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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遇4 ...

  •   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南冠絷被牢牢地绑在一个呈“十”字状的木架上,刚刚受完鞭刑的他此时身体非常虚弱。脸色苍白,头发也凌乱不堪。

      他穿着一身素衣,但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折腾,原先简洁纯净的衣服已经变得污浊不堪,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染红了白衣……
      当时的南冠絷,年仅十二岁。

      屋子里的光线较差,只在四周放置着几个火盆,火焰不是很旺盛,但足以照亮南冠絷身后那藏在黑暗里的数十种刑具,随便哪一件都会让受刑人痛苦不堪。

      嗒嗒……嗒嗒……嗒嗒……

      门外传来了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就冲这阵势,南冠絷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他来了。

      少顷,铁门的另一面传来了铁链碰撞的声音,当啷,当啷……

      是有人在开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届时,强烈的光线也抓住这个机会,争先恐后地照进屋子里,整间屋子几乎在一瞬间就亮堂了起来。

      南冠絷下意识地将脸偏向一旁,紧紧闭着眼。

      在黑暗中待的时间太长,一时竟难以接受光明,南冠絷的脸色愈加不自然。

      那个开门的人左脸有一道特别长的疤,表面凹凸不平,看起来十分瘆人,“阁主,您请进”,他的声音却十分柔和,与那张满目疮痍又凶神恶煞的脸极度不符。

      话音落后,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着华服,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他就是上一任云阁阁主——秦泷。

      当他从那人面前经过时,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他几眼,那人好似一直在躲避着他的目光,头也愈发自觉的往下低。

      秦泷身后跟着当时还不是阁主的秦渊辰,比南冠絷大一岁,那时的秦渊辰还只是个青涩少年。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南冠絷,便急忙拔出一旁侍卫的剑,冲上前去砍断了绑在南冠絷身上的麻绳,浑身无力的南冠絷就势倒向秦渊辰。

      秦渊辰吃力地扶着南冠絷,两人一瘸一拐地向秦泷面前挪动,没等走出几步,南冠絷就撑不住了,重重地跪倒在地上,秦渊辰一个重心不稳也连带着倒在南冠絷身边。

      “阿默,阿默,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秦渊辰激动地几乎都喊破了音。

      “……我……没、没事儿,……你……别……担心。”南冠絷差不多每说一个字就要喘两口气,“你少逞强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秦渊辰反驳道。

      “阿辰,他们……没拿、拿你怎……么样吧。”南冠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明明是我一个人犯下的错,谁让你一个人把责任都扛下来的……”秦渊辰哽咽道。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南冠絷捏了捏秦渊辰的脸,“我……这不是……担心……你……会受罚……嘛,我……我会心疼的。”

      听到这话,秦渊辰也算破涕为笑:“就你嘴甜”。

      南冠絷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即使他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但这个笑容确实他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

      秦泷走到他们两个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那种姿态,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审判者,“阁主……”南冠絷想要行礼,却被秦渊辰给摁住了。

      “你都这样了,还在乎那些礼节干什么?”“阿辰……别闹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可懈怠,快……快扶我……起、起来。”

      听南冠絷这样说,秦渊辰无奈,只得搀着南冠絷颤颤巍巍地行了个不太规范的礼,片刻之后,秦泷开口:“小辰,你过来。”

      秦渊辰不明所以,南冠絷给他使了个眼色:快去!

      秦渊辰会意,小心翼翼地松开南冠絷,确认他能够支撑住自己后,才上前走去。

      秦泷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把匕首,然后转手递给了秦渊辰,那把匕首外表装饰得无比精美华丽,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拿着”,秦渊辰双手接过,将其打开,看到在其手柄左下方的刀背上,清清楚楚的刻着“戒?”两个楷体字。

      秦渊辰一慌,“阁主,这……”,剩下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秦泷给打断了,“你先别急,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秦渊辰回头看了看南冠絷,南冠絷也搞不懂秦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两脸疑惑地看向秦泷。

      秦渊辰谨慎地问道:“阁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泷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反而把脸往秦渊辰跟前凑了凑。他的气场很强,当这样近距离和他面对面的时候,秦渊辰紧张地一直在咽口水。

      秦泷慢慢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用这把匕首杀了他,也就相当于手刃了云阁的叛徒,以你现在的能力,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下一任阁主的候选人。”

      秦泷这话说的十分轻松,毫无压力,可秦渊辰的手心和后背却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

      接着,秦泷又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二,你们两个,一起死!”说完后竟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尽的深渊,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地深入你的内心,这种无声的笑,更如鬼魅幽灵般瘆人。

      “什、什么?!”秦渊辰面露惊恐之色,南冠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泷,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当初对他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的男人,到头来要这样对他。

      “阁主,求求你,放过我们吧!”秦渊辰跪在地上哭喊道。

      没错,他并不想死,但他也不想让南冠絷死,打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待在云阁,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生活十分乏味,可自从南冠絷来到云阁以后,他每天枯燥乏味的生活便有了乐趣,对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他非常感谢南冠絷的出现,就像是一名天使,带他走出了那灰色的世界。

      南冠絷又何尝不是这样?与其说是感谢,倒不如说是互相救赎。当年的南冠絷刚失去了双亲,又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云阁,还好上天让他遇见了秦渊辰,秦渊辰就像是一剂良药,治愈了他那伤痕累累的心。

      那时的南冠絷,说得难听点儿,就像是一只忠犬,他可以为了秦渊辰去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但他曾经发过毒誓,一定要查清杀害父母的凶手,并为父母报仇,灭门之仇如果不报,又何以为人子?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给了你两个选择吗?要么他死,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死,有那么难选吗?”秦泷有些不满,“所谓的感情,在绝对的权力和地位面前,一文不值,懂吗?”

      说完,秦泷把秦渊辰从地上拉了起来,秦渊辰的脸色也从原先的红润变为蜡黄。再到现在的毫无血色,他的眼眶通红,眼泪也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流。

      他浑身都在发抖,秦泷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直视过秦泷的眼睛。“阁主,当真要这样吗?”秦渊辰问道。

      此话一出,秦泷的心竟猛地一震:这么做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有些残忍,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是个好机会,绝不能半途而废。

      “是”,秦泷决绝地回答,他双手搭在秦渊辰肩膀上,满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他慢慢将秦渊辰转过身去,面对着南冠絷。南冠絷害怕极了,就连刚才上刑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

      秦泷把嘴凑到秦渊辰耳边,轻声说道:“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心爱之人,去吧!”说完。用手拍了拍秦渊辰的肩膀,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秦渊辰左手中的剑鞘从手中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右手却紧紧地抓着那把匕首,他走到南冠絷面前,跪了下来:“阿默,对不起...”

      他的眼泪再一次迸发,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泪珠竟也变得有些刺眼,“为什么...”南冠絷也抑制不住地留下了眼泪,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助,他挣扎着向后退去,妄想能拖动他那沉重的身躯,但却是徒劳的。

      秦渊辰用手指给南冠絷擦了擦眼泪,又替他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使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一把将南冠絷抱入怀中,他抱得很紧,很紧...

      他多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啊,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阿辰...”“嘘,先别说话,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其实南冠絷也只是想告诉他这样抱的太紧了,很不舒服。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渊辰终于不那么用力了,南冠絷也能好好喘口气了,他此刻的情绪差不多已经平复下来了,他必须接受最终的结果——他必须死!

      他果断地放弃了挣扎,因为他是逃不出去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渊辰的情绪虽没有像刚才那般激动,但眼泪依旧没有中断,“阿默,我会去救你的,你一定要等我,对不起...”,秦渊辰几乎是哭着说完的,然后就在南冠絷冰凉的额头上深情一吻,南冠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腹部一凉又一热。

      他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匕首,再就是握在手柄上的那只白嫩且修长的手,继而是手臂,肩膀,脖颈,下巴,最后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伴随着一声嘶吼,秦渊辰将匕首拔出,南冠絷也缓缓向后倒去。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秦渊辰痛苦的表情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直在刺痛着南冠絷的心,他也想开了,他不怪秦渊辰,因为这也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痛感慢慢传遍全身,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伸出手想抓住秦渊辰。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够不着秦渊辰一丝一毫,仿佛他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只是一个幻影而已,南冠絷耳边秦渊辰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也许南冠絷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他晕过去后,其实秦渊辰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三个字。

      “不,不要...不要!!!”南冠絷猛地惊醒,额头上满是豆粒般大的汗珠,眼底布满血丝,猛喘了几口气,突然,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往脸上嚯了几把水,强迫自己冷静起来,他转头看向窗外,时候也不早了,于是草草的将全身擦了一遍皂荚,冲洗干净后就出浴了。

      他随手拿了一条毛巾擦拭着身上残留的水,缓缓走到镜子前,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面结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从他精致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腹部,只见他腹部右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他盯着这道疤痕久久的出了神。直到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才将他拉回现实。

      “什么事?”

      “公子,刚才楼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接您去...”还没等小二说完,南冠絷便打断了他的话:“好,我知道了,马上就来。”小二没有答话,只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南冠絷迅速穿上衣服,照照镜子,整理完毕确认无误后便下楼了。刚一下楼就看到楼下乌泱泱的一群人,一直排到门口,目测有数十号人,而且都穿着统一服装,“我靠!”

      南冠絷心想:会不会是店家在外面得罪人了?所以人家找上门来了?可光天化日的,这群人胆子也忒大了吧!现在京城的治安都这么乱了吗?这群人什么来头?怎么没看见闻俊那小子?

      带着一万个为什么,他走下了最后几节楼梯,小二一见到南冠絷就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他身边,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

      看小二这般模样,南冠絷脑子里的一系列问题直接脱口而出:“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

      小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他、他们说是来找、找你的。”“找、找我?”南冠絷也有些吃惊。

      这时,那群人中间空出了一条过道,一位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正向南冠絷走来,光冲他那身打扮,打眼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某富人家子弟,果不其然,他走到南冠絷跟前,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傲气地问道:“你就是南冠絷?”

      “嗯,我是,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闻俊大哥让我来找你的,带你去见我亲戚。”

      “你、你亲戚?”

      “昂,灵毅殇,他姐姐是我嫂嫂。”

      “哦哦,那这位兄台,请问您怎么称呼?”

      “邹衍。”

      “行,那邹大哥你先出去等我,我交代点儿事,马上就来。”

      邹衍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那行吧,你可快着点儿。”

      “哎,好。”

      邹衍出去以后,掌柜才跑过来:“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误会一场,我一会儿出去有点儿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好,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啊。”掌柜嘱托道。

      “知道。”南冠絷点点头,走了出去。

      出去以后,南冠絷再一次懵逼,刚才目测的人数太少了,就冲这阵势——站在客栈门口远眺都看不到尽头,最起码得有百十来号人。

      南冠絷吃惊地问道:“邹大哥,这怎么这么多人?有那必要吗?”

      “闻俊大哥只跟我说你俩关系不错,还说你要去相亲,排面必须要有,所以我就安排上了,其他的你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邹衍一脸无辜地说道。

      相亲?还排面?好你个闻俊,真会给我找事,到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南冠絷心里暗想。

      最后南冠絷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就劳烦邹大哥了,既然是去相亲,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其实从新日客栈到悦心酒肆的绝对距离并不远,但南冠絷素来不喜热闹,这么大的阵势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么多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让他很不自在,但好在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酒肆门口。

      “到了”,南冠絷开口道。

      “嗯,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走了,回见!”邹衍说完便掉头离去了。

      就在这时,南冠絷朝他喊了一句:“邹大哥,慢走啊,回见!”

      闻言,邹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怎么?邹大哥,您还有事?”南冠絷问道。

      邹衍心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小爷我这么年轻帅气,他怎么能把我叫得这么老呢?

      于是他便回礼道:“叔,您别再叫我大哥了,我可比你嫩着呢。”说完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南冠絷:“......”

      听完邹衍的这一番话,在酒肆门前站岗的两个伙计没忍住笑了起来。南冠絷回头瞪了他俩一眼,他俩立刻收住了笑容正经起来。

      南冠絷内心OS:什、什么?他竟然叫我大叔?还、还比我嫩?他是在暗讽我老吗?天哪,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没眼光,人家明明还是个美少年。

      “南哥,南哥,你来了”,闻俊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一只手搭在南冠絷肩膀上望着邹衍浩浩荡荡运去的队伍,说道:“邹衍这小子,平时没个正形,办起事儿来效率却一点儿也不低,这排面,没让南哥你失望吧?”

      听了闻俊这话,南冠絷更是有了想亲手送走他的冲动,但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于是便陪笑道:“是是是,我真谢谢你。”听南冠絷这么一说,闻俊顺势用手捋了捋头发,用一种更加欠揍的语气说道:“害,小事,不用客气。”

      “嘿,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说完,南冠絷用脚踢了他一下,“哎哎,南哥,我错了,你千万别生气。”闻俊坏笑了一下:“南哥,等会就要见到少爷了,你紧张不?”

      “你这不是废话吗?”

      “哎,南哥,你相信心有灵犀吗?”

      “怎么了?”

      “刚才少爷还和我说,他今天上午一见到你,心就跳得非常快,对你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从心底觉得你很亲切,还担心今天上午那件事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南冠絷有些激动:“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你快去吧,少爷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他在哪儿?”

      “二楼最后一个房间。”

      “好”。

      今天酒肆的生意异常火爆,几乎每张酒桌都人满为患,南冠絷缓缓向二楼走去,离那个房间越近,他的心就跳的越快,到了那个房间门前,南冠絷却迟迟不敢敲门,他的呼吸频率越来越快,双腿也在微微颤抖。

      他伸出右手揉了揉耳朵,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个那扇紧闭的门。

      “请进”,灵毅殇的声音响起,南冠絷推门而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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