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说我生来平庸[试阅集]》晴雨无依

7、来自前任cp的疯狂暗恋7

　　之前提到过许多配音演员因为时间、效率和档期，常常会单独录制。这个“单独录制”具体就是在剧本中把有关这位演员的台词全部挑出来，进行集中性录制。
　　为了台词的连贯性，正在录制的配音演员偶尔会请帮手协助搭词。如果没有帮手，配音导演有时也会充当搭词的角色。
　　当然，配音演员的习惯各不相同。也有配音演员喜欢靠“精分”自己为自己搭词，省去别人的力气。配音水平高超者，诸如孟宇、严森，戏感十足，能够快速转换情绪，台词的情感把握相当精准。他们不需要人配合搭词，台词也能录制得十分完美，在这种水平上的“不需要人搭词”反而是提高了效率。

　　封召青这个欠债大户虽然欠债，但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已经花了许多闲暇摸鱼的时间放在剧本上，大致把剧本吃透了。
　　前期花过功夫的他对剧本台词细节把握已经有了想法，其实可以不需要洛林海协助搭词了，现在把小后辈留下来，是为了一些别的原因。

　　因为多了一个人，就要多接一个监听耳机，封召青在摆弄设备途中漫不经心地向洛林海搭话，“这里的剧本熟吗？”
　　电视投影的内容已经被录音师更换过了，是《江湖遇》第九集。

　　很好。洛林海的错愕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不……不太熟。”

　　《江湖遇》和群像剧《弈主天下》不同，是个单元剧。最初拿到剧本严老师就分配了试音角色，定好角色以后洛林海重点关注了他自己的戏份，前面与他无关的剧情只草草看了一遍。
　　不凑巧，欠债大户今天还在录第九集的台词，第九集是上一单元的末尾，简而言之，就是洛林海完全不熟。

　　“没事，你就在旁边搭个声。”封召青随口说道，心里却好笑。
　　小后辈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伪装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简直把心虚二字写在脸上了。所以他昨天在顾虑什么呢？这么没有心机的一位小朋友，岂不是糊弄糊弄就什么都信了。

　　“能听到吗？”耳机里传来录音师的声音，超大音量穿透耳膜，猛地打断了封召青的思考。

　　“我的天，这也太大声了。”封召青马上上手调节耳机音量，“中招了。到底是工作室哪位弱听人士每次都要把声音调得这么大啊。”

　　迎接封召青目光的洛林海立马开口辩解，“不是我！”

　　“没说你，你这么紧张什么。”封召青又朝监听室望过去，“严老师，万一哪天我被这耳机害得失聪了，算不算工伤啊？”

　　透过中间隔断的玻璃，严森的表情似笑非笑。耳机紧接着传来了老板的训斥，“自己不好好检查设备。别磨磨蹭蹭地了。”

　　“好好好。”封召青主动走近麦克风前的桌子。

　　洛林海连忙让开靠近麦克风的录音最佳位置，坐到了稍远一些的椅子上。
　　他只是负责搭词，录音师不会录制他的声音，自然要把主座让出来。
　　封召青的关注点却并不在座位上。

　　“别动。”封召青凑到洛林海身旁，上手调整洛林海的耳机，“你这耳机怎么戴的？都快垂到眼睛了。”

　　头戴式耳机隔音效果好，戴上了就听不见耳机外的声响了，这对需要时刻注意自己声音的配音演员来说是个不利因素。虽然监听耳机会播放实时配音的返音，但许多配音演员不喜欢听返音，觉得返音太大声会影响配音状态，更习惯自然音。
　　所以，通常配音演员在录音时只戴一边。不过，毕竟是头戴式耳机，这种戴法在常人看来十分滑稽。而且，敲重点，非常容易滑下来。

　　此时此地，就有个深受其害的小可怜。

　　“我头小。耳机总是滑。”洛林海无奈。
　　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录音时自己不断调整耳机。本来就因为戴法特殊而略显滑稽的耳机戴在他头上更是引人发笑。

　　“确实。得让严老师给你专门配置一个防滑的。不然你这样像什么？全息眼镜？生化人？”封召青说着说着被自己逗笑了。

　　伴随笑声而出的呼吸打在洛林海的耳畔，染红了整片皮肤。
　　洛林海又惊又恼，“召青老师，快点工作了！严老师在监控室里脸都快黑了。”

　　严森：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

　　“好好好。不和你聊天了，影响我工作。”封召青坐回自己的位置。

　　洛林海：到底是谁一直在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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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科打诨了这么久，却不妨碍封召青进入工作状态速度惊人。他一旦开始了，就在配音工作上投入整个身心。

　　那超乎寻常的专注力令洛林海诧异非常。
　　他虽然从没和封召青一起搭档工作过，但也见过工作室许多资深配音演员们的录制场景，知道什么是状态好，什么是状态差。

　　封召青现在就是状态特别好。戏感、气息、重音、台词表现都十分精准。严老师叫停打点儿的地方非常少，好几次封召青都在严老师提醒之前自己就反应过来，要求重录当前的台词，一点儿也没有被洛林海的搭词所影响。

　　这么说，是因为，洛林海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反面教材。

　　第九集是一个小单元的末尾，也是剧情的一个小高潮。一整集的整体氛围从紧张到爆发最后回归平淡，角色的情感变化层层递进，不了解剧本很难把握。

　　双男主广播剧，两位男主自然交流频繁。第九集更是夸张，两位男主分别掌握事件的一部分关键情况。他们相互合作，还原真相，合力解开江湖恩怨。整集内容几乎全是双男主之间的对手戏。

　　洛林海搭词搭得很痛苦。一是他不了解剧本内容，二是他从没试过录制男主的戏份。主役和配角完全不同，主役的台词经过作者和编剧的细致雕琢，长台词多而复杂，短台词又考验表现力和上下衔接。仅仅是能够梳理出长台词的正确语意，保证读音、重音没有大错已经让洛林海心力交瘁。

　　“昆岭山脉山石嶙峋沟壑……”洛林海越念越轻，停顿了半秒才接上，“山涧纵横遍布，独自深入的危险程度实在太大。”
　　这前半句是什么魔鬼写的，一眼望去全是山，他都快不认识字了。抱怨之间，更多的沮丧接踵而来。如果此时是顺词，他可以多顺几遍后再让录音师录音。搭词？重点本身就不在他，他的台词好坏对他个人毫无影响，却可能会干扰到封召青的发挥。郁闷和愧疚的情绪在一句句台词中积攒着，逐渐压迫洛林海敏|感的神经。

　　“这正是关键！”笃定的语气之后，封召青开始接下来节奏紧凑的案情分析。

　　洛林海继续硬着头皮配合封召青接词。
　　在此过程中，封召青从没有在他说错、停顿的时候指出过，甚至未曾给过他一个指责的眼神，让他不禁产生了疑惑——召青老师为什么留他下来搭词呢？他自己一个人录制的效率明明可以更高的。

　　这个问题洛林海在午休的时候提了出来。
　　“召青老师，我看你自己一个人单独录挺好的，我这个搭词的反倒是个拖累。”洛林海实话实说。

　　“怎么？不想给我搭了？”封召青笑着调侃，夹了一块外卖盒中的炸鸡作势要递给洛林海。筷子中间的炸鸡颤颤巍巍，他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还笑着询问，“不介意吧？”

　　洛林海怕炸鸡掉在桌上，赶紧把自己的外卖盒凑了上去，被动接受了封召青送来的糖衣炮弹，“谢谢。”

　　封召青满意地点头，说：“这是贿|赂，你已经接受了，下午得继续给我搭词。”

　　洛林海无奈叹气，“我知道了，谢谢召青老师。”
　　这个谢谢并不是洛林海的阴阳怪气，而是真心感激。封召青的态度给了他安全感。他心里清楚搭词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即使他现在的水平练习给主役角色配音完全不行，但近距离观察召青老师的配音状态也是一个好的学习方式。
　　他上午的疑问有了答案。还能是为了什么？召青老师牺牲完美效率就是为了给他提供机会。而他的表现……

　　小后辈又在胡思乱想了。看到洛林海落寞辛酸的表情，封召青心下了然。
　　“我没想到你没看过第九集的剧本。”封召青主动打破低沉氛围，“赶着进度呢，上午确实没时间停下来给你指导。”

　　封召青的话吸引了洛林海的注意力，让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他想起了那个在工作状态下尤为不同的封召青。
　　“召青老师在配音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太过耀眼。

　　“今天是特例。之前一直在外地赶其他项目，严老师的项目我也很着急，但是没办法，走不开。《江湖遇》的剧本我私下里研究过很久了，比较有自信，我希望录得快一点，不能耽误后期制作。”封召青解释，“录制时间充裕的话，我也是像大家一样，普普通通地顺词，慢慢找感觉的。”

　　洛林海摇头，“召青老师一点也不普通，你的专注力和投入程度太过优秀了。不像我，和任何人对比，都太差了，尤其是上午……”

　　洛林海的夸奖封召青很受用，但小后辈对自己的悲观态度让他担忧。
　　“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我认为你的状态还是可以的，一上午也坚持下来了。严老师这不是也没批评你嘛。他应该比我清楚你的情况。他都不提、不批评自然是心里也有他的度量。”封召青笑着继续安慰，“好啦。第九集马上结束了，翻篇了，别想了。我今天要连录两集，下午的第十集你总看过了吧。”

　　“第十集我熟。”洛林海答道。

　　“第十集主役角色的情感起伏比较小，情绪比较好抓，你可以趁着午休把个别长台词、重要台词顺顺，会好很多的。”封召青指导道。

　　“好！”洛林海开始抓紧时间吃饭，他迫不及待想要研究剧本了。

　　真是个小孩。封召青失笑。希望下午的搭词能给小后辈找回一点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