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疯批

9、Chapter 8

　　江阳大学的图书室犹如江阳大学的分身一样，如果毕业于此的成功人士是江阳大学的名片，那图书室就是江阳大学的门面。

　　接过名片的第一步是先看名字上的前缀，第二步就是对实体进行打量，分析，然后在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或者扔进记不得的垃圾箱里。

　　江阳大学的图书室是前者，属于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首先是它的空间够大，是江阳最大的图书室，总共有两层，然后按科目，内容，进行分门别类，国外文学细致到在某一区专门放置哪个作家的作品，国内文学，除了分出古代文学和近现代文学，又分出朝代，作家，诗词，散文，自传体，可以说内容全，涉及广，应有尽有。

　　冷静和章澄进去，看到一楼二楼几乎坐满了人，周末一向如此。

　　冷静去二楼找了找，章澄跟在他身侧，往左前方指了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冷静看见了顾彼，正起身冲他们挥手。

　　“我怕人太多，就让顾彼早早过来占位了，”章澄说，语气里满是料事于先的自豪感。

　　冷静默默，径直走过去，把自己的挎包放在椅子底下，“顾彼，谢了，”然后她就去找自己要看的资料了。

　　章澄在顾彼身边坐下来，“明明是我的主意，学姐谢错人了吧。”

　　“我可是从程子那里一回来就过来占座了，你知道我为了守住这里，拒绝了多少来搭讪的美女吗，学姐一句‘谢了’是应该的。”

　　顾彼说完，起身就走。

　　“你去哪儿？”章澄压低声音问。

　　“我刚不是说了，”顾彼双手抱胸，“晚饭我还没吃，饿着呢，为了你追学姐，我牺牲可不少。”

　　章澄拍拍他的肩，朝他眨了下眼，“等你有了喜欢的，哥们儿也无条件支持。”

　　顾彼躲开章澄的手，笑说：“你？得了吧，一向是有异性没人性，坑兄弟的事少做了？你所谓的支持也就是精神上支持罢了，根本没有实际上的行动，说白了就是耍嘴皮子，我还能不了解你？”

　　章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眼神示意，告诉顾彼他打扰到别人学习了。

　　正好冷静过来，顾彼打了招呼就走了。

　　“你来图书室不看书？”冷静在章澄的对面坐下来，看着他问。

　　章澄本来没这个打算，可看见冷静抱了厚厚的一摞书过来，就改了脱口而出的词儿：“我正要去找几本来看，让顾彼那家伙给耽误了。”

　　他起身的时候，冷静已经翻开了一本书，把脸埋了进去。

　　章澄慢慢踱步过去计算机资料区，书架间人影憧憧，书香扑鼻，整个图书室除了翻书和轻微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高中的逆袭已然听惯了赞美和褒扬词汇的章澄，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满意足又是实实在在的。

　　再加上他在计算机上的天赋，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自我感觉良好里忘记了学无止境这件事，看着那么多同龄人在书海里汲取精神食粮，他瞬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能考上江阳凭的是他对冷静的执着，然而这份执着并不能把他空虚的心填满，他转头去看冷静，她满足的表情就像食不果腹的人饱餐了一顿，她的脸上甚至身上，都闪着明亮的光。

　　找了几本编程的书，章澄回去坐下，打开书的刹那，墨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整个人都不禁眯起了眼睛，享受了一会儿。

　　抬头看冷静，她安静极了，一手扶着书，一手在自己的单线本上记录着什么，眼睛不停地在两者之间移动，章澄笑着低下头看书去了。

　　过了一会儿，章澄眼睛的余光注意到冷静弯腰把她的挎包拿了上来，他抬头一看，冷静流鼻血了。

　　几滴鲜红的血在她的单线本上，格外刺目。

　　她仰着头手在挎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不过她的视线被限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章澄皱着眉，知道她要找纸巾，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当他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他愣住了。

　　一只空的啤酒瓶，一把匕首，那是之前从自己这儿拿走的，一把扳手，还有几只棒棒糖。

　　章澄没说话，把纸巾拿出来递给冷静，“是上火吗？”

　　“最近天气太干燥，水分补充又跟不上，”冷静用纸巾擦着鼻血，直接把章澄生涩的口气忽略掉，“这种事常有，所以不用大惊小怪的。”

　　“你还只是一个大学生，一定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累吗，”章澄心疼了，不过话说出来就不太让冷静能够接受。

　　冷静撕了一小块纸巾塞进鼻孔，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你不是我男朋友，甚至我们都不熟，你要是再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就从我眼前滚蛋，我不吃你这一挂。”

　　这话有点儿扎心，章澄却赔着笑脸说：“我一下子没忍住，你别生气，我不说了就是了。”

　　“妈的，”冷静把弄脏的那一页纸从本子上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了自己的挎包里，她没再说话，低着头继续看书去了。

　　章澄暗暗舒了口气，他看见冷静的头发从额前垂下来，她抬手把头发拢到耳后，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章澄刚才的尴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十点是图书室的关门时间，管理员过来催了一下。

　　章澄举目四望，图书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三三两两地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看到冷静起身去还书，也急忙跟着把书还了回去。

　　冷静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一只本子而已，最外面还画着一只蝙蝠，样子极其丑陋，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不过章澄很确定，那是她喜欢的吸血蝙蝠。

　　走下台阶的时候，章澄跟在一旁，提议说：“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夜宵，我请客。”

　　“说你是大冤种，你还果真是当之无愧，明明我都没有给你好脸色，你还巴巴地要请我吃饭，”冷静站住，看着他说，“馄饨。”

　　“我喜欢你，为你做这些我就高兴，”章澄说着，脸上突现一种少见的腼腆，“大冤种什么的，和跟你一起度过一段时光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两个人出了学校，往前走过一个路口，进了一家馄饨店。

　　入了秋的晚上，微风习习，清凉的很，拂面而来的感觉也让人特别舒坦。

　　晚上吃夜宵的人不多，他们找了位子坐下之后，各点了一份馄饨。

　　在等馄饨的空当，冷静把军绿色的斜挎包从身上拿下来放在一旁，她突然问道：“你刚才看到我包里的东西了，没有疑问吗？”

　　“女孩子带些防身的东西很有必要，没什么可问的。”

　　馄饨上来了，冷静加了醋，正要去拿辣椒油，被章澄挡住了手。

　　“你刚才还在流鼻血，还是不要吃辣的好，”章澄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是多管闲事了，不过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好的。”

　　冷静没说话，把手收了回来。

　　他们出去时，已经过了十一点，皓月当空，洒满一地的银白。

　　“不知道学姐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家，”章澄笑着说，一双眼睛比月亮还亮上一些。

　　冷静没看他，慢慢地走着，“你不是还有话要说？”

　　章澄以看心思被冷静看出来，他也不扭捏，直接说：“过几天迎新晚会，我想邀请学姐去看。”

　　“你会什么？”

　　“钢琴会一点儿，学长学姐不知道哪听来的，亲自来邀，我不好拒绝。”

　　冷静淡淡道：“那天我还有别的事，去不了。”

　　章澄说：“那我也不去了。”

　　“你不是答应了学长他们？”

　　“答应的事一定得做到吗？”章澄耸了耸肩，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的话是承诺，有的话就是说说，还是得看对象是谁。”

　　冷静笑了，“神经病。”

　　章澄也笑了，“我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个好学生，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好人的束缚太多了，想做点出格的事情都要瞻前顾后，没意思。”

　　“这话很吊诡，不过我喜欢，”冷静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好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鲜活了不少，“我也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一板一眼的东西，什么好啊坏啊，都是相互衬托而已。”

　　走了十几分钟，冷静在一栋破旧的房子前停下脚步，“我到了，你回吧。”

　　章澄看那五层楼高的房子像是在风雨里飘摇的老人一样，经过岁月的消磨，身子骨已经不再硬朗，腿脚腰背，哪哪都疼，除了用膏药贴贴上，还得时不时地用点滴续命。

　　“这里环境不太好。”

　　“那是你没见过更差的，我见过，就是有点儿远，”冷静说，“这里房租便宜，而且也安静，对我来说足够了。”

　　章澄点点头，没有说别的，“那你进去吧。”

　　冷静进去之后，章澄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怎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