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潮湿地

4、四 小蝴蝶？

　　睁开眼的时候外面是温情又静谧得日光满目。

　　黄莹这些日子为了陪她适应苏城九中的作息，连着一周早起，要知道像黄莹这样的阔太□□基本上是从婚后就没早起过，这般操劳下来，周六这天直接睡死，孙疏走出卧室就看见餐桌上摆着多样的早点，她心里感激得很，坐在那自己安静地吃起饭来。

　　苏城的饮食多样，模样好味道也偏甜，孙疏也不挑食，等把餐桌上的早点一样吃了一部分，又把餐桌收拾的干净，抬起头看表不过也才七点钟整。

　　她把英语听力下载到随身听里，装进口袋就往外走。

　　小时候父母有空的时候总会带她晨起跑步，昨晚黄莹打通了远在异国他乡的母亲的电话，孙疏和母亲也聊了起来，母亲那边忙碌计算的声音跟英文语速极快的对话使她们这通电话草草收尾，孙疏只记得最后黄晶跟她说要注意身体多锻炼。

　　晨起气温不高，蝉也不那么轰鸣，出了小区便是就近的公园。

　　三两结对锻炼耍太极剑的老人家已经挥舞了一阵子，偶有微风从身旁溜过，孙疏穿着运动服外套，沿着中心湖木栈道跑起来。

　　刚跑没多久，就在前面追上一个同样沿湖跑步的年轻人，不过刚追上那年轻人就转道往外走了，孙疏看了一眼旁边一个小店在卖煎饼，排队的人还挺多。

　　她还是路过，已经吃了饭，不然还真挺想买一个尝尝。

　　沿湖慢跑一圈不过需要五分钟，孙疏连着跑了五圈才慢慢地放慢步子，耳机里的英文听力也恰好听完两套，步行返回时把运动服拉链也拉开，身上早就出了好些汗。

　　七点半钟，回去必经道路，那煎饼店里却传出争吵声。

　　孙疏纳闷，慢慢靠近，才了解那边发生什么事。

　　大概是老板跟一个女员工吵起来，老板的儿子哭声撕裂，老板娘抱着儿子站在结账台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但压根没想管。

　　客人都聚集在那，也有四五个排队的，虽说生意好但奈何主人脾气太大，末尾两个直接便走了人。

　　那俩人一走，站在远处的孙疏才看到那边有什么情况。

　　戴着帽子身材娇小的女员工虽然仰着头一身骨气的样子却一言不发，老板一个中等个头肥胖男人倒是嘴巴不闲着，指责谩骂震耳欲聋的，还真要把那女孩骂哭不可。

　　孙疏靠近，却见那女员工的背影其实已经微微颤抖，而她灰色运动裤后面分明有面粉印。

　　“是你臭不要脸摸我，我怎么可能上赶着贴你身上！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

　　此言一出，那门口的老板娘脸色一下铁青，转头把两岁的孩子放在收银台上，推开隔门气势汹汹的走到女员工面前，被金戒指勒得发紧的粗手指指着女员工鼻子狠狠地骂起来：“臭BZ！早就看你钩饮我男人了，看我不把你扒了！”

　　闻言周围有一两个人站起来想阻拦，但这夫妻二人气势汹汹，坐在店里吃饭的又基本上是老主顾，都是互相对视一眼通了气不去管。

　　那女孩一巴掌推开女人指在鼻子前面的手，“行，就算我瞎了眼贴你男人身上。把这半个月的工资给我结了，我立马就走！”

　　两夫妇对视一眼，倒冷笑起来，男的直接驳斥：“你做什么梦，不报警抓你就不错了。这两天我店里缺好几斤鸡蛋，我还没拿你呢，你倒想问我要钱？”

　　老板娘也是急着就要往外撵人：“赶紧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女孩一见这架势便觉着自己吃亏上当，又跟着两夫妇嚷嚷起来，不死不休的。

　　孙疏看看周边没人肯为她说话的，店里也没一个监控，本也觉得掺和这种是非难辨的事情不太好，可偏偏就在要走的时候，看见那老板娘似乎是被那女孩的话讲的恼羞成怒，直接伸手撕开女孩的外套。

　　孙疏眉头一紧，她看着那女孩身上穿得T恤竟然是九中的校服，想也没想便一步两台阶的跨进店里。

　　几乎是老板娘就要抓住女孩的领子撕开她唯一遮挡身体的那块单薄布料时，孙疏一只胳膊挡在二人前，目光冷漠却坚毅。

　　孙疏挡在女孩身前，话语掷地有声：“老板。《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者属于犯法，情节严重者或许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听，手掌握住最下方品牌logo，装作是手机的样子贴在气焰嚣张的两夫妇面前。

　　“二位刚刚的所作所为都在这里面，包括您的。”

　　说着，孙疏目光转向怒目圆瞪的老板，低眼瞥了一眼他袖子上刚刚搬过货留下的面粉，似是暗示刚刚他手脚不干净的一幕也被他收录手机中，语气夹杂了些不耐烦：“视频上录的是您的左手。”

　　那俩人似乎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等老板率先警觉，连忙拖着媳妇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嘟囔了两句。

　　孙疏还在盯着他们，偏身把一边桌上女孩被扯得褶皱的外套拿在手里，头也不回的递给她。女孩也几乎是立马接过穿上。

　　两个人被刚刚孙疏这一出突如其来的法律科普打的脑子有点懵，恰恰儿子在收银台处哭的晃晃悠悠，老板娘瞅见连忙跑过去抱住儿子，转过去有些为难的看向男人。

　　男人拍了拍手上袖口的面粉，白了孙疏一眼，走到一边掏出出勤薄算了算工钱，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撵了五张红元子请孙疏二人出去。

　　她还记得做戏做全套，伸手虚按了一下被她充作手机的随身听一下，放进口袋里，做戏做全套。

　　女孩接过她这半个月的工钱，没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看向哭声渐渐弱下去的两夫妇的孩子，帽檐遮盖之下不知神色如何，定定看了一眼转身便走。

　　孙疏也跟着走出人群，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肩膀都塌下来。

　　“谢谢。”

　　正低头走着，快步前行的女孩却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她把遮掩面部的帽子摘下来，连同绑马尾的皮筋，松散的长发露出来，孙疏才看见她的长相。

　　清晨空气中的雾气有形状，女孩身后是明亮的光，软趴趴的附着在她微卷的长发上，毛绒绒的。

　　蝴蝶煽动翅膀将晨日梧桐花香多停了一瞬，周遭温度不高，她目光却灼热。

　　道谢过后一秒不多留，卷发载着盛夏，背影随着这分钟的流逝越变越小。

　　孙疏看着这位像蝴蝶一样难以捕捉的女孩匆匆离去，连让她回句“不客气”的机会也没留给她。

　　实则也没看清那女孩的脸，就算看清估计也不知道是九中的哪位同学。

　　孙疏低头把随身听播到那首已经烂熟于心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