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短篇合集》香菜玉米汤

21、交汇

　　“他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到仿佛可以从中看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可以看到长河落日和浅草没马蹄

　　可以看到白驹过隙和斗转星移

　　可以看到那些我错失掉的所有岁月。”

　　春生想，世界上相爱的人好多，错过的人也好多，但是还好，还好他喜欢的那个少年眼睛足够明亮，足够弥补那些年他们错过的遗憾与时光。

　　顾染和春生是大学同学，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禁欲清冷，一个医学系的出类拔萃，一个法律系的庸中佼佼，学校人眼里他们是学校荣誉的集合体，是天造地设的良人。

　　顾染也这样想过，他喜欢春生，甚至可以这样说，他从初中就一直追随着春生的脚步，一步又一步走的坚定，没人知道，春生是顾染初中那一小段时光里唯一的支柱，父母意外身亡，姐姐被迫辍学供他读书，他无数次反抗与放弃，他不想姐姐那么累，可是他拗不过执着的姐姐，暴风雨的夜晚他蹲在街头哭的不成样子，生活的艰辛与不易让他迷失了方向。

　　雨不再落他的身上，头顶传来温暖的声音“小朋友，这么晚了，应该回家了。”

　　顾染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看向来人，一双眼睛澄澈干净泛着灵气，顾染想，他知道了，他不仅不能辜负姐姐的厚望更应该追逐一个人的脚步，一个每次年级大榜占据首位的人，这一追，便是十年。

　　“学长，你好，我叫顾染，我是来还你的伞的。”顾染看着眼前清冷自矜的人红了脸。

　　“哦，你是那天那个小朋友吧？原来你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好巧。”初中的春生还没有那么生人勿进，毕竟少年小小的年纪还未经历过生活的苦楚。

　　“嗯，谢谢学长那天给我送伞。”顾染拿出父亲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钢铁侠手办递给了春生，“学长，我听别人说你也很喜欢钢铁侠，这个送给你。”

　　小少年的眼睛里全是认真看得春生不忍拒绝，“好，我叫春生，你以后有事情都可以来这里找我。”春生拿过了少年沉甸甸的心意，开始了他们的故事。

　　“听说学长已经被保送到重点高中了，所以我想让学长帮我补习。”顾染不是矫情的人，吃人的手短，拿人的手软，他知道春生一定会答应，何况他想要追上春生唯一的方法便是让自己努力学习。

　　“好，这是我的电话，需要补习随时联系我。”春生转身将电话写在便签纸上递给了顾染，顾染不会说，简单的一张纸条他留了许多年。

　　“不可以，你现在基础不牢，跳级会影响你以后的学习。”春生蹙眉看着眼前倔强的人出言劝道。

　　“没关系，学长我会努力的。”顾染紧握着笔看着春生第一次与春生反抗。

　　“…”春生看着顾染坚定的眼神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是啊，顾染与他不同，跳级最起码可以减少一年学费，彼时的春生还未想到小少年的情根深重，只道年少多舛，只能努力。

　　“谢谢学长。”顾染的眼睛依旧坚定的看着春生，“谢谢你愿意让我离你近一点。”这句话顾染埋在心底未曾说出。

　　“学长，我来了。”顾染背着春生送他的书包站在座位前看着春生笑意盈盈，自己仿佛追到他了。

　　“胡闹！”看着顾染的成绩单春生难得生了一次气，“你当初跳到初二我没说什么，初二你没学多久跳到初三成绩还行我也没说什么，但你这次又跳到高一，你看看你的成绩成了什么？顾染，你太着急了，会毁了你自己。”

　　“学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一定会更努力。”顾染看着生气的春生有些难受，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成绩不好，也把自己喜欢的人惹得生气。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顾染，我是想让你好好的，不要太过于逼自己，你应该歇一歇。”春生看到人难过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

　　“学长…”顾染眼眶泛红，自己那些年不为所知的心思，那些年受过的苦楚，只有人告诉他要坚持，从没有人让他歇一歇，他也会累，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不过镜花水月一场。

　　后来顾染留在了高一，依旧认真追逐着他的光，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呢？顾染不知道，但是他想他一定要为了姐姐，要为了春生让自己更厉害一点。

　　“学长，你等我，我也一定会去的。”顾染送春生去机场的那天哭了很久，为了自己的不舍，也为了自己的担忧，春生上了大学他不在身边，他无法看到春生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这种未知的事情让他恐慌。

　　“哭什么，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定居不回来了。”春生看着哭成泪人的顾染有些不知所措。

　　“嗯，学长，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去找你。”顾染把等字咬得极重，眼睛依旧坚定的看着春生。

　　“好，我等你。”春生看着顾染漂亮的眼睛懂了些什么，但他不敢深究。

　　春生不在身边顾染反而更投入，获得保送资格的那一刻顾染笑了也哭了，他拿着自己攒的钱踏上了火车去找春生，几年后顾染也想过，要是他当时不去就好了，如果他不去，他们之间也不会误会，也不会错过许多年。

　　顾染站在男生寝室下面，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走了出来，然后一个女生欢乐的跳着走到了春生面前，女生笑的很甜，春生笑的温柔。顾染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他只知道他的心好像没有了。

　　后来顾染来到了春生的学校，人流如织顾染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偶然在食堂相遇的两人开了话匣。

　　顾染回去后再没有给春生发过消息，春生也没有主动打扰只当他是学业繁重没有时间，后来高考结束后顾染也只是简单的跟自己说了一下情况，自己再问的时候顾染也并没有回复。一直努力的人一旦看到将要失去就会克制自己，顾染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不想看到以后狼狈的自己，索性将日期提前，自己趁早脱身。

　　“想着学长很忙就没打扰。”疏离的一句话将春生推开了三年。

　　春生看着一脸疏离的顾染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他只当许久未见关系已经生疏，昔日缠着自己的学弟也长大成人，时间终会改变一切。

　　后来两人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唯一不多的交集也只是在领奖台那一瞬间的眼神对视，C大出了两名才子，都是天人之姿，人类总是会将美好的事物放在一起，于是春生和顾染在学校的论坛站在了一起，一个禁欲清冷，一个温文尔雅，无人相配，那么只剩下彼此。

　　后来毕业两人偶然合租在了一起，顾染喝多了酒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春生的卧室，酒气壮胆，顾染说了很多，说了那些年他的不易，说了那些年他的坚持，也说了他藏了多年的爱意，还说了曾经的心痛。

　　春生静静的听着人的述说，说话声停，一个滚烫的吻重重的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顾染的酒意醒了不少，眼睛又像许多年前一样看着春生。

　　“我也喜欢你，我从未接受过别人，她只是一个部门的学妹我与她并没有什么，只不过小朋友心思不纯，却忍了这些年，我好心疼。”春生捧着顾染的脸一字一句的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他看着顾染眼眶湿润，看着泪水滑落，他想，这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谢谢你，学长，我爱你。”顾染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是了，喜欢一个人多少对方也会感受到的，哪怕你不说，那些真挚而又热烈的心意也会在不经意的某一瞬流露出来。坐在炉子边，怎能感受不到温暖？

　　后来顾染想，还好自己对春生的爱没有期限，才能不错过自己那些年深厚的情意，可是春生却觉得还好顾染的眼睛足够明亮亮，足够弥补那些年他们错过的遗憾与时光。

　　错过许多年的相爱轨迹，在一个浪漫的晚上，最终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