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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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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虽不是练童子功,但下功夫确是必需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在家里闷着复习。这么长时间,我和豆儿只见过一次。就是1月1日,豆儿的生日,我们见面吃了顿饭,我把那戒指趁着吃饭的当间儿,以生日礼物的名义送给了他。
他拿着一对儿戒指,看了半天,然后问我:“戴上吗?”
“啊?”我被问懵了,“这,咱留着就行了,真戴,还不得被我妈给问死呀?!”
“我有办法。”他说完,带着我冲到了王府井,看见一家像模像样的珠宝专卖店就扎了进去,进去二话不说,就买了一对细细的白金链子。
一气呵成之后,他拿着链子就对我说:“把戒指串起来,系在脖子上。”
“豆儿,聪明。”眼前笑得一脸阳光的小孩儿,暖的我心里直痒痒。
“好了,这就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了。以后别惦记了哈。”他的阳光灿烂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成,那我就盼着明年的生日了。”我拿着链子,串起那个大一点儿的戒指,系在脖子上,“我送你回去。”
“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快考试了,你得抓紧啊。”
得,家里有我爸我妈催,外头有他催,我都不得安生。。。
到了家,刚进楼道,我就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那东西,老常是见过的,让她再看见一次,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是我想洗清,但是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带着嫌疑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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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平静的复习,再也没去找过胡晓。当然,那也是有客观原因的,因为他也根本不在北京,他跟了一个去上海的项目,出差了,一月中旬才能结束 。
考试前,越是紧张,我的思维越是不能集中,整天想着有的没的的杂事,比如老大让我帮他盯着的业务,比如胡晓在上海看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比如老张这个茶艺爱好者和老常这个厨艺爱好者最近都在玩什么新花样。
终于盼到考试结束,而胡晓一个电话说项目延期,而项目完成他就只能从上海直接飞回昆明,赶回去过春节了。得,这下我那点小盼头就全没了。
百无聊赖,只能和以前的同学朋友一起出去混吃混喝,喝多了,聊开了之后,也多是些谁的妞儿比较漂亮,哪个电视上经常露脸的nb又干了什么sb事儿,或者哪个小胡同里名不见经传的sb又干了什么nb事儿。跟哥们聊天,最大的舒服就是不用脑子,而且一句句里拽着一串串的京骂我们就觉得赶得上少数民族的山歌互答了。
胡晓管制我的口头禅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有跟着哥们儿们出来喝酒,撒疯,拎着混劲儿胡侃的时候,我才突然能想起来,我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胡晓不喜欢这样的我,所以,这样的我只能躲着他,在狐朋狗友面前释放,无拘无束。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跟他分开久了我受不了,可是跟他天天在一起,我是否受的了呢?想着,想着,我都开始觉得现在这状态挺好,一周见一次,不会想得着慌,也不会靠的太紧,都自由,当然也最好都敞亮,别藏着掖着,最主要的是,别再让我看到有什么人像蜜蜂蝴蝶一样在他身边不怀好意的折腾。
知道不要占据彼此的全部,却不能容忍他眼睛里有别人的存在,我解释为爱,我觉得能这样爱,我tm已经够伟大了。当然,有时候,还难免说几句‘白色谎言’,阳奉阴违一下,比如又和××出去混饭局,我都很少和他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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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了春节,在这一年一度走亲访友的最佳时节里,我妈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她要带我去参加她初五举行的同学聚会。
我记得最近一次跟她去参加她一年一度的同学聚会,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具体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记不住了,就记得那满桌子的菜,几十道,赶上满汉全席了。也别怪我就记得吃,我初中的时候,身高比现在矮十几厘米,体重比现在重几十斤,一顿吃一只肥鸡,六大碗饭,害得我妈都想把我扔动物园去喂了老虎。
事隔10年,她怎么忽然又想起带上我去给她丢人现眼呢?我说一个‘不去’,招惹来的就是我妈10句的唠叨,说两个不去就是100句,鉴于这增长是几何级数的,我想我还是留着点儿耳朵,等着听我们家豆儿回来,在心情大好,月亮高照的时候,甜甜地叫我几声‘张弛’吧。
豆儿叫的‘张弛’和别人不一样,那里面有一种莫名的认定感和归属感,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才让我真的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个人叫‘张弛’,才让我知道名字不仅是个符号,也是有实际存在价值的。
当然,还有个称呼也能让我觉得自己是存在着的,那就是我妈喊的‘小兔崽子’。小时候我光听不说,长大后,我就配合着赞叹:“妈,您老用词真精准,我爸好像就是属兔的哈。”这话一准儿能管住我妈的嘴,因为我知道,这就说明我爸是个兔,但是后来,再长大一点,我知道,说个男人是兔儿,是很不好的。因为,他们很多人背地里都管以前的张翔哥叫‘兔爷’。
我想,这世界大概永远不会真正承认那些他们认定了,有‘缺憾’的人。就像这次聚会,发生的事情。
这次同学聚会,几乎老妈的每个同学都带了孩子。孩子们的年龄相仿,从刚上大学的,到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龄跨度不过七八岁,我想我妈带我来的目的已经明确了:找对像,相亲。因为一到宋阿姨家几百平方米的豪宅,我妈就拉着我跟叔叔阿姨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就开始不厌其烦地介绍着郑叔叔的女儿,杨阿姨的女儿,连王叔叔刚上大一的女儿她都没放过。
我心里一百个厌烦,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好在‘京油子’不是白练的,跟着一堆儿年龄相仿的男生女生一起聊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也就差不多熟悉了。熟了之后,我们聊得更开,我才知道,除了我,他们都是被家长逼着每年来一次聚会的,这么看来,我妈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聊了一会儿,就和在场的十几个小孩都留了□□,这就像商场上的人例行公事递名片,反正我□□上二百来号人,有80%都处于常年不说一句话状态。
正当我们互留□□号码的时候,宋阿姨介绍说又来了一个叔叔,姓李,带着他儿子。让我们过去看看。她刚招呼完,我就听见身边响起几句窃窃的私语…
“是李肖素吧?听说他去年考了R大了。”
“恩,听我妈说好像是中文系。”
“挺适合他的…诗人呀…”
我第一个走出小孩们坐的会客厅,看见了他们口中的‘诗人’。‘肖素’?这名字起得很…恰如其分。我看见一个穿白裤子外加青素色衬衫的男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看到他时的感觉,只觉他的气质是可以用‘婉约’来形容的。怎么说?他和关云一样,都是一眼就能使旁人看出不同的人。只不过关云的气质是妩媚中带着妖艳,而他是清秀中带着柔婉,一如火练的芍药,一如幽静的芳兰。
他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跟他点了一下头:“你好,我叫张弛。取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意思。”记得我们家胡晓是这样教育我的,报名字的时候,记得把出处说上,这样比较容易让别人记住。
“我叫肖素。我行我素,故名肖素。”他也说了自己名字的典故。只是我刚才跟我们家豆儿学的那一点点文诹诹的自我介绍,却引起了‘诗人’的兴趣,“你平常看些什么书?”
我当时最想说的是:你觉得我这气质像是看什么书的?要是看,也就是《侯宝林相声精选》之类的。不过,这么多人,第一次见面就丢脸,那是不好的,于是我尽力回想着我上一次看书的名字,张口说道:“我看了《老子》,《庄子》,《孟子》。”然后就吞下了后半句的‘蔡志忠漫画版’…
我直觉他很兴奋,开口就要和我聊中国古典哲学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开饭了,咱过去吧。”
他礼貌的笑了一下,就说了声:“好。”然后就跟着我往饭厅走。刚刚走进饭厅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摔到了地上,我连忙上前想去扶他一把,就见他忽然急道:“别扶我,去帮我找个笔和纸来。”
“啊?”我一下子被他的话弄懵了,笔?纸?我站在那里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就听见李叔叔,也是就肖素的爸爸跟我说:“张弛,你别理他,又抽疯了。过来吃饭。”
“老李呀,你别这么说呀,肖素肯定是又有灵感了。”
“是呀,诗人不一样,摔跟头也是素材。”
“这境界,一般人体会不了。”
我不知道这些人说话带着多少的真心赞美,我听来却句句像讽刺。我不知道李叔叔为什么会带他来这种聚会,也不知道我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想,若在以前,我一定也觉得他太奇怪,太另类,太与众不同。可是,现在,经历过许多,我才知道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故事,他们不说,我们不知,理解太少,误会才多。
我还是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扶他的时候,我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忍一把吧。”
我想让他忍住,装得合群一点。他还小,刚上大一,还没体会到行动上的我行我素是使思想上的我行我素最快死亡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