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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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在这座小酒楼里蔓延开来…
不止是那几个当面讨论宋氏的人，还有旁边几位算是名门望族的公子爷少爷。
不知当不当行礼…
宋昔烟柔和地笑了笑，试图缓解一点尴尬。
最终，还是老板娘打破了瘆人的沉默。
“啊…啊！我想起来了，二少主，有点公事要跟你说，走吧，喝两杯！”
宋昔烟轻轻点了点头，飘然起身。
“谷子，帮忙照看着客人啊。”老板娘又向一个方向喊道。那边的少年又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留下满桌客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多谢了，苑淑。”
“嗐，跟我客气什么！”老板娘长得一副秀气的模样，根据她自己的形容便是二十出头的豆蔻少女。眉目开朗，与性格相应，大多时候总挂着笑。
她也是宋氏与宋昔烟的接应人，负责中转传递消息，跟宋昔烟也认识了三四年了。
“是有什么消息吗？”宋昔烟分别给两人斟了一点刚才的那种清酒，温声问道。
苑淑轻点了下头：“大少主托我告诉你，此番你就以外出游历归家为由。另外，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哦？”
“沈氏，可能留有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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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再撑一会儿…快了！太好了，前头有一座酒楼，我们去歇歇吧。”一个半大少年侍卫疲惫的声音猝然变得欣喜。
黑暗中两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在互相搀扶，勉强前行着，像是突兀又孤寂的两只游魂。
“…不行，太招摇了，你忘了我们是一路逃出来，避人耳目的吗？”另一个稍沉哑些的少年声音坚定又冷静，纵然身上的伤不断裂开淌血，仍表示否决。
“可…你的伤…”
“我撑得…”刚说了三个字，声音就归于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闷倒下的咚声。
“公子！”贴身侍卫吓了一跳，用尽全力想把他搀起来，却怎么也抬不动。
受的伤本来就比他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还要逞强…少年叹了口气。
他艰难地把他的大少爷拖了一小段路到阴影处。
突然，一点脚步的动静在寂静中响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少年僵住了，惊慌四顾，几乎想找个地缝将两人藏进去，无措中，他只好闭眼倒了下去，佯装昏迷。
步子轻而快，几秒内两个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嗯？”是一个青年的疑惑语气音。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小孩儿？啧啧啧，怎么会搞成这样。”
两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声音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罩住了，大概是那个女人，前进中，闭眼也能感受到前面慢慢变亮了。
他祈祷着公子也会被带到相同的地方，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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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昔烟抱着稍稍有些分量的小孩，踏上一柄泛着银光的剑，缓缓浮起。
其实一般情况，过了这座酒楼，他应策马前往广陵，在境外可以随时御剑，但在人境内御剑恐会造成民众的混乱，毕竟附尘宗向来神秘，隐于世外，对于百姓来说更是传说中的仙人存在。
但这次情况特殊，还带着个小孩，只能不得不御剑了。
刚才和苑淑商议，因为两人带伤存疑，就将伤重的那个先带回酒楼疗养，软禁一段时间。另一个则由他带去广陵，询问兄长。
两个孩子，受这么重的伤，会是经历了什么呢？
怀中的小孩看起来大概有十三四岁，其实并不能称为小孩了，不过就小了他三四岁。少年还算壮实的身上满是血迹，像是刚从战场的厮杀中逃离，虚弱得奄奄一息，又像是随时都会咽了气。
宋昔烟取出一方帕子擦试着他脸上的血迹，脸色微变。
这张脸，不知为何有些许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是一张精致却更偏向英气的脸。宋昔烟会一点看脸相，看得出来他定是从小在军营长大，并且手上年纪轻轻便有了明显的兵器磨出的茧子。又有些精致气，说明家境不错，可能还是个有名的世家。
这个时间点，这个模样……
宋昔烟敛神思索，有个与细节吻合却真实概率极小的猜测——
他可能与沈氏有关。
疯了吧…怀疑一个小孩，他笑了下，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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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祈有点不高兴。
他风清月朗，超脱世俗的主人，竟然主动要求把一个陌生的小屁孩带到宋家，还公主抱着他！而且盯着他发呆！
主人一直把他关在剑鞘里，除了擦拭他时会仔细地注视他，其他时候都把他关禁闭！
虽然说主人还没成年，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没法出去和他面对面交流。但是，他还是气得不断颤动嗡鸣，恨不得把那小屁孩甩下去。
宋昔烟这才回过神来，奇怪地看向足下悬空乱动的剑，以为它感应到周边有什么异常。
更奇怪的是，接触到他的目光，剑瞬间安静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尽职尽责地自动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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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已是清晨，银剑乖乖地收回贴在宋昔烟的腰间。广陵贵族官员聚集的街巷没有几个人，大多数贵族或官员的子弟向来起得晚。但有几位也会早起处理公务，或是在外晨练，不过还是少数。
一袭仙气的长袍白衣十分显眼，晨练的几个年轻公子，从武的姑娘都不自觉被他所吸引，有些奇怪的视线看向了白衣人怀中轻掩着的人。
快步走来的一个身着更显眼的，带着苍竹纹路的翠色家服的姑娘又吸引了一大波注意力，那是一位身量修长的，眉目疏朗的姑娘，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文静的书卷气，她在中原很有名，身着的翠色家服是苍竹宋氏的象征。宋家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年方十七，医仙名声已响彻中原的宋兰雪，她是“医圣”唐弈唯一的徒弟，从医十年，已救过上百人的性命。
“二哥，好久不见。”宋兰雪的眼神明显是带着欣喜的，但微微有些收敛。毕竟从前妹妹是个二哥控，之前也很粘着他，现在却是有两年未见了，宋昔烟从少年渐渐变成青年，兰雪也从头疼于分不清一些药草的学生，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医仙”。
为什么称为“仙”呢？可能是因为宋兰雪容貌是那种偏素的美，带着点儿仙气，却是永远隔着一层纱的疏离态度，以及年少时便随医圣四处游历，沿途救治过许多人的事迹吧。
此时，所有被吸引过来的人震惊地瞪大双瞳看向宋昔烟，不是为医仙而震撼，而是因为医仙刚才说出的那句话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昔烟？？那个传闻中的病秧子，弃子，纨绔子弟？
宋昔烟尴尬地腾出一只手扶了扶半张面具，对围观的人轻轻点头致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转头向宋兰雪抛出一个求助的眼神。
宋兰雪悄悄不大明显地点了点头。
“昔烟此番外出游历归来，旅途劳顿，须回府休息了，各位有事可以晚些时候再前来拜会。”宋兰雪温声道，不等众人反应，便带着弟弟转身离开，留下一青一白的背影。
“兰雪姐，兄长这是……”话道一半，他意识到了周遭的可疑动静，闭了嘴。
宋兰雪及时地转变话题：“对了，昔烟，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宋昔烟压低声音，道：“啊，他是我捡到的…回去再和你细说。”
宋兰雪会意，轻点了下头。
他们身后，一个黑影悄悄隐没入了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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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三小姐。”宋府门前，一男一女两名小仆躬身行礼，其中女仆迟疑地将视线落在宋昔烟与他怀中人的身上，问：“请问三小姐，这二位是？”另一名仆从向她使了个眼色。她连忙闭嘴，迎二位进了府。
进门后，宋昔烟顿了顿，道：“碧萝走了？”宋兰雪笑着摇头，解释道：“碧萝被分配给我做贴身女侍了，你知道的，她可是经常偷偷去跟着宋轻舟手下一起练武的。”
“紫薇是今日才上任，不知事。”宋兰雪说着，那被唤作紫薇的女仆忐忑地绞着手指。
宋昔烟了然，看着她微笑道：“无妨，不用紧张，也正常。”
他还没开始介绍，宋兰雪便抢先道：“紫薇，这是我二哥，宋昔烟，以后若是见着他直接迎进来便好。”
紫薇意识到自己失礼，吓得脸色有些苍白。
此时，另一位男仆进了门便放开了，爽朗道：“没事儿紫薇，二公子没那么不近人情。”说着，他朝宋昔烟眨眨眼。
宋昔烟颔首，无奈笑了下：“沅楷，两年不见，你性子还是那么坦率。”
沅楷笑了两声：“二公子你也还是那么朗月清风，更像仙了。”他停顿了一下，才发现那个陌生的少年，大惊小怪道，“嘿，你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在酒楼附近捡到的崽子，”宋昔烟神情严肃了些，“不知来历。”
宋兰雪这时接过话来，朝宋昔烟使了个眼色：“二哥，进屋说吧，兄长也在堂中。”
宋昔烟会意，便抱着那个孩子，和宋昔烟一起走向宋家正堂。
宋府正堂叫“忠岁堂”，寓意是永远的忠贞，年年岁岁效忠国家。
宋家以忠诚闻名，却不与皇帝的势力挂钩，毕竟，宋家的祖训是“永护中原。宋家不亡，中原不破。”，宋家是自发护的国，而不是任皇帝指示的一把无生机的兵器。
讽刺的是，有时，某些皇帝还会支持“破中原”，助长某一势力，做个懦夫皇帝，促进中原的分裂。
“忠诚”一词的践行，就看不同人对它的理解了。
对于慕容氏之类甘做皇帝之兵器的家族，只得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看着宋府内熟悉的花花草草，宋昔烟总会觉得颇为感慨。每次归家，都隔了好几年，不免有些乡情。
宋兰雪看见他的样子，也回忆起了什么，笑着，话中却带着一点深意：“二哥还记得吧，我小时候不懂事，识不得药草，把院内一些未长成的花都拔了个干净，痴傻地以为所有植物都是药草，还准备把这些拿给师父看看这些都有什么功效。”
宋昔烟想到那场景，不禁也无奈地笑了出来：“那时你大概十岁吧，别调侃了，好像还是我怂恿的你去干的这事，当时轻舟那个表情……”他啧了几声。当时还是大哥帮他们瞒下的事情，宋轻舟也就比他大了半岁，也成熟许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了爱极花草的母亲，让他们免于责罚。
“不过啊，其实当时还真的是有收获的，”宋兰雪看向自己的二哥，“师父发现那其中的一种花确实是有药性的，不过因为稀少罕见未被大众发现。”
宋昔烟咳了两声，他知道兰雪要说什么了。
“师父到现在还想和你见一面，我可还是帮你掩饰得死死的。”宋兰雪调侃。
这件误会说来也简单，但也十分尴尬。
其实附尘宗不止修道术，也修医术，只不过这医术不得闻于世罢了。也不是附尘宗有医术却不施，只是附尘宗实在太过神秘，行医也不报姓名宗门，就成了一个半真半假的传说。演化成了一个神秘的行医，总是戴着遮面的面具或斗笠悬壶济世，医术远超当世神医唐奕，传得神乎其神。
宋昔烟自然也学医，自从进了附尘宗便研读宗门独传的医书之类，其间记载了一种草药据说极为罕见，能感知其药性却不知其具体药效，样貌描述也就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宋昔烟那次归家恰巧一瞧，瞧上了院里母亲打理的花，母亲爱花，养的花也不一般，宋昔烟想起了之前医书里见到的那茬，便怂恿拜“医圣”为师的妹妹干了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不去问自己师父……常识储备不足小宋昔烟，自然是认为路途遥远，花带过去都干掉了。
宋兰雪那时也单纯，宋昔烟没有嘱咐她，她便说了是宋昔烟叫她干的。唐奕发现了这奇药，自然也认为是宋昔烟天赋异禀之类，便记在了心里，总想来见他，收他为徒。
但宋昔烟这个身份，自然不便见人，每每都推脱是身体不适，患病在床。
现在，唐奕反而当真了，更感兴趣了。这种体质，每次都生病，到底是什么顽疾，作为“医圣”的唐奕自然想亲眼看看，把把脉。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唐奕不外出行医时，便隔三岔五来宋府，借要当门教授宋兰雪的托辞，蹲着这位神秘的二公子。
宋兰雪说明了现状，无奈地笑了笑：“我们真的没法子了，最近不巧，师父不在外出行医，所以这几天，若是二哥你运气不好，真有可能撞见他。”
这时，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转身，只见门口见过的紫薇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宋兰雪脸色变了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紫薇，怎么了？”
紫薇一脸着急，指向来的地方：“沅楷叫我来告知二公子和小姐，医圣来了，叫二公子快避一避！”
宋昔烟沉默地与宋兰雪对视一眼。
兰雪好像有些乌鸦嘴，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