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五秒钟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你皱起了眉，连身边的猫咪在你旁边拱来拱去都无法缓解你心中的焦躁，原因很简单——因为都这个时间了，去找食物的卡米尔还没回来。
你只能再等他五秒钟了，一方面是因为你已经等了足够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其实是有些急性子的人，在心底倒数五秒钟之后如果他还没有回来，你就会去找他。
五，四，三，二，一……你站起身，揉了揉小猫咪的脑袋：“乖乖在这里等，不要乱跑哦。”
你会找到他的。
绝对不是因为你饿了……
傍晚的厄流区比平时更加增添了几分危险，这本来就是个牛鬼蛇神出没的地方，住着各种流亡者，你握紧手里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快速行走，生怕被那些穷凶恶极的家伙发现。
卡米尔是严禁你晚上离开“家”的，如果说那个简陋的住所勉强算是个家的话。
面对你的疑问，卡米尔按了按帽檐，他低下头，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哼，难道是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回答的，他智商那么高，随便什么答案总能把你给糊弄过去的吧……
至于紧张吗，对熟悉的人不愿意说谎？
你知道他按帽檐的动作是有些紧张的表现。
“我觉得算。”卡米尔忽然抬起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有些惊讶。
察觉到了你的讶异，卡米尔慢慢地说道：“你和我，还有猫，我觉得是可以算作一个家的。”
“一家三口吗？”你噗嗤一笑，歪着头对他说道，“看不出来呀卡米尔，你想玩过家家的游戏就直说嘛，真可爱。”
卡米尔：……
看着你的笑容，他一时哑然，尔后默默地弯了弯嘴角，过家家的游戏……这可不是游戏啊。但是一家三口什么的，听起来是真的很美好。
那是他曾经一直向往的存在，毕竟他尴尬的身份在那里放着，这注定他生来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拥有这种最简单的阖家团圆的幸福，但那都是过去，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从那以后，你也就像他那样把那个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地方称之为“家”了。
其实你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归属感，因为注定漂泊的人如果莫名有了依赖的地方，等到失去的时候一定会很痛苦，哪怕你的年龄和他其实差不多，但这种潜意识趋利避害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存在的。
但是你没有否决卡米尔。
或许因为你觉得你们俩是一类人，他已经这么说了，你该让他高兴一些才是，于是你跑到东城区顺了块蛋糕出来。
然后你被一条大狗追了整整三条街，“啊啊啊”与“汪汪汪”的叫声是当天街上一道美丽的风景。
嗯，毕竟你认为你是美丽的。
“卡米尔！让一让！！”你冲过来的时候没刹住脚步，卡米尔没反应过来就被你撞入怀里，下一秒你们两个人一起向前又滑了几米，可以说是非常狼狈了。
“卡米尔你没事吧？”你趴在他身上，担心地看着这个沦为你冲击垫的好朋友，“有没有受伤？”
然而你没有注意到你说这话的时候，你们俩的距离有多么的近，卡米尔抬头看到的就是你近在咫尺的面容，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世界就被你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所填满。
……脸好像有些烫。
“你先起来。”卡米尔咳嗽了一声，在你连声的道歉里，把围巾拉的更向上了一些，试图挡住自己的表情，他这才看清楚你全身的模样，在看到你膝盖处的伤口后顿时皱起了眉：“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只是在被狗追的时候摔了一跟头，就擦破啦。”你轻描淡写地解释，生怕说太多会让卡米尔想更多，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让我看一下。”卡米尔严肃地说道，虽然伤口的血迹已经凝固，逐渐有结痂的趋势，但厄流区的环境实在是太脏乱差了，他解下了围巾，围在你的腿上充当纱布。
温暖的围巾与膝盖处相碰的时候，你倒吸了一口气。
“疼？”卡米尔问道。
“一点点吧。”你眨了眨眼说道。
“知道疼下次就不要这样了。”卡米尔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卡米尔，你都不问问我去做了什么吗？”你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明显是感觉到了卡米尔刚刚是有点想要责怪你几句的，但他却把这些话给咽了回去。
“你想说就会说的。”卡米尔说道，“所以，你是打算说了吗？”
真没意思这个人。好吧，你要习惯他的一贯冷静自持的性格，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事情情绪而有所起伏呢，你有些好奇地想着，看着他把你的腿缠了好几圈弄了个严严实实。
“看，蛋糕！”你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蛋糕。
夕阳下看起来十分狼狈的你，突如其来的笑容却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绚烂几分，他抬眸正好撞入你甜甜的笑容里，这让卡米尔不由得恍了恍神——“你就是去拿这个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之前摔的那一跟头，又或者是你刚才与卡米尔的相撞，蛋糕已经压扁了，看不出之前半分可爱的模样了。
“怎么这样了……”你有些失落，“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庆祝一下我们有一个家啦。”
“……”卡米尔没有说话，他接过了你手里的蛋糕，没有半分嫌弃地尝了一口。
“好吃吗？”你抿着唇问道。
“很甜，谢谢你。”卡米尔把蛋糕递给了你，你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挺甜的，真不愧是东城区最好的蛋糕店，下次还偷他家的……”
卡米尔忽然伸出了食指，“别动，你脸上有点脏。”
你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温热的指腹从上到下虚空的一划，最后却是落在你唇边轻轻地擦了一下。
见卡米尔收回了手，你这才紧张兮兮地问道：“擦干净了吗？”
“嗯。”卡米尔点了点头，“你紧张什么？”
“女孩子肯定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脸上脏兮兮的样子啊，脸可是门面。”你认真地说道，“虽然卡米尔已经习惯了，但是，毕竟是卡米尔呀。”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你经常狼狈不堪的样子，但那毕竟是卡米尔，他可是个男孩子。
卡米尔愣了愣，他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去的时候，将食指在唇边舔了舔。
“很甜。”
你看着夕阳下两个人被拉长的身影，回想起两个人之前的相撞，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大概、大概持续了五秒钟吧？
你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卡米尔，你真好看啊。”
卡米尔：？
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没有，你更好看。”
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够。
很好，目的达成，你只是突然很想被他夸一夸——总觉得，有些在意呢，哪怕是非常糟糕的时候，也想被他认为你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后来听说那家蛋糕店的狗好像被人打了一顿，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通常夕阳浮现的时候，卡米尔就不会放你出去冒险，一个小姑娘独自在晚上出行，你也知道的确不适合出去，但是他还没有回来，哪怕是明知道有危险，你也要出去。
然而你的运气着实不好，没出去多远就被两个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的家伙给拦住了，其中一个人眼神凶恶地说道：“我记得你是和卡米尔在一起的小姑娘吧，没想到这么巧，没抓到这家伙，把你抓回去交差也是可以的……”
太好了，卡米尔没有事——这是你第一时间的想法。
“就是不知道卡米尔和雷狮会不会把你这小丫头当回事，能拿你交换到什么地步呢？”两个人摩拳擦掌地走向了你，你下意识地后退，然而后路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个人给挡住。
被包围了！
不行，不能给卡米尔添麻烦……不能成为他的把柄。
你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你只能再等五秒钟了，五秒钟他们的手就会抓住你的肩膀，如果没有转机的话，你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刀。
厄流区真的很危险，如果不是有卡米尔保护着你，你可能早就死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冬天了，在这期间你也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其实他那样的人，原本就不应该被你所连累的。
你也有你的骄傲和尊严。
五，四，三，二……
你忽然怔住，视线从面前的两个人中间穿了过去，看到了夜色朦胧中站着的少年。
“卡米尔？！”你惊呼出声。
“这就是你一定要回来找的小姑娘吗？”另一个少年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你。
“是的，大哥。”卡米尔说道。
这个人是卡米尔的大哥吗？你眨了眨眼，难怪卡米尔好看，他们家的人都很好看啊。
雷狮掰了掰手里的指节：“我数到三，如果你们不消失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脾气比你还要急，你能等五秒钟，他却只能等三秒钟，难怪卡米尔从来不嫌弃你急躁呢，你弯了弯嘴角，看着这三个人落荒而逃，看着卡米尔走向了你，看着他对你伸出了手。
“我来找你了。”
“嗯！”你用力地点了点头，告诉他你在等他。
“这位是雷狮，是我大哥……”卡米尔介绍道，他犹豫了一瞬，似乎是在想你该如何称呼对方，然而你已经脱口而出了一句“大哥好！”
雷狮：……
所以他是不是该叫一声“弟妹”礼尚往来？？
见雷狮没有说话，表情似是默认，卡米尔点了点头：“嗯……就这样称呼他吧。”
你挺开心的，不是因为获救，而是因为卡米尔既然找到了看起来对他很好，他也很信任的大哥，那他以后就不用与你相依为命了，他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了。
然而在你这么说出来以后，卡米尔却突然沉下了脸色。
雷狮去帮你们找那只猫了，或许他想让你们俩单独聊一会关于未来的事情。
“你还不明白吗？”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你，明明是与你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此时此刻却忽然生出了几分压迫感，“大哥对我很重要，可是，你也对我很重要。”
你感觉大脑宕机了一瞬，“但是，他是你的亲人啊。”
“你也可以是。”卡米尔说道，“在成年以后。”
……？
你目瞪口呆了一瞬，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腾地一下染上了一层薄红：“等等、卡米尔，你的意思是，你你你，你想让我和你拜把子做兄妹吗？”
哦该死，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不是想这么说的！都是太紧张的原因！
卡米尔好像也很紧张，因为他再一次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我不想。”他摇了摇头。
你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你总说你只能等待五秒钟，但是，我想和你度过的时间却比它的三亿倍还要多。”头脑很清醒的少年计算出了一个结果。
什么？三亿倍是多少？你一时间有些算不清楚，但是听起来，是很多很多年了。
“卡米尔，你闭上眼睛。”你对他笑了笑。
卡米尔怔了怔，闭上了眼睛。
五、四、三……唇边忽然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你。
是你在他唇角啾了一口。
你对卡米尔灿然一笑：“和你在一起的话，其实五秒钟都不愿意等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