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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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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光明朗。
秋花小心的推开紧闭的屋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身后是自家夫人,她们悄声走来,此时不约而同看向那张拔步床上的人影,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屋子里燃了安神香,气味并不浓重,从白玉香炉的嘴里吐出极细极淡的一缕,逐渐飘向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充盈这不大不小的空间。这香气有宁神静气的功效效,但似乎对床上的女孩并不管用。
她此刻陷于沉沉的睡眠中,似乎做了噩梦,梦中的她也是无助与惊惶的,走近一看能够看见滚滚泪珠打湿了两腮,小嘴一张一合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秋花看了越发觉得这小姐可怜,都这些天了,现在睡着了仍然在哭,也是,任谁遭遇那样的事情都会悲痛欲绝,更何况是一个这样柔弱的小女孩呢,只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她的身子可如何消受得了呀。
夫人也是叹了口气,她脸上带着心疼的神情,拿起帕子轻轻拭去女孩脸上未干的泪珠。
过了一会,她们出门以后,夫人叹了口气,让一众侍女好好照料那女孩,她们都侯在门外,那椿儿小姐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赵夫人对秋花说:“去叫哥儿过来,这几日让他多陪陪椿儿。”
哥儿那个性子会愿意吗?秋花暗想。
过了许久,秋花才满头大汗地领着一个男孩过来,那男孩活蹦乱跳的,硬是不让秋花碰到自己的手,看到疼爱自己的母亲在前面,他嘿嘿一笑要扑进母亲的怀里。
赵夫人故意装出蹙眉的样子,但儿子赵憬也看出她是假装的,脸色未变。看着儿子虎头虎脑的样子,赵夫人伸手接住他小小的身子,但还是故意严肃地说:“你可是小大人啦,不要一直赖在母亲身上呀。”
赵憬的脸小小的,眼睛圆而乌黑,嘴唇嫣红,面皮白嫩,生得比女孩还要漂亮,他撅着嘴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都要化了。
秋花却知道这小少爷虽然长得好看,但这小小的人脾气可不算好。
果然,在听他母亲说完让他去陪陪里面的椿儿姐姐后,他只一个劲的摇头,一脸的不乐意。
那姐姐哭哭啼啼的,可真没劲。
最后,还是母亲威胁他要将他从前做的那些坏事告诉给他父亲后,才不情愿的去了。赵憬是家里的小霸王,却素来最怵他父亲,父亲向来板着一张脸,与母亲的温柔不同,而且对他要求颇为严格,他可是受过家法的。
张椿儿的父母不久前在外出途中出了意外双双身亡,彼时天寒地冻,马车掉进山崖里几日才被人发现,等张家久侯主人不归的管家亲自带人来寻后,只见到了两具冰冷的尸首。
张椿儿的父亲是孤儿,他白手起家,万贯家财都是自己赤手空拳打拼起来的,娶的妻子是某个小官家不受宠的庶女,二人才过了几年的和美日子不久,就留下唯一的幼女张椿儿离开了人世。
年迈的管家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把小姐送到了老爷生前的好友赵官人府上,赵官人是个做官的,却与经商的自家老爷关系匪浅,相交莫逆,而似乎也只有赵官人能够护得住张家的家产。
张夫人生前很少与娘家来往,死后娘家却冒出许多人来,这些人不是一起来的,一会是夫人的几个庶兄嫡兄,一会是她的嫡母。这架势不是来祭奠死者,而是要长住不走直到将张家财产瓜分干净呀,张家被他们这群人弄得鸡飞狗跳,直到老管家请来了赵老爷才消停。
在老管家的请求下,赵老爷将椿儿领回了家,同夫人商量后干脆将她收为自己的义女。
椿儿醒来时已近黄昏,窗外是漫天彩霞,她睁着红肿的双眼觉得有些刺痛。
她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呀,醒来仍然能够看见爹爹娘亲,他们出门前还答应了要给她买狮子糖呢。
只是一觉醒来,已经不在熟悉的家中了,她呆呆地入神。
有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你怎么都不说话呀,难道是变哑巴了不成,几日前我还听你说话了呢。”
一个男孩百无聊赖的坐在她床边的小凳子上,双腿一晃一晃地,嘴里含着糖嚼着,鼓鼓囊囊的,只是那脸蛋生得实在漂亮,活像年画上的娃娃。椿儿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义弟赵憬,几日前义父宣布要人自己为义女时他眼中的不情愿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在以往椿儿肯定要好好同他说话,但眼下她沉浸在失去双亲的伤痛中,实在没有心情。
看见床上的女孩不理会他,而是翻了个身背着他朝里看着里面的纱帐,他不禁有些气恼。但想起母亲同他说的话就生生忍住了自己抬起要走的脚,若是教父亲知道他那方笔砚是自己打碎的,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床上的女孩一动不动,赵憬眼珠转了转。过了一会戳了戳她的手,看她泪眼婆娑的转过头来。
他说道:“你还想见到你父母吗?”
自然是想的,但他们不会回来了。
“我这里有个办法能教你见到你的父母。”他想起几日前自己溜出去玩时见到的“天师”,小厮福贵可说过他是通了天眼的,能够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的东西。
赵憬知道眼前的义姐的父母都去世了,但他无法感同身受,只是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觉得心烦,想要出去散心,只要带着她就有借口出去玩了。
椿儿自然是不信他的话,赵憬比她还小两岁,这样一个孩童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真呀,况且他会有那么好心吗。
赵憬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心内发急,再晚一些,就要错过许多好玩的东西了。于是信誓旦旦的说:\"我说的可是真的,我和福贵亲眼看着那天师让一个人看到了他的友人,那友人据说早就死了,他们还在那里聊天呢,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其实他们没有看见,这些都是他听福贵说的,至于福贵从哪里听说的可就不知道了。
这......
椿儿心里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