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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求亲 ...

  •   “不,现如今看来,红花会监视我这个许宅,是蓄谋已久的了。”许暮舟想起帘后人说起的所谓“主人”。

      红花会这样庞大的江湖组织,头顶上的主人,又得是怎样搅弄风云的人物。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邀约陌生人的。

      从庄白第一次说起许宅外头有监视,至今,也不过四五天时间,这是不足以让一个首脑大人物,选一个人送出堂主之位的。
      太草率了。

      所以许暮舟猜测,许宅落入红花会监视的时间,远比自己先前想象的要长。

      “也许在你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了。”许暮舟宽慰了一下扈清涟。

      只是这般宽慰,似乎是起了反作用,扈清涟脸色骤变,像被狠狠吓了一跳。

      毕竟他是红花会的叛逃者,思及自己竟然在仇敌眼中,浑然不觉地走进许宅这座已经被环伺多时的牢笼,怎么可能不毛骨悚然。

      不过许暮舟跟他说:“以红花会那帮人的手段,不可能不知晓你的存在的,如果他们想‘清理门户’的话,你早已活不到今日了。”

      “说明他们应该是不想管你。亦或,是要管更重要的事。”

      扈清涟听许暮舟这一说,似乎也确实有理,便稍微安下了心。

      紧接着,他听到许暮舟再度开口:“清涟,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

      扈清涟怔了一下,想说这大公子许修雨现如今都不闹腾了,自己还有什么是可以帮到许暮舟的么?

      过了两天,许宅中传出一个消息,家主刚进门不久的男妾身染恶疾,不治而亡。

      这当然是假的,只是随着扈清涟假死的消息传出,他与许暮舟之间的关系与名分,也就自然消失了。

      说来,扈清涟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却已经是假死过两次的人了。

      许暮舟跟他说,他这个“男妾”的名分,本是起源于一场阴谋,如今阴谋消散,一切便该回归正轨。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罪臣之子,不是红花会座下青楼的头牌,也不是许宅家主的男妾,天地悠悠,他可以只做扈清涟了。

      “你自由了。”这是许暮舟说的。

      然而,从重重禁锢中陡然脱离出来,扈清涟内心油然而生的,并不是开心。他问许暮舟,那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许暮舟笑着推脱:“我不是心灵导师,你可千万莫问我。我自己还有一件要紧事没想好怎么办呢。”

      扈清涟一头雾水,正想问许暮舟何为“心灵导师”,人却已经跑出西厢院了。

      许暮舟平时走路端方悠哉,也端着架子,但今天,脚步却快活得像一匹林间的鹿儿。

      只见他长腿跨过前后院相连的走廊,看到裴云初和阿鸢坐在前面的院子里,直直奔过去,衣摆带起一阵微风。

      等走到教书先生和小书童面前时,许暮舟的发丝已经有些凌乱了。

      现在是秋末,眼见着就要进入冬季,早晨的太阳也不再那么暖和了,照在人的脸上也不生热。
      但是许暮舟却是满脸的容光焕发,朝阳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本就滑如凝脂的皮肤,衬得更和通透的美玉一般。

      阿鸢问他:“少爷,咱们院里是有什么好事儿么?很少见您这么高兴呢。”

      许暮舟却不答他,只叫他去弄几根狗尾巴草来。搞得阿鸢云里雾里。

      然后他家少爷才慢悠悠道:“你小子福气旺。你心中挂念之事,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限期呢。”

      阿鸢回味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少爷所谓“最后限期”,不就是老爷子给他划下的成亲最后期限吗!

      所以少爷是要和庄公子......小孩儿一阵狂喜,还不及喊出声来,便听到少爷又跟裴先生撒娇,说自己要两套新衣裳。

      裴云初的一双眸子颤动的厉害,身体也在不住发抖,他竭力克制着。而许暮舟也因为满心装着喜事,没有一点察觉。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庄白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次毒药的折磨,也算是叫他吃了苦头,服下解药后,一睡便是整整两天。

      其间他几度迷迷糊糊睁开过眼睛,但是身体的疲惫很快又将他拖回睡梦。

      到了后面,庄白的身体其实已经没有病痛了,只是一直与梦境纠缠。他似乎在梦里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听到了万军同哭的哀伤。

      他像身处在金色的牢笼之中,周围全是豺狼虎豹泛着猩红色的视线。

      他梦到自己骑马狂奔,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阴天,马蹄子一滑,他们一起从高耸的土坡上滚落而下,一头撞在了山石上...

      庄白顿时惊醒,四个月以来空白如纸的脑袋,似乎因为这次毒发的刺激,一些被他遗忘的记忆跃然纸上。

      他坐起身来,想跟着这些蛛丝马迹深入回忆,却是徒劳无果。继而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换过了,而且袖口和衣领处,还大出许多。

      应该是他昏睡时流汗过多,柜子的几件里衣来不及清洗轮换,许暮舟便给他拿了自己的里衣换上。

      上面还沾着许暮舟的气息,庄白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衣服里,心头甜丝丝的。

      第二天一早,庄白起了床就要找许暮舟。这几天许少爷鬼鬼祟祟的,总是不露面,仿佛是在故意躲着他。

      庄白不喜欢被动,既然许暮舟不来见他,那他就去找许暮舟。

      关于红花会的事,他也听说了。真是见鬼,为何这红花会会要许暮舟去京城做什么堂主,这其中的水一定很深,庄白自然是不放心的。

      问阿鸢吧,这孩子也含含糊糊的,嘴里没句准话儿,庄白隐隐觉得许宅里有怪事,不禁更加忧心了。

      正有些心烦,却不想许暮舟就宛如会读心一般,自己找到了他面前。

      而且今日的许暮舟还穿了一件新衣裳,墨绿的长衫打底,白色的纱织外披,上头用银线绣了几朵流云的图纹。

      看起来,应该是许氏绣庄绣娘们的杰作。

      许暮舟的头发不似平时那般严格的束冠,只是随意的向上扎了个髻子,周围的青丝垂落,一派闲适而优雅的气质。

      庄白轻轻捋了捋人鬓边的碎发,狐狸眼里满目含情:“你可真好看。”

      许暮舟拉着他的腕子,要带他出门,而另一只手上捏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有一点奇异的滑稽,庄白不解:“这狗尾巴草是做甚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暮舟讲究做事留一线,极少展露出强势的姿态,但那天拉着庄白上山的那一路,却是将人的手腕紧紧握着,丝毫不曾放松。

      庄白一向觉得许暮舟的手好看,白嫩修长、指节分明,便也任由他拉着自己,还有意的调整自己的步调,要跟许暮舟一致。

      他们是黄昏之前出的门,许暮舟时间把握得相当准,两个人走上山头时,夕阳还未完全落山,天空尽被一片绚烂的彩霞浸染。

      而很快天黑之后,又会看到漫天的繁星。

      许暮舟应该是提前布置过,这一方光秃秃的山包上,有一张藤蔓和布巾编织的吊床,一个圆圆的石桌,两张躺椅,还有一个干花制成的花架。

      庄白惊疑地看向许暮舟,因为许暮舟平素只爱看账本,任何字画佳作放在他面前,他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番美景,若说是许暮舟授意布置的,叫庄白怎能不惊讶。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许暮舟知道庄白心里想什么,他语气中带几分小小的骄傲,“我平时只看账本,并不代表我不浪漫。”

      庄白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浪漫”是何物,只见许暮舟坐到石桌上,将手中狗尾巴草对折了几下,投入进了手工活计当中。

      看着满天嫣红的霞光,庄白忽然想起了红花会,胸中有些郁闷:“都是为了给我拿解药,你才会被红花会的人威胁。”

      “他们要叫你上京城,京城风云际会、步步杀机,谁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许暮舟点他的鼻尖:“笨,哪有像你这样把黑锅往自己身上揽的。他们胁迫我,是势在必得,否则那支暗箭,一开始就不会对准我了。”

      “是你帮我抵挡,我才逃过一劫。但,是祸终究逃不过的。”

      “不过今个儿,我们不谈这个,所有不开心的,都不谈。”许暮舟把庄白的左手拉过来,将狗尾巴草编成的圆圈,套进了庄白的无名指。

      庄白不懂这是何意,只听耳边许暮舟的声音道:“红花会的人给我十天搬家的限期,你知道我跟他们说什么吗?”

      “我说,总得让我把终身大事办了吧。”许暮舟的话语,温柔似水。

      气息掠过庄白的耳尖,把耳朵染红了一大片,继而庄白的眼睛睁大了些:“...你,你是说...”

      许暮舟又拿出一支玉簪来,托在手中,举到庄白眼前,“裴叔叔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也是唯一一样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我娘嘱咐他,一定交到未来儿媳妇儿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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