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意》玉汤

3、画像

　　赵父说那天师是个骗子，他能够召唤魂魄是传言都是些无稽之谈，他只是一个四处招摇撞骗的人罢了，还说官府受理过几起受他诓骗的案件，这假术士迟早会被抓获。
　　椿儿听了以后有些失望，义父所言应是真的，但这样一来，那天师无法招魂，那自己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了。
　　他们那日出门时还笑着说让她乖乖在家等着，只是这一别已是天人永诀。
　　椿儿这几日哭了许多次，从小到大流的眼泪似乎都没有这几日多，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心里闷闷地难受，胸膛里像被塞满了东西。
　　这夜，赵夫人在椿儿房间里一直陪着她，同她说话，直到她睡着后才悄然离去。
　　看着女孩乖巧的睡颜，她心里越发柔软。
　　自从生憬哥儿难产后大夫诊断她此生怕是再难有孕，她后来尝试了许多药方，甚至是稀奇古怪的民间偏方，终究是难以有身。
　　憬哥儿一人孤零零的，没有兄弟姐妹。
　　只是现在有了义女椿儿，她长得乖巧，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相处了几日她也知道椿儿是个好孩子。赵夫人决定从今以后将椿儿当做自己的亲身女儿看待。
　　夜里虽然点了灯，但外头的走廊里难免有光照不着的地方。
　　赵夫人前面的婢女提灯走着，忽然脚步一顿，继而发出受到惊吓的叫声。
　　赵夫人跟在她后面，她也被吓到，怎么了这是？
　　定睛一看，前方自黑暗中走出的小人不是赵憬是谁。
　　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赵憬粗着嗓子同婢女说：“大晚上的叫什么叫呀......”看着母亲在后面声音就弱了下去。
　　赵夫人招手让赵憬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呀。”
　　赵憬说：“没做什么。”赵夫人哪能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躲闪之意，只见他双手背在后面，似是藏着什么东西。
　　“憬儿，你手里拿着何物。”
　　“母亲，我手痒......”
　　看见母亲一直盯着他，赵憬终于将身后的物事拿出来。
　　看着那卷轴的形制，原来是一幅画。
　　这里离椿儿的房间不远，他是要将这画送给她吗？看来是谢礼呀，将画送给椿儿谢她今日替他说谎。
　　赵夫人让婢女展开画，一看，呆住了——画上的两人是椿儿的父母，她自是见过他们的模样，画上的人物模样与她印象中的分毫不差。
　　“憬哥儿，这、这是你画的吗？”
　　赵憬点了点头，脸上似乎带着小小的骄傲。
　　赵夫人今日才发现自己的儿子于作画上有如此天赋，以前看他画画不以为意，只当那是他读书之余的闲暇乐子。但他画得如此活灵活现，若是继续坚持，以后必成大家。
　　她感到高兴，连声夸奖赵憬，赵憬小脸泛红。
　　看着赵憬别扭的神色，看来是不想当面送给椿儿，这孩子的心思真是好笑，但这样这两个孩子的关系眼看着也是要逐渐变好了，不久后就像亲姐弟了吧。
　　赵夫人叮嘱赵憬日后不可钻洞出府后就走了。
　　赵憬蹑手蹑脚像做贼般溜进椿儿的房间，她已经熟睡了，他悄悄将画放到她的枕边，然后又悄悄离开了，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暗淡的月光照着，他险些被床边的鞋子绊倒。
　　赵憬捂住自己的嘴巴，还好没有叫出声来，虽然发出一些动静来，但椿儿只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他看着椿儿在黑暗中露出的依稀模样，觉得还是挺顺眼的。
　　赵夫人回去以后，看见赵老爷还没有睡，他将一本书从书房带过来看着，精神专注。
　　她高兴地同夫君说了儿子的绘画天赋，但他听了以后没有像她一样欣慰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道：“男儿还是要考取功名好。”
　　赵夫人顿时失去了与丈夫谈话的兴致。
　　至于椿儿，第二日起床后，发现她的一只鞋子不见了，真是件怪事，昨晚明明好好地放在床边的，她不知道是赵憬昨晚把她的鞋子踢进了床底。
　　四处搜寻一番无果后，椿儿只好拿出新鞋来穿，新鞋上绣着好看的花纹。只是她现在还在孝期，椿儿决定还是换双素面无纹的。
　　她这几日在房间里都是独自一人，不要侍女伺候，于是又打开床边的柜子。
　　那柜子里有许多衣裳服饰，都是最近置办的。
　　椿儿心头一暖，义父一家待她可真好。
　　过了许久，她才发现枕边的画像。带着疑惑打开后，露在她眼前的画的完整样子几欲让她落下泪来。
　　“爹爹，娘亲......”
　　画上的两人不止样貌像，就连神态也像，俱是慈爱地看着她。
　　椿儿似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她小心的将画收起，毫不奋力就从门外侍女的口中知道了送画来的人是赵憬。
　　侍女笑着说小少爷昨夜在她睡着后才将画送进她的房间里。
　　椿儿想象着赵憬别扭的样子，心里觉得他这个义弟也没有那么霸道，虽然他性格有些急躁，但他还是会关心人的。
　　昨日她向义父说是自己让赵憬带自己出去的，是因为自己也被义父对待赵憬的铁青脸色吓到了。她父亲在世时，从来不会对她不假辞色。如果昨天是赵憬带她出去的事情被义父知道，赵憬肯定会被义父责骂或惩罚。看着赵憬苍白的脸色，她心下不忍，于是才承认是自己做的。
　　椿儿想亲自同赵憬道谢。她昨日是举手之劳，她没想让赵憬多感谢她。但赵憬昨日送她的画却是显见花了心思画的。
　　她打心底里感谢赵憬，让她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爹爹娘亲。
　　椿儿去给义父义母问安时没有看见赵憬有些奇怪，而今日不仅是没见赵憬有些奇怪以外，更奇怪的是义父义母间有些冰冷僵硬的气氛。
　　但他们看见她后都显得心情不错的样子，温言同她交谈。椿儿极力忽略那异样的感觉，出门后去赵憬的院子里找他，有年纪小的下人出来说他今日出门去了，好像是被秦小公子邀去府上了。
　　椿儿笑着谢过下人，并让他让赵憬回来后告诉她一声。若是他回来得早，她可以亲自去找他道谢。
　　那传话的小厮是福贵，他美滋滋的往回走，心想这府里新来的小姐不止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突然额间一痛，呦！原来是被一枚杏核砸中了，而砸他的正是少爷赵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