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水酒》路见林

7、第 7 章

　　陆深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林巍扬什么时候知道他住这里的？他来干什么？他怎么知道自己养的猫叫大毛？该死，这小区的安保这么差吗？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林巍扬就站在那里，他的脚下还放着一个礼盒和一束鲜花。

　　他看起来神情有些萎靡，眼底都有一小片青乌。可高大健壮的身体还是给陆深一种压迫感。特别是那略带着质问和愤怒的目光，活像是来捉奸的，看得陆深极不舒服。

　　可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自己？

　　陆深给自己找了理由壮了胆，于是说话稍微硬气了些，“这里是我家，请你离开。”

　　听着他生硬又疏离的语气，林巍扬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其实他早就知道陆深住在哪里了，之前他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来找陆深。一是因为刚回来工作上的事情还不稳定，他实在不好走开。二是他也不愿在自己一切还不稳定的时候就跟陆深见面。毕竟当初他们两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陆深觉得他们两的年纪还小，未来根本就不稳定。他想等自己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有底气在他面前说出一生了，再来见他。

　　这样，至少陆深拒绝他的理由就又少了一个。

　　工作一稳定下来，林巍扬便趁着假期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可他从昨天上午就来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到陆深的身影。

　　开始是以为他有事出去了所以便在门口安心等他。可一直等到天黑了也不见陆深回来，他的心就渐渐开始往下沉了。

　　据他所知，陆深的老家早就没人了，连房子都卖了。仅有的那么一两个亲戚关系并算不上太亲近。所以过节没回这里那么就多半是找朋友去了，可找什么样的朋友会让陆深彻夜不归，连猫都不管了？

　　想到这里林巍扬心底有些沉。这几年他虽然尽自己所能的打探了关于陆深周遭的一切，但到底没在身边，不可能事事巨细。

　　他其实早就知道陆深如今的住处，但快递却从来不寄到这里而是直接寄往他的公司是因为自己耍的那么点小心思。

　　寄到家里没人知道，他就是要故意寄到公司里让陆深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方式笨拙又可笑。

　　他承认自己是用了又傻又卑劣但最有效直接的的手段来驱散陆深身边的桃花，可谁也说不好一定就万无一失。

　　他从天黑又等到了天亮，听了一夜的猫叫，心里越来越慌，却反而更加执着的想要继续等下去。

　　他给陆深写的信他不知道陆深看没看，但他知道就算看了，陆深也不可能真的等他。这么写也不过就是给自己一点希望罢了。

　　从来，都是他在等陆深回头。

　　还好，至少陆深是一个人回来的。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让陆深感觉不舒服了，林巍扬的语气软了几分，“小深，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带些礼物。”

　　林巍扬收回眼神，赶紧将脚下的东西拿了起来，向陆深递去。再看向陆深时，眼里已经又重新换成了恋慕与期望。

　　陆深看着他手里已经没那么水灵了的玫瑰皱了皱眉。他想起以前自己老嫌林巍扬情商太低，不懂浪漫，是个木讷的大直男，连个花都不会给自己送。

　　现在林巍扬终于知道给他送花了，可他已经不想要了。

　　“谢谢，可我不需要你的礼物。”陆深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脚下却后退了半步。

　　这明显拒绝的举动刺痛了林巍扬。可这么多年来他早就被陆深拒绝了无数次，大概痛着痛着就习惯，所以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小深，你别这样，我等了你很久……”说着，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委屈。

　　可惜陆深根本不为所动。

　　屋子里的大毛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隔着门板喵呜喵呜的叫了起来。他绕开了林巍扬伸着的手，往自家门口一站。嘴里冷漠的道：“你挡着我的门了。”

　　林巍扬面色一暗，垂下手来，侧开身体绕到一边。

　　在房门再次关上之前林巍扬终于又出声了，他说：“小深，我知道错了。我们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别再这样？哪样？

　　陆深关门的动作顿了顿，于是大毛找着机会将那颗大脑袋往门外探了探。猫的敏锐让它察觉出门外这个男人似乎很难过。

　　“林巍扬，你才应该不要再这样了。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陆深说完不再看林巍扬的反应，伸脚将大毛探出的脑袋挡了回来，毫不留情的关上了大门。

　　“我们……没有分手……”门外林巍扬的声音轻而颤抖，透露着痛苦与不甘。如今，他只能靠着这么点自欺欺人的自我麻痹才能撑着心里不那么痛。

　　林巍扬颓然的看了半天紧闭的房门，像只不得其门而入的流浪犬，沮丧的原地徘徊了几圈，最后终于将手中的东西又轻放在了陆深门口，转身离去。

　　听到电梯开门又合上的声音后，陆深才背靠着房门，手里一松，提着的一口袋零食也落了地。

　　绷着的那口气终于喘了出来。

　　他刚刚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他也不是真的想那么冷冰冰的对待林巍扬，毕竟两人曾经是真的那么好过一段时间。可他怕自己若不是这样反而会给林巍扬更多的希望。

　　对他来说，两人早已和平分手，那么就该好聚好散。可对于林巍扬来说他显然不承认这一点，他似乎只当自己是与他闹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别扭，冷战了这么多年而已。

　　若是林巍扬能够放下往日的那些情爱，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见面，那么陆深觉得自己至少还是可以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老同学友好相处的。

　　可显然，林巍扬都坚持这么多年了，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陆深觉得有些头疼。对于这种脑子一根筋，认定了一样东西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付。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搬家，这个地方已经被林巍扬找到了，以后免不了还得继续受到骚扰。但想一想还是算了，他工作的地方挨着市中心，想在周围再找到现在这么一个价格和位置都合理的地方几乎不可能的了。

　　再说，他也不能躲一辈子。林巍扬的事情没处理好，他又怎么能安心的和李谨寒发展下去？

　　完了，好像他和李谨寒之间的那堵墙又增高了，而且还来了一个加强连的守卫。

　　“喵呜——”

　　陆深一会儿烦恼，一会儿沮丧，大毛看不懂主人那变幻莫测的脸，只大概察觉出主人的心情有些不佳，于是温柔的用自己的身体蹭着陆深的腿，用尾巴在他腿上缠来绕去。

　　“大毛——”陆深弯腰费劲的把脚下那只重达十六斤的大肥猫抱起来，将脸深深的埋进肥猫的肚皮里，“我该怎么办啊——”

　　大毛当然不会回答他。

　　晚上出去买菜的时候陆深开门看到了门口堆放的那些东西。那束红艳艳的玫瑰看得陆深觉得有些刺眼，他决定不予理会。

　　那束花和那个礼品盒孤零零的又在楼道里躺了一夜，直达第二天陆深的邻居将他的房门敲响。

　　邻居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显然她对于这种占用楼道的行为非常不满，开口对着陆深就是指责，“小伙子，你的这些东西还要不要的啦。要的话就放进屋子里的咯。不要的话楼道里可不兴放垃圾的咯。”

　　“抱歉，抱歉，我这就收拾。”

　　陆深汗颜，只得连忙先将东西捡了起来往家里放。一边捡的时候他还一边看到那一头卷毛的大妈在冲他翻白眼。

　　那玫瑰花连着两日没有得到清水的滋养已经变得有些恹恹的。

　　陆深看着花，一股躁郁徒然升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尽量不去想了，可林巍扬就始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他周围，时时的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这该死的存在感。

　　无名火来势汹汹，陆深不受控制的将花暴力的往墙上狠狠一砸。

　　萎靡的花瓣和残破的枝干散落一地，像一副风格厚重颓废的油画。

　　大毛受了惊吓，嗷了一声躲进了床底下。等了好半晌听外边没有动静了才又敢小心翼翼的爬出来。

　　陆深弯腰抱着头坐在椅子上，火气发泄后是深深的无力，他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大毛又偷偷摸摸的蹭到了他脚边，伸出右爪轻轻挠了挠主人的小腿。

　　陆深垂眸看它，神情竟有些茫然，他对大毛喃喃的低声道：“你说他到底是图什么呢……”

　　林巍扬到底看上他什么呢？这个问题陆深至今想不明白。

　　一个人得心大到什么地步才能被无情拒绝了无数次后还能这么锲而不舍的追着一个人跑呢？反正陆深自己是做不到。他的自尊心极强，恐怕被拒绝一次就再也不会搭理那个人了。

　　他又不是什么活阎罗，以折磨林巍扬为乐。伤害林巍扬的同时，他自己内心的愧疚也愈重。可林巍扬对于这件事是软硬不吃，陆深在愧疚的同时也不免感到烦躁，所以态度愈发恶劣。可每次恶劣对待林巍扬后，他要开始新一轮的内疚和自我鞭挞。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长期的互相折磨着他们两人。

　　陆深自诩不差，但也绝不算多优秀到令人不能放弃。林巍扬到底图他什么才肯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多年的心思？

　　难不成林巍扬有什么情感受虐倾向？越伤害他，他越来劲儿？

　　可以前两人好的时候看着也不像啊。

　　他跟林巍扬之间的“孽缘”得从六年前说起，那时候陆深十七岁，读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