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夜之前》康加

10、第十章

　　温昭尔初中时候有个校队的追她，天天邀她去看他打球，她连着拒绝了一个月后，那男生觉得没面子，不追了，不追就算了还脱粉回踩，逢人就说她这个人装正经假清高。

　　温昭尔其实没什么所谓，但自那以后，每次路过篮球场，总有校队的人在，看她的眼神还都特别不友善，她被盯得烦了，再后面见到篮球场就绕道，所以其实在那之前，她还没有完整地看过一场球赛。

　　那节体育课在午后，烈日当头，体育老师带着热身运动后就安排全班自由活动，自己也回办公室摸鱼了。

　　球赛开始前，温昭尔回教室拿了下保温杯，等她到体育馆里的时候，球员们都已经上场了。

　　偌大的场馆座无虚席，只有几个很偏的位置还空着，温昭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女生。

　　这场球赛好比她想的要隆重些，好像全校这个时段上体育课的班都跑来凑热闹了。

　　温昭尔喝口水，听到旁边女生们在兴奋地讨论。

　　“我靠，红队里个最高的那个也太他么帅了吧！哪个班的啊？”

　　“周聿，七班的，就开学考年段第一那个！听说高二一整个年段的学姐都想泡他。”

　　“就是他啊！那个学姐天菜？我听说有个高三学姐还在表白墙给他写诗呢。”

　　“对啊，笑死，真真学姐天菜了，不过我不想泡他，我只想生在七班，每天看着这张脸我觉得我成绩能提高五十分。”

　　“他要是给我讲题我应该能提两百分……”

　　“那你比我会做梦。”

　　“……”

　　温昭尔咽下水，默默朝场上最扎眼的那个人看去。

　　不像雷腾飞他们都只单穿一件球服，周聿的红色球服里头还穿了件白T，额头上束着个黑色的发带。

　　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确实好看，身形修长挺拔，叉腰站在球场上的时候，就像棵干净又热烈的小白杨，太有少年感。

　　不过温昭尔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大家背地里都叫周聿学姐天菜……

　　一声尖锐的哨响后，球赛开始。

　　身旁的女生顿时默契地安静下来，开始专注看向场上。

　　温昭尔起初只觉得是一群人在场上追着球乱跑，后面才渐渐看出些门道，那些人好像并不是在一窝蜂地瞎跑，有点像排兵布阵，讲究策略，还需要队友一起打配合。

　　一开始她还总是被那些虚晃一枪的假动作骗到，几次后，看到一些动作都会下意识在心底判断一下真假。

　　她第一次发现，看球还是项脑力运动。

　　像现在，周聿正运着球，对面是六班的中锋在防守，那人打了小半场显然也知道周聿的实力，整个人紧绷地盯着面前的一人一球，一副严防死守的姿态。

　　显得对面的少年，整个人有点太过轻松了。

　　周聿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手下的球，忽地，那篮球被他双手控住屈在胸口，脚尖垫起。

　　仿佛下一秒就要预备投篮。

　　六班中锋下意识就跟着抬手起跳。

　　谁知，少年突然急停，而后背身过人，一个利落的假动作后，起跳后仰，长手一伸。

　　伴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篮球正正进了篮筐。

　　一个漂亮又利落的远投三分！

　　这波极其炫技的骚操作，没有意外地引起一波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口哨。

　　温昭尔旁边那两个女生都快把嗓子喊哑了，她冷静地喝了口水，压下莫名也跟着激动的心。

　　在一片声浪里，周聿随意地转过身，往看台上瞄了眼，然后看台上的人叫的更卖力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昭尔觉得他的视线似乎在她这个方向停了会，可他收回的太快，她有点不确定。

　　球赛继续，周聿之后的每一个扣篮进球，对温昭尔就是一次场耳朵折磨，但她还挺乐在其中的，看球比她想的要有趣。

　　直到司机发短信询问怎么没在校门口看到她的时候，温昭尔才发现，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点。

　　场上这会的防守方换成了周聿，对面运球的是吴政迪。

　　这场球赛，吴政迪精心筹划了一个礼拜，从找高年级校队学长帮忙，再到今早才通知当事人。

　　他以为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但现在，离结束不远了，场上比分还在胶着，周聿比他想象的更强。

　　这让他骨子莫名变得更加兴奋。

　　吴政迪手下控着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面前的少年道：“要不要打个赌？要我赢了，你给我搞到温昭尔的联系方式，要你赢了，我随你处置。”

　　周聿看着他，随后偏头往看台某个方向看了眼，很快收回，说：“没可能。”

　　“怎么，你不敢？”

　　少年嗤笑一声，声音笃定：“我说的是你没可能赢。”

　　看台上的人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都若有似无地感知到两个人间那种无形的对峙。
　　温昭尔让司机在门口等她五分钟。

　　回复完抬眼，正好看见吴政迪朝周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运着球向右侧移身子。

　　周聿也跟着微微侧身。

　　结果，下一刻吴政迪直接抬手快速往左把球传给了队友。

　　又是假动作！

　　却不想，与此同时，周聿也抬臂向左，侧身一跳，直接将球拦下！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是怎么预判到吴政迪的预判的！

　　随后局势登时一转，周聿一个迅速的三步上篮，进球得分。

　　像是以这个球为分界，场上比分逐渐拉开。

　　过了会，温昭尔瞄眼计时器，离结束不到一分钟，想着待会结束了，肯定是一群人往外冲，她猫着腰起身，打算先离开。

　　目前七班已经遥遥领先，基本稳操胜券。

　　穿过一排座位，刚走到场馆门口，背后正好响起一阵听上去有些克制的屏息声。

　　温昭尔下意识回头，周聿站在三分线外，手上还保持着投篮的动作，耳旁是尖锐的哨声，同一时刻，对面篮筐里卡点落进一个橙黄的篮球。

　　在声嘶力竭的欢呼声里，少年侧对着她，场馆的白光直打在他脸上，似乎比烈日还要耀眼。

　　温昭尔愣了半响。

　　谁知下一秒，他突然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两相对视，周聿挑着眉冲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个瞬间，温昭尔清晰地听到胸口处传来毫无规律的跳动声，蓬勃又热烈。

　　七班赢得太彻底，雷腾飞因为周聿最后一个压哨球，整个人亢奋得跟疯了一样，抱着周聿一个劲地摇：“我□□□□操，你他妈怎么这么能秀啊！吴政迪那小子竟然叫校队的，我刚还以为这次悬了！谁知道你今天秀疯了啊！！！”

　　他都多久没看到周聿这么认真打球了！

　　雷腾飞因为身体原因，从小被家里逼着学篮球，还专门请了教练一对一，他觉得一个人无聊，拉了周聿一起，所以他俩小学到初一每年暑假基本都是在苑竹山庄出门右拐的那个体育馆里过的，初二那年，周聿还被省队一老师看中，想让他入队集训，但被周家老爷子拒绝了，再后面周聿对打球就没那么上心了，偶尔体育课也打，但明显就是那种随便打打的，今天突然看到他这么认真，雷腾飞莫名还有点热血！

　　都快被他摇出脑震荡了，周聿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往看台区走。

　　场馆里的人陆续往外，有好几个男生过来跟他打招呼，等人散了，雷腾飞重新搭上周聿的肩，笑得满面春风样：“你刚看没看到吴政迪那张脸黑的，笑死我了，可惜咱们小温没来，看不到这种场面。”

　　雷腾飞在温昭尔面前一副拘谨的怂样，背地倒是很会装熟，每次都一口一个“咱们小温”

　　周聿瞥他一眼，说：“人来了。”

　　“来了吗？哪呢？”雷腾飞瞪大眼往四周看了眼，场馆里就只剩下零星几个女生，都齐齐朝他们这望来，一副想上前又不太敢的表情，哪里有温昭尔的人影，他自言自语道：“啥时候走的啊。”

　　周聿弯腰从地上拎了瓶矿泉水，旋开，仰头喝了口，才随口回：“球赛刚结束那会。”

　　“不是吧？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再走？”雷腾飞有点不高兴。

　　周聿嗤笑地看着他，懒懒道：“你俩很熟吗？人家走用得着跟你汇报。”

　　“……”

　　这话也没错。

　　不对。

　　雷腾飞脑子难得上线，疑惑又警觉地看着他道：“你刚刚全场不都在打球吗？怎么还知道温昭尔来了没有，而且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知道？！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啊？”

　　……

　　那是雷腾飞第一次靠脑子捕捉到周聿对温昭尔有点不一样的蛛丝马迹，可因为当时周聿没搭理这话，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等到后面，他真正察觉出不对劲时，恍然回想今天的事，才发现，啊，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他当时有种自己错过几百亿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这场球赛的单纯性了。

　　当然他察觉的也不算晚，因为周聿这个人喜欢一个人不怎么遮掩，还挺明显的。

　　那会也才期中考完没多久，有天晚自习，他就随口说了句：“风致楼停电了，听说阿光带着电工修了半小时都还没搞定，隔壁班好几个趁机翻后墙跑去网吧了，妈的，老子也好想逃课啊……”

　　阿光是德致的保卫科科长，每天工作就是在德致后墙那蹲人，雷腾飞心里关于逃课的小情绪还没释放完呢，只听见一声桌椅和地板的摩擦声，再抬眼原本还在他旁边转笔刷题的人这会已经跑出后门了。

　　？
　　什么情况？
　　这家伙也想逃课吗？
　　逃课怎么不带他啊？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雷腾飞真惊了，紧接着鬼使神差想起来，好像温昭尔的练舞的教室就在风致楼……

　　他半带怀疑半带不可置信地挪出了教室，搭在栏杆那看了会，果不其然，几秒后，楼下飞速地掠过一个熟悉黑影，正头也不回往风致楼奔跑去……

　　雷腾飞更惊了！

　　靠！

　　谈恋爱都不带他！还是不是好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