝茶，坐在桌子前，看见江岐和沈怀骨他俩回来，笑着说了句，“出事了可不好。” 　　“不会啊，我不是一个人呀。”莫望画还搂着江岐的脖子，看见潇颉的时候江li岐推了推他，但这人非但没放手还越搂越紧了。 　　“莫望画！！”江岐忍无可忍的喊着他，他倒像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一样，松开了手朝她笑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娘子真的好香。” 　　“你再多说一句，就把你脖子拧断。”很久都没有说话的沈怀骨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莫望画目色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嘻嘻哈哈的去搂了沈怀骨的肩，“老沈，吓到小娘子可不好。” 　　“我看沈兄弟可不像在说笑。”潇颉说着，挑眉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就像一直挂在他嘴上一样，完全一致。 　　江岐只能打着哈哈，让这几个人赶紧从自己的房里出去，扯了一个还有一个，真的是快被烦死了。 　　沈怀骨被莫望画搂着走进了房，刚关上门的那一秒，沈怀骨就甩开了莫望画的手。 　　“老沈，怎么那么狠心？”莫望画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甩了甩自己的手，捏着手腕随口喊了句。 　　“那些人，就是被你扭断了脖子。”沈怀骨声音很冷，眼里多了些平常没有的狠戾，一转手，一把剑已经抵上了莫望画的脖子，剑光，伴着洒进来的月光，寒风阵阵，莫望画很合时宜的抖了两下。 　　“是啊。”莫望画声音很平静，好像杀的不是人，杀人的不是他。沈怀骨剑锋更近一步，莫望画幽幽开口，“那些人要害小娘子不是吗。” 　　沈怀骨没有回答，莫望画继续说，“你难道不会杀吗？” 　　“太子爷。”
　　莫望画说的很清楚，他完全知道沈怀骨是个什么身份，故意说出来恶心他的。 　　沈怀骨没有放下那剑，反而更近了一步。“你既然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不能杀。”
　　“但杀了你还是可以的。”
　　“杀了我就不会犯天规吗？太有趣了，在你们神仙眼里，不是人就都可以杀吗？”莫望画往后退了两步，好让那把剑伤不到自己，他笑的猖狂，像是听见了难得一闻的趣事一般。莫望画伸手揉了揉眼睛，眼角是笑出来的泪珠。
　　沈怀骨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笑，他没法反驳，九重天上的人不都是他讲的这样吗，不论对错，只论尊卑。人无疑是最卑微的，但为了保护他们，才有了天规，才有设下的劫难，让神的这一生也去体会爱恨别离，生老病死，这才……这才让他遇上了那姑娘。
　　沈怀骨收了剑，月光下眸子闪烁着，“只要你不滥杀无辜，我就不会杀你。”
　　“你也杀不了我，老沈，可别把我当成什么小喽啰。”莫望画坐到床上，两手撑着身体，朝他挑了挑眉，笑的一脸挑衅，甚至抖起了腿。
　　“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来。”沈怀骨坐在窗沿上，转回头看莫望画，风吹的他发丝飞舞，他也不管莫望画有没有回答，便又转回了头，“别妨碍到江岐就行。”
　　“我为了，江岐。”莫望画这样回着，又正经又挑逗。
　　“别逼我。”沈怀骨随手丢了根筷子，不偏不倚的插在莫望画身后的墙上，离莫望画的脸只有毫米之差。
　　“哪敢啊，太子爷。”莫望画侧头看了眼那筷子，眉也弯眼也弯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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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岐起床的时候发现这俩人看上去脸都有点黑。
　　“你们俩咋了？”江岐开口问着，她昨天极困，本来还想着去找两个人闲聊一阵的，结果刚回去就想睡了，直接一觉到了日上三竿，这才出来找他俩。
　　不过江岐永远也不知道昨晚是沈怀骨想让她早点睡，今天是莫望画想让她晚点起。
　　“某人闲着没事，把你送的花给我扔了。”说完莫望画就飞快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娘子，他把你送的花给扔了。”
　　“男人带什么花，再说不是扔好不好，只是不小心打飞出去了。”沈怀骨一口一口的喝着茶，腰背挺得板正，讲的好像不小心的不是他一样。
　　“那花怎么办？我陪你去找吧？”江岐笑了下，这俩人的拌嘴她都已经看惯了，“或者去看看集市再挑一朵？”
　　“不过，小爷我还是眼疾手快，把那花给接住了的！”莫望画伸出手摊开手掌给我看安安静静躺在他掌心的那朵绒花。
　　“太好了，那你俩就别不开心了，我帮你带吧。”江岐自然的拿过那花，仔仔细细的帮莫望画插上了。
　　沈怀骨看着剑穗沉默了，这玩意，总不能一直掉吧？但莫望画那小子的花倒是可以天天找小娘子给他带，果然还是找天给他扔了最好。
　　莫望画乖乖的被江岐摆弄着，罢辽还不忘抬起头，炫耀似的朝沈怀骨摇头晃脑的，江岐笑他太讨打了，莫望画也不在意，乐呵呵的去给江岐夹菜。
　　沈怀骨沉默了，也许，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总觉得自己只要找到他想找的人，就可以了，他明白自己对江岐是什么感情，大部分都只是因为那个她，所以现在的江岐，这样的江岐，是不是和莫望画一起才会更开心呢，是不是他不在，他也会那么幸福。
　　江岐啊，江岐，所有的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忍不住。
　　沈怀骨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客栈，却没意识到江岐也会偷偷跟上他。
　　沈怀骨走的很慢，在人间的他会故意把五感都放的很轻，让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很迟钝，不然所有人的声音他都会听见，所有人的心愿都会讲与他听，他好累。
　　“小心！”江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往后拉了一把沈怀骨，自己转身挡在他身前，却被那从天而降的脏水溅了个彻彻底底。
　　沈怀骨被扯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下一秒看见的就是浑身都是泥点子，头上都挂着泥的江岐，挡在他面前，他身上却干干净净，那件红衣一尘不染。
　　“江岐。”沈怀骨刚皱起眉想开口数落这人，却看见这人明晃晃的笑着，沈怀骨心里麻麻的，心尖上像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拿小针扎着一样。
　　“没事吧，幸好我快，不然你身上得脏成什么样啊？”江岐没有靠近他，只是朝他笑着。
　　沈怀骨心里涩了下，闷闷的开口，“江岐。”
　　“嗯。”江岐应着，还是看着他笑，想着自己脏点没事，这种像谪仙一样的人，衣裳脏了可麻烦了。
　　“回去吧。”沈怀骨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话。他心里一团乱麻，完全没办法讲出话来。“你先回去吧。”
　　江岐没懂沈怀骨的意思，有些不爽的开口，“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我……”沈怀骨还是说不出话来，他不喜欢叫江岐的名字，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叫，她明明……明明。
　　“算了，我先回去了。”江岐闷闷的直接走了，双手抱着自己不想回头看他，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江岐……”沈怀骨明明不想喊江岐的，可无知无觉的就说出口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江岐却当没听见似的，一次也没回头。
　　沈怀骨一个人找了酒馆，喝了一瓶接一瓶的酒，他可是神仙啊，怎么会喝醉。
　　可偏偏他现在好想醉。
　　因为他太乱了，沈怀骨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只是姩樰而已，因为姩樰就是他那次下凡历劫遇到的那个女孩，可是……现在的江岐，和姩樰又像，却又一点都不像。她们明明，是两个人。他却一直把江岐当成她来看待，这真的，是对的吗？
　　沈怀骨不得不回去了，月亮高高悬在空中，酒馆也要打烊，他走回家，边走边想，一会要怎么和江岐道歉。
　　“哈哈哈哈！莫望画！你玩牌也太差了吧！”
　　沈怀骨刚靠近那驿站，就听见了江岐的声音，她听起来开心极了，声音后仿佛都跟着根翘起来的尾巴。
　　“莫望画！你怎么耍赖皮的啊！阿颉你快把他牌拿走！”江岐的声音不断传来，沈怀骨听着，眉眼间已经挂上了他自己都不觉得奇怪的弧度。
　　“吱……”沈怀骨推门进去，他们几个正在玩牌，江岐的手搭在莫望画掌心，正互相对视开心的笑着。
　　不过这一切在沈怀骨进来的时候戛然而止了，三人都有些轻微的停顿，倒是潇颉先开了口。
　　“回来了啊，吃饭了吗？”潇颉指了指厨房，“要是没吃，厨房有吃的。”
　　“好，谢谢。”沈怀骨说着，看向江岐，却没看见她的眼神。
　　“莫望画，我先回去了。”江岐没有看沈怀骨，只和莫望画打了招呼便转身走了，还顺便和潇颉道了安。
　　“小娘子，明天见！”莫望画这样说着。
　　“啧啧啧。”莫望画砸着嘴走到沈怀骨身边，笑的一脸乖巧，“看来是被小娘子讨厌了啊。”
　　“滚。”沈怀骨没有什么好心情和莫望画嘻嘻哈哈的，随手绕开这人，去找江岐了。
　　沈怀骨敲着江岐的门，门里没有声音，沈怀骨靠在门外，很轻很轻，“江岐啊……”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心里说了句安。
　　江岐啊……你和她，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