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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遇1 ...

  •   轰隆隆——

      又打了个闷雷,这群黑衣人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天一夜了,一道道雷声穿透靉靆的云层滚滚入耳,今夜已经打了无数个闷雷,但就是一滴雨都没见着,高悬在空中的银玉盘被乌云遮盖着,只留下几缕朦胧的光束,天气越来越闷,鼠虫蛇蚁在他们藏身的草垛里窜来窜去。

      身后的山林里也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嚎狐鸣,可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这次的任务比以前的任务更加艰巨,阁主也更加重视,所以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距他们百步之外的营帐里,隐约有几处火光在移动,那是夜里巡逻的士兵用来照亮的火把。

      啪——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突然,一道闪电袭来,让原本死寂的夜晚多了一丝活气,但又转瞬即逝,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群黑衣人就像接收到某种指令一般,迅速带好草帽,然后一拥而上。

      这一整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他们这次刺杀的目标,正是驻扎在骁骑营分营的副将左景蓝,精良的武器装备和经过特殊训练的身手,使他们一路势如破竹,不一会儿就杀到了主营帐外。

      继而他们又分成两队,中间让出一条路,不远处有个右手打着油纸伞,左手拿着配剑的人缓缓向着里走来,年纪轻轻的,虽然他的身高并不出众,脸上还有点儿妈生感的婴儿肥,但浑身上下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面色阴沉,表情严肃,紧束的箭袖和青筋凸起的手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紧张的压迫感,当他从那群人面前经过时,他们纷纷低下头向他致意,并等待新的指令。

      他走到营帐前,慢慢将雨伞合上,用手轻轻扫了扫溅在肩上的雨水,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进了帐内。

      帐内昏黄的灯光有些暧昧,只见左景蓝一身常服,满头银发端坐在桌前,在他面前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看到南冠絷进来,便招呼他坐过来。

      南冠絷把雨伞伫在墙边,拿着剑走了过去,走到桌前时停下脚步机警地向周围扫了一眼,左景蓝见状,莞尔一笑,“放心,没有埋伏,人不都被你们杀了吗?”南冠絷眼睛微闭,深吸了一口气,把剑斜倚在桌边,坐了下来。

      左景蓝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将军,十五岁时便开始随军出征,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身上有数十处刀伤,这些都是他的荣耀,是他一生都引以为傲的事,他这一生都在为守护国家而奋勇杀敌,无妻无子,直到现在,他还是舍不得脱下这身战袍,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太过操劳,所以只能做个较轻松点儿的副将。

      他端起茶杯,想和南冠絷碰一下,但南冠絷却纹丝不动,他也没太在意,自己拿着茶杯向南冠絷面前那杯茶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茶,对南冠絷说:“这茶不错,你确定不尝尝吗?”

      南冠絷低头不语。

      “害,你这孩子,我一个将死之人,你难道还怕我在茶里下毒?”

      南冠絷听罢蓦然抬头,“没”,话音未落,他又接着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惋惜,您老一生都在为国尽忠,晚年却……”南冠絷哽咽道,剩下的话愣是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闻言,左景蓝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孩子,我左某活了大半辈子,接触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人,看人还是很准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

      “您请说,我一定尽力。”

      左景蓝听完立马放下茶杯,起身快步走到南冠絷身旁“嘭”地一声跪了下来。

      “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南冠絷见左景蓝这般举动,立马跪在他面前急切地说道,但左景蓝却很固执,死活不起。

      只见左景蓝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和一枚令牌交到他手中,说:“丽京悦心酒肆老板灵毅殇,请你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

      南冠絷一愣,不知怎的,当他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忽然鼻尖一酸,莫名想哭。

      “好,我答应您,您快起来。”

      听南冠絷这样说,左景蓝终于放下心,被南冠絷搀起来扶回到座位上。

      “可是,左老…”南冠絷刚要继续往下说,就被左景蓝抬手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他摇了摇头,“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朝堂里有不少官员在底下相互勾结,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暗流涌动。我虽年老,但志向未变,我一直希望将来会出现一个太平盛世,可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一代了。”

      说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外面雷雨交加,正如南冠絷现在的心情,百感交集。

      “好孩子,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其独特的活法,但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主宰。”说完,左景蓝便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南冠絷也没有阻拦,片刻之后,一口鲜血就从左景蓝的嘴里喷了出来。鲜红的血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桌面上,红木的桌面瞬间染红了一大片。随即左景蓝仰面向后倒去,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南冠絷的神情有些呆滞,他从未想过像左景蓝这样的一位人物,晚年竟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起身将左景蓝抬到床上,打了盆热水帮他老人家擦干净脸,又重新替他打理了一下那满头银发,然后亲自帮他穿上了随他征战多年的战衣,最后将那把杀敌无数的宝剑从剑台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左景蓝的身边。

      看着左景蓝苍老而又慈祥的面庞,虽饱经岁月打磨,但穿上战袍的那一刻,竟让人产生一种回光返照的错觉。

      他后退几步,向眼前这位长眠的将军,深深鞠了一躬。南冠絷的神情有些呆滞,他从未想过像左景蓝这样的一位人物,晚年竟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起身将左景蓝抬到床上,打了盆热水帮他老人家擦干净脸,又重新替他打理了一下那满头银发,然后亲自帮他穿上了随他征战多年的战衣,最后将那把杀敌无数的宝剑从剑台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左景蓝的身边。

      看着左景蓝苍老而又慈祥的面庞,虽饱经岁月打磨,但穿上战袍的那一刻,竟让人产生一种回光返照的错觉。

      他后退几步,向眼前这位长眠的将军,深深鞠了一躬。

      “阿伟”,南冠絷头也不回地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从帐外跑了进来,问道:“南哥,有什么吩咐?”

      “阿伟”,南冠絷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将这位老将军,厚葬。”

      “是”。说完,江伟便原路退了出去。

      南冠絷将左景蓝交给他的东西揣在怀里,走到桌前,拿起左景蓝留给他的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便将剩余的茶水对着床的方向浇了下去。“左老,一路走好。”说罢,便放下茶杯,拿起佩剑和雨伞径直向外走去。

      这是他所能给左景蓝留下的最后的体面了,他想。

      刚出营帐,他就被微凉的夜风吹得打了个寒噤,风里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将原本从土壤里散发出的清香,掩盖的死死的。南冠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他看着底下这些人,其中,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才被带到云阁,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南冠絷轻叹一声,“任务结束,留下几个人收收尾,其余的人就撤吧。”“是。”众人齐声道。

      南冠絷撑着雨伞,大步向远处走去,他此时的心里五味杂陈,左景蓝一直以来都是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他从小就非常崇拜他,但一直都没机会向他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令南冠絷没想到的是,第一次有机会与左景蓝见面,竟是在接到刺杀他的任务之后,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会是这样。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会被南冠絷深深埋在心底。

      他的身影正一点一点消失在远处的黑夜里,大雨还在下,南冠絷耳边一直回荡着一句话: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主宰……

      伞下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心里正有有一种信念,在慢慢萌芽。

      翌日清晨.云阁分阁内

      南冠絷正倚坐在大厅正前方的那把座椅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闭着眼睛,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南哥,阁主身边的亲卫冷笛带人来了,正在门外候着。”江伟趴在南冠絷耳边轻声说道。

      “哦?”南冠絷挑了下眉头,睁开眼睛,“他们何时来的?”

      “刚来没一会儿。”江伟回答说。

      “我知道了,欸,对了,兄弟们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额,还没,正要吃。”江伟被问的有点儿发懵。

      “那正好,咱们先去吃饭吧,好久没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可是…冷笛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江伟有些不解。

      “没事儿,就让他们等着。”说着南冠絷嘴角扬起了微不可现的弧度。

      大厅外,冷笛一行人正在外面候着,只见江伟从大厅里出来,走到冷笛面前,对他说:“笛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来的可太不是时候了,我们南哥正在吃早饭,可能还要劳烦您再等一会儿了。”说着,用手在冷笛肩膀上轻拍了几下,笑了笑,便转身一路小跑回去,同他们亲爱的南哥一起吃早饭去了。

      “你——!”冷笛身旁那人上前叫道,但紧接着就被冷笛伸手拦住了,“可是,笛哥,他们这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那人气愤的地说道。

      冷笛戏谑般地笑了笑,向后摆了摆手,“算了,谁让主上那么喜欢他呢,且由着他,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见冷笛这么说,那人只好憋着一肚子气退了回去。

      南冠絷虽备受阁主宠爱,却不像阁主那样冷血无情,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平日里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但私下对兄弟们都很好,经常和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因此他手下的人对他极其忠诚。

      饭后.池塘边.

      南冠絷正悠闲地倚坐在亭子石柱一旁的栏台上,向池中的鱼投食。

      江伟则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外面太阳越来越毒,江伟走到亭子中心的石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南冠絷,“南哥,润润嗓子。”

      南冠絷接过水喝了一口,“阿伟,过来坐。”只见他把水杯放到一侧,然后把装有鱼食的盒子向江伟面前推了推,江伟抓了把鱼食开始喂鱼,他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南冠絷,他俩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起喂鱼,这期间,南冠絷又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

      “阿伟,冷笛他们来了多久了?”半晌,南冠絷缓缓开口道。

      江伟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两个时辰了。”

      “走吧,去见见。”说完,南冠絷便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把撒入池中,然后拍了拍手上的鱼食残渣,起身向大厅走去。

      江伟见状便抽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把剩下的鱼食重新装回到盒子里,跟着南冠絷回到了大厅。

      回到大厅的南冠絷依然保持着早上那种姿势,在座椅上,找到合适的角度,双手环抱在胸前,微闭着双眼。

      此时外面的阳光恰到好处,透过两扇窗户间的缝隙,不经意的洒在南冠絷那张几近完美的脸上,他的眼睫自然下垂,顶部又带有完美的弧度,在阳光下的影子垂直的投映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那缕阳光给他右脸加了一层滤镜,温暖无比,相比之下,在阴影下的左脸就显得格外阴沉,这样的反差,给南冠絷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江伟也在一旁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倚站在墙边,双手叉腰,嘴里还叼着一根刚才顺手扯下来的狗尾巴草。

      少顷,吱呀——

      门开了.

      冷笛带着他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大厅,江伟当即吐掉那根草,站直了身子,微微俯身对南冠絷说:“南哥,他们来了。”

      南冠絷轻微点了下头,示意他知道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冷笛他们离南冠絷越来越近,来者不到二十,他们的步伐很整齐,可鞋底与硬质地板接触发出的声音却极其细微,只有轻功极好的人才能如此。

      但这又怎么会逃得过南冠絷的耳朵,他微一皱眉,这种声音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心烦。

      蓦地,脚步声停了,南冠絷皱起的眉心也缓慢舒展开来。

      只见冷笛右手搭在左肩上,向南冠絷鞠了一个四十五度左右的躬,其手下则半跪在地,向南冠絷低头致意。

      随后冷笛开口道:“昨夜在你们执行任务的途中,主上派去接应你们的暗卫抓到了一名逃!兵!”最后两个字,冷笛特意加重了语气。

      “哦?”南冠絷闻声睁开了眼睛。

      冷笛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请示过主上了,主上说让您自己来亲!自!处!理!”后四个字冷笛又特意加重了语气。

      “是吗?”南冠絷笑道:“怕死乃人之常情嘛,能理解,回去关几天禁闭,以示惩戒吧!”

      话音刚落。

      冷笛便哼笑一声,“哟,南副阁主,主上知道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吗?”

      “……”

      南冠絷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消失,直到面无表情,苍白的脸庞将南冠絷眼神里那股杀气衬得格外明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异常安静,静到几乎都能听到江伟越来越急遽的心跳声,跟随南冠絷这么多年的江伟自然知道当他出现这种表情变化时意味着什么,心里不由得为冷笛和那名逃兵捏了一把冷汗。

      那名逃兵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求饶道:“南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对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南哥,求你饶了我吧。”奈何他左右两肩都被冷笛的侍卫死死扣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良久,南冠絷缓缓开口,“那就,拖下去,废武,断手,剜眼,割舌。”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不要,不要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南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这么些年为你出生入死的份儿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南哥!”那人歇斯底里地哭喊,但却无济于事,就这样被生拉硬拽拖了出去。

      江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庆幸南冠絷没有和冷笛正面硬刚起来,但凡稍微了解南冠絷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拿阁主来威胁他。

      “满意了吗?”南冠絷重新闭上了眼睛。

      “主上说你们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

      “所以呢?”

      “主上说他过几天会亲自来看看你,你们。”冷笛补充道。

      “不必了。”

      “你什么意思?”冷笛瞬间警惕起来。

      “我说,让你告诉他不用来了,怎么,听不懂人话吗?”南冠絷有些不耐烦,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但他及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种较温和的语气,“过几天我要出去办件事,短时间内回不来。”

      “跟主上请示过了?主上同意?”

      “我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南冠絷睁开眼睛,声线依旧平稳。

      南冠絷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姿势,除了一张一合的眼睛。

      “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必须先和主上请示。”冷笛沉声道。

      闻言,南冠絷缓缓起身,走下几层台阶,朝门外走去,江伟则紧随其后。

      南冠絷走到冷笛身旁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冷笛,冷笛漫不经心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笛的颜值也算得上是上品,立体的五官,浓密的剑眉,再加上他整日刀口舔血的生活,给他平添了几丝戾气。

      他俩就这样并排站着,右肩靠着左臂,四目相视,油然生出一种让人极度紧张的压迫感。

      “你没有资格左右我做的决定,还有,少拿秦渊辰来压我。”

      “主上的名字岂是你说叫就叫的?”

      “欸,还真让你说对了,你别说,现在这天底下敢直呼你们云阁阁主大名的恐怕也只有我了。”

      “……”

      “怎么,让你失望了?”南冠絷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嗒—,南冠絷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江伟。”

      “这儿呢,南哥。”

      “去吩咐兄弟们,准备吃午饭。”

      “得嘞。”说完,江伟便蹦哒着跑了出去。

      “慢滚,不送!”说完,南冠絷便双手背在身后,迈着不羁的步伐,扬长而去。刚出大殿,他眼底那股笑意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大殿内只剩下冷笛一行人像一根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此时冷笛心里的怒气激增,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凸出,脸色泛白,眼底布满血丝,活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嗜血的本性暴露的一览无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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