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风过山丘

44、第 44 章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舒静云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又一部长篇小说完结。书房窗外霎时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迅速汇聚成水流往低处奔去。
　　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身体，舒静云心情舒畅，捧着尚有余温的咖啡杯立在窗前赏雨。这是阳城七月的第一场雷暴雨，雨水冲刷着城市的污垢，也沉降了空气中的pm2.5。等雨停了，一定要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雨后翌日，天气晴，空气质量优，宜出门。

　　早餐后，舒静云在衣帽间镜子前试裙子，左看右看不大满意。欧阳昊东路过，被逮个正着。

　　“昊东，你看看我这条裙子怎么样？去年买的还没穿过呢。”

　　“好看啊，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多年相处，欧阳昊东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好不好看都得说好看。

　　舒静云满脸不信，“太敷衍了，你眼睛都没瞟我一眼。”

　　欧阳昊东驻足打量，从上到下，从前到后，装模作样点评道：“这个颜色很衬你肤色的，款式显瘦，特别适合你今天的行程。”

　　舒女士满意了，“那就这件吧，你觉得哪个包比较配这条裙子啊？”

　　还没完没了了……欧阳昊东此刻特别后悔没有放下碗就跑出去钓鱼。

　　为了家庭和谐，只得忍着，“就拿你那个最新买的吧。”

　　“黑色的颜色太深了，还是那个粉色的吧。”

　　“哦，那个也挺好看的。”自己都决定了为啥还要来问我这个无辜的人……

　　“嗯，就它了，你可以走了。”

　　欧阳昊东麻溜儿地离开了家，赴老伙计的钓鱼约。

　　舒静云昨晚约了自己的好友兼粉丝李岚去做美容spa。李岚为了感谢舒静云平时免费给她看小说，要请她吃饭。

　　虽然两人认识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共同话题实在太多，特别是孩子不在身边的这两年，两人经常一起出去逛街做按摩什么的。以前上学时候关系好的闺蜜因为生活际遇不同，渐渐没了话题，联系反倒是越来越少。

　　舒静云收拾妥当，便开车到了李岚小区门口，停好车，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岚岚，我到你门口了，你别开车了，坐我的吧，方便聊天。”

　　“好啊，我还轻松了，一会儿见啊，拜拜。”

　　“嗯，拜拜。”

　　两人预约的是市中心某五星级酒店的美容SPA套餐，环境舒适安静，工作人员不多话不推销，按摩手法也不错。

　　两人趴在按摩床上一边享受技师的按摩，一边闲聊。

　　李岚：“你这本书写得太好了，完结章反响太热烈了，我都去刷礼物了。”

　　舒静云：“哎呀，下次可别破费了哈，你当面夸我就好了，哈哈。”

　　李岚：“行吧，中午想吃啥，我请客。”

　　舒静云：“就在酒店的餐厅吃吧？外面好热，不想出去走了，年纪越大越懒了。”

　　李岚：“好啊，我看看……这酒店的中餐厅评价挺好的，居然有4.5颗星，就它了。”

　　舒静云：“你家桑妮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家那个小兔崽子暑假都不回家了，说什么要留在学校做实验，我跟他爸提了一下去北城看他，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我怎么感觉做实验是个幌子呢。”

　　李岚：“桑妮下周就回来了。晨意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跟女朋友在北城过二人世界？”

　　舒静云：“我的第六感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我让他爸打听了一下，说是谈恋爱了，但是啥都不告诉我们，只知道是高三喜欢的那个。我们现在连人家姑娘是在哪儿上学都不知道。”

　　李岚：“高三喜欢的那就是阳城的了。他们都成年了，自己有分寸，我们操心也没用。”

　　舒静云：“话是这么说，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家桑妮有男朋友了吗？”

　　李岚：“应该没有，没听她说过。我仔细观察过，她暑假回国的时候都没跟除晨意以外的男孩子出去过，作息跟我们一样很正常，说明国外没有特别的人需要联系，综上所述，估计还单着呢。我看她就跟你们家晨意联系最多，好几次瞄到她在房间跟你们晨意视频。”

　　舒静云：“你这么说起来，我们家晨意也是跟桑妮联系最多啊，他在家的时候完全捕捉不到一点有女朋友的迹象。以前吧，我还担心他在乱花丛中迷了眼，现在看来完全是我想多了。”

　　李岚突然顿悟：“他们俩……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舒静云也瞬间醍醐灌顶：“要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不是我自己夸啊，我家那小崽子从小优秀到大，没把谁放在眼里，直到遇到了你家桑妮，终于知道什么叫谦虚了。现在看着沉稳多了，越来越像个能担事儿的男人了。”

　　李岚：“晨意是很优秀啊，性格也很好啊，我家桑妮要是做他女朋友我百分百支持，都想他做我女婿了。”

　　舒静云：“哎呀，我可当真了啊，哈哈。桑妮要是做我儿媳妇，那我也是百分百满意的～”

　　李岚：“不说年轻人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来说说，你下一本书打算什么时候开啊？”

　　舒静云：“我打算先歇一个月，可以跟你说说大纲。”

　　……

　　而另一边，被八卦的两人正在通话中。

　　欧阳晨意：“今天余教授找我了，说他以前在伯克利的导师让他推荐学生去读PHD，他想推荐我。”

　　李桑妮：“你自己怎么想的呢？”

　　欧阳晨意：“我在伯克利的时候上过那个教授的课，是还不错，研究方向也是我感兴趣的。不过，史丹佛也有我喜欢的教授，而且可以跟你在一个学校，就是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拿到全奖。”

　　李桑妮明白了个中厉害。余教授的推荐机会难得，基本是十拿九稳，而史丹佛有失败的风险，之所以会犹豫只是因为自己在史丹佛，两人异地了太久，谁都想早点在一起。

　　为了早点走到一起，欧阳晨意付出了太多，他本可以轻轻松松四年毕业，本可以有很多的名校去选择，随便一个学校给个offer都可以开开心心去深造。
　　但现在，他只有加州的几个名校可选，无疑大大增加了他的压力。录取谁不录取谁，并不一定是你不够强，太多因素会左右最后的结果。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只能尽全力做好自己的部分，左右不了别人的选择。

　　李桑妮不希望欧阳晨意因为自己而纠结，说道：“我打算毕业就工作，而且我应该可以提前半年毕业，所以你去哪个学校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希望你做决定的时候想的是如果没有我你怎么选，而不是为了我要怎么选。爱情是锦上添花的，它从来都不是一个必需品，更不是你前进路上的障碍。”

　　欧阳晨意听到最后一句非常生气，难道在李桑妮眼里他们的爱情就是可有可无的？那自己做这些是为了谁？

　　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是冲动的，一冲动就把脑海里想的给说了出来。

　　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欧阳晨意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跟她说话，李桑妮可以想象欧阳晨意现在生气的样子。他们是很相爱没错，但这不代表没有隐忧，只是一直避而不谈而已。在这个特定的情境下，李桑妮选择将它暴露在阳光下，去正视它，因为她害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李桑妮静默了几秒，让自己深呼吸，感觉胸腔震动的频率渐趋平缓之后，她才竭力平静地开口：“你的确应该好好想想是为了谁，表面上好像是为了我。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没有认识我，你会去现在的大学吗？你会选择现在的专业吗？你会去争取伯克利的交换生机会吗？你会提前毕业吗？你会同意余教授的推荐吗？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欧阳晨意被这排比问句给问懵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其实他说完那两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站在实验楼外的树荫下，临近正午的骄阳炙烤着地面，干热的风吹在他脸上、身上，他却感觉不到热。

　　这是他们交往两年来第一次闹不愉快，这感觉太糟糕了，糟糕到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欧阳晨意没有立即回拨求和解，李桑妮说得对，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