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往生》言染漓

19、埃尔帕索

　　马车行走在辽阔的原野上，期间发生的事不过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琐事罢了，因此，也就没有什么记录的必要。
　　终于，马车驶过草原穿过一大片杂草丛生的灌木丛后，可以隐约见到巴尔涅的边境。沉郁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刺眼的光线透过帘窗时不时的晃动着我的眼眸，我忍不住将头探出窗外，发现车轮扬起的尘埃在空中久久的飞旋。
　　可……过了一会……风景与昨日截然不同了，染着血丝的白骨七零八落的散落在道路的两旁的荒地；乌鸦转动着猩红的眼珠子站在白骨上嘴里咀嚼着腥臭的腐肉好奇的打量着我们。
　　“小爱，不要看了。”漓姐姐将我抱在怀里，合上了我的眼睛。
　　在黑暗、沉重而狰狞的天空的见证下我们沿着道路行走，在我记忆中的那些农舍现在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已一些木桩孤零零的立在荒野之中。
　　夜晚四周全色豺狼嚎叫的声音，喧闹的脚步声在我们的马车徘徊，那一晚我和漓姐姐都没睡好。
　　在晦瞑的晨光中，马驹和它的主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荒野里匆匆赶路，越向前走道路两旁尸体出现的越来越多。
　　正午时分，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死气沉沉、暗无生机的城池。我认出来了，那是埃尔帕索，曾经是充满和平与生机的一座城市，可现在怎么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抱歉啦，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诺伦突然停下马车，笑着说出了离别的话语。“毕竟现在巴尔涅现在的情况还是挺特殊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将漓姐姐扶下马车。
　　“一路顺风！”诺伦在后面再次挥手道别，声音拖的老远。
　　“你也是！。”我挥手回应：“再——见！”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们踏过各种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们每次迈开脚都有乌鸦从尸体上抬起头来，发出“哇—哇—”的粗劣嘶哑声，让人感觉凄凉又厌烦。
　　同时用它那血红色的眼珠子死气沉沉的注视着我们，明白我们是活物之后便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啃食尸体上的腐肉。
　　越向前走，尸体的腐烂气息就越严重，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味道扑鼻而入。
　　最终我再也忍受不了，捂住了胸口强烈的干呕了起来。
　　因为昨晚什么都没吃，吐出来的只是胃部的酸液，但这也让我神经稍微麻木了一些，将手搭在漓姐姐的肩上靠着她休息。
　　期间漓姐姐一直用一种哀伤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我说“或许到了城里应该能查清楚这一切吧？”
　　漓姐姐没有回答我，而是一一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向左侧，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一堆尸体堆积在了护城河。他们的死相极为凄惨，皮肤发紫，手脚痉挛在了一团，瞳孔涣散，眼睛却瞪的大大的。
　　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都像货物一般堆积在河中，贪婪的秃鹫和乌鸦正盘旋上方守卫着它们的食物。
　　突然。“主啊，矜怜我们……”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发现漓姐姐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为这片荒野上的人的祈祷，寂静的荒野传来了一声声荒凉的回音，乌鸦和秃鹫虽然还在不停的嘶吼，但是其中颤抖的声音混杂着一股莫名的悲伤，我抬头看向那些飞禽，被它那那悲凉的声音所吸引。
　　“尘归于地，灵归于魂。”。
　　结束祷告漓姐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发现她眼里闪烁着微光，流着泪迷茫的看向了我，然后猛然扑倒我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没事吧？漓姐姐。”
　　她摇了摇头，我看她流着泪不说话，就没继续追问。
　　“走吧，小爱。”过了一会，漓姐姐沙哑着嗓子说：“我已经没事了。”
　　漓姐姐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直到即将入城才放开。期间我感受到她的身子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小姐，请移步到隔离区。”到了城门，两名守卫将我们俩拦下了。“为了安全。”
　　守卫们穿着黑色的军装，脸上带着乌鸦形的尖嘴面具。这使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一名守卫将我们带到了当地的教堂，沿途我看见大街上全是带着乌鸦面具的人，抬着担架在大街上急匆匆的行走，担架上的人嘴唇发紫，瞳孔涣散，皮肤上出现各种斑点。
　　到达了教堂守卫向神父鞠了一躬，由于隔的有点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
　　“麻烦你了。”守卫说完便离去了。
　　神父带领我们踏进了这个受苦受难的死亡的庇护所，一进去我就感觉特别难受，空气中充斥着混浊、霉烂、和药物的气息。
　　在途中我瞧见病房里的两位医生相互交换了眼神，摇了摇头。随后便叫来了士兵，两位士兵将那个病人抬上了担架，我突然意识到了刚才那些大街上急匆匆行走的士兵所去的地方。
　　——城外。
　　想到这，我下意识是抓紧了漓姐姐的手，回头看向她，发现她眼神空洞，只是无奈是看着发生的一切。
　　神父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干净、整洁，且照的进阳光的房间。
　　“嘉尔殿同我打过招呼了。”神父开口说：“有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给他说就是了。”说完指了指门外的守卫：“那我先退下了。。”
　　“那是什么东西？”终于，漓姐姐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些吗？”神父苦涩的笑了笑：“一开始只是因为饥荒……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使毁灭了丰收。”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光秃秃的那片山头：“同时大雪将整座森林都封住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可是靠着森林里冬眠的动物城市的倒是熬过了那个冬天，但……”神父说到这儿仰面痛哭：“谁知道，那场大雪压垮他们的生命之路，桥塌了。”
　　说到这儿，他的音调变了。他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后来，食物越来越少，人们越来越饿。终于，不知是谁将目光盯向死去的老鼠……”
　　说到这他停下了，而我们也已经全明白了。
　　鼠疫。
　　“大约…死了多少人呢？”我莫名的问出了这句话。
　　神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饿死的人有三万多，得了鼠疫的人有二十多万人，这其中，尚未宣判死刑、仍在饱受折磨的有五万多……失踪的人……”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四千四百一十三人。”
　　“4413。”我念出了这个数字，只觉得迷茫。我仰头看向了神父之前所指的远方，哪里是森林？分明是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