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落杳

26、第二十六章

　　26

　　这个问题林栀后来又问了好几次，周时谦的态度一如既往。不是“没想好”，就是“以后再看”。

　　渐渐她也不问了，周时谦平时虽然黏人了点，大体是个明理体贴的男朋友，但凡林栀决定做什么，他只要问清楚前因后果，并不会过多干涉，尤其涉及重要事项，都是让她自己拿主意。

　　现在轮到他，林栀换位思考，深以为自己不应该给他压力。

　　异地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难熬，周时谦在学校还是忙于学业，她回到G市度过一段焦虑的找工作时期，结果还算不错，在一个月后入职一家设计公司，做行政文员。

　　公司里其他岗位的同事常常早到晚退，她们行政部门相对轻松，按时上下班并不难，工资就是G市同类型职位里的平均水平。

　　办公大楼离家不远，骑自行车十分钟左右能到，早餐和晚餐在家解决，中饭在公司食堂吃免费员工餐。

　　林栀每个月支出只有偶尔出去和老同学约饭，或亲朋好友生日到了准备礼物，或给自己添置一点新衣服和日用品，小半年居然攒下三万多块钱。

　　等周时谦放假回来过年，她喜滋滋把自己的账户余额给他看：“厉害吧！我现在自己赚钱了。”

　　周时谦摸摸她的头：“厉害厉害。”

　　托父母的福，她俩从小到大没为钱发愁过，每个月生活费也快这个数了，但自己赚的总是不一样。

　　当晚，林栀手一挥，钦点周时谦明天去接她下班，她请他去中心商业城吃顿大餐。

　　周时谦自然乐意。

　　她爸妈坐在旁边酸溜溜的：“回来到现在不知道带老爸老妈出去享受，谦谦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掏自己小金库，女大不由人咯。”

　　林栀勾着男朋友的胳膊，心说上次老妈过生日她送的皮包，一下把她这几年攒的压岁钱全掏空了，嘴上却好好好地答应着：“改天带你们去，想吃哪家吃什么随便说。”

　　他们又说她只懂男朋友优先，把亲生父母都抛诸脑后了。

　　林栀懒得辩驳，嘿嘿笑着应付过去。

　　打趣一阵，四个大人约着下楼散步，顺便遛遛小猫。周时泠高中的时候就谈了个小男朋友，上大学后异地恋，好不容易回来，恨不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一早跑得没人影。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小情侣两个，林栀想说要不她们也下去走走，或者去楼下健身房练练，天天坐办公室，她明显感觉自己圆润了一圈。

　　话没说出口，身子一轻，人已经稳稳被周时谦抱在怀里，大步往房间走去。

　　在A市的时候，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可以肆无忌惮，回家来总要顾及家人的存在，在一起这么久，两人从来没在家里做过。

　　林栀吓了一跳：“喂干什么？放我下来。”

　　周时谦轻飘飘扫她一眼，吐出两个简单粗暴的字眼，脚一踢，虚掩的房门被踢开，人一进去，转瞬又被踢关上。

　　林栀听到落小锁的声音，挣扎着要下来：“别闹，我们出去，去酒店！不要在家里，他们一会儿该回来了。”

　　“怕什么？”周时谦将她放在床上，欺身压下来，“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要在家里做！”

　　“不然呢？以后每次都跑出去开房？”周时谦无所谓地笑笑，伸长手臂从抽屉里摸出个小雨伞，先放在枕头旁边，耐心地亲吻她，含糊不清地说，“别费那劲了，信不信你在我房里一晚上不出去，你爸妈都不带问的？”

　　事实如他所说。

　　林栀果然一晚上没能从他房间出来，手机上一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都没有。

　　早上起了个大早，赶在周叔时姨起床前偷偷摸摸开门回家，她爸妈已经起了，若无其事坐在桌边吃早餐，还邀她一起：“累坏了吧，快来吃点补补。”

　　林栀红着脸瞪他们一眼，回房去洗漱，忍着心虚和羞赧在餐桌边坐下，还没动筷子，她妈冷不丁搭腔：“现在不上学了，带不带套其实没关系，要孩子的话还是趁早，年轻恢复又快又好，不然落一身后遗症老了受罪。”

　　林栀受不了地捂脸：“妈你说什么呢？都没结婚提什么孩子不孩子？”

　　“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两岁了，你看我，42岁，光看脸谁知道？跟三十出头差不多，就是因为生得早。”

　　“周时谦还上学呢。”

　　“嗐，就剩一年半了，你怀孕不要时间呐？等孩子出生，他刚好毕业。”

　　“我工作怎么办？”

　　“辞了算了，每天早出晚归，赚那么一点点，给你美得。”

　　林栀不愿意：“再等等啦，周时谦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打算的，太早要孩子可能会影响他的安排。”

　　她爸问：“这有啥好安排的？总有个人要妥协，他要决定留A市，你还能和他异地一辈子？还是直接分手？”

　　“所以到时候再说嘛，现在不急。”

　　“你不想跟他去外面？”

　　“没有不想，等他定下来，我再做准备，现在八字没一撇，让我辞职去找他，还备孕，怎么可能？”林栀补了一句，“我还挺喜欢现在这公司的。”

　　她爸想得比较简单：“那就让他回来，G市比A市不差什么，甭管以后搞科研还是进大公司，都有机会，再说回来还有他爸妈帮衬，比你们小两口在外面打拼省事。”

　　“可能他就想自己打拼呢。”

　　“傻不傻？人脉和背景别人求还求不来，硬争那口气干嘛？我们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还不是为你们铺路，老老实实接着就是了，管别人说什么？”

　　林栀挠挠脑袋：“和别人没关系，唉……周时谦那个专业吧，想继续搞科研的话，A市的条件更成熟。”

　　“他爷爷那边呢？他真不打算去？”

　　“我不知道。”

　　他爸笑着摇摇头：“和他爹一个德性，行吧，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们现在还干得动，不指望你们分担。”

　　林栀埋头吃饭，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父母俨然希望她能进自家公司，慢慢熟悉业务，以后好接手。

　　但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压根不是那块料，公司迟早砸她手里。有个堂哥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公司干着，能力非常出色，比她适合多了。

　　她反正有股份，父母退居幕后也可以继续持股，钱不少她们家的。堂哥为人宽厚，有能力但不贪权，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就满足了，把他推到台前是不错的选择。

　　退一万步说，父母身体健康，四十出头而已，再干二三十年都有可能，现在谈这些还太早。

　　看她又开始装鸵鸟，父母只是笑笑，不甚在意地换了话题。

　　林栀八点准时出门上班，起早了一路上哈欠连连，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儿，摸摸鱼就过去了。

　　五点半准时下班，刚走出大楼，远远看见路边停着辆眼熟的车。

　　车里的人也看到她，按下车窗，轻挑地冲她吹了声口哨。

　　同行的同事问：“你男朋友啊？”

　　林栀身材高挑，长相清纯，在公司里挺受男同事欢迎的，刚来的时候不少人想追她，某次听到她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后偃旗息鼓，也是那次之后，全公司都知道她有个在A大读研究生的男朋友。

　　林栀点头，对他挥挥手，转头和同事告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啊。”

　　“真好，我也想有男朋友接我上下班。”

　　“哈哈，会有的。”

　　“快去吧，你们很久没见了吧，别让人等久了。”

　　林栀应声去了，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上去，周时谦立刻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这车是去年提的，他爸妈庆祝他保研成功送他的新车。

　　他在A市还有一辆，刚考到驾照的时候他爷爷送的。

　　周时谦鲜少开车去学校，过于招摇，回G市后倒经常开这辆带她出去玩。

　　“你来多久了？”她问。

　　周时谦已经启动车子，轻车熟路开上主干道：“半小时前，给你发了消息，没看到吗？”

　　“下班前开会了，手机静音，还没看。”

　　“上班忙吗？”

　　“不忙啊，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

　　周时谦浅笑：“之前没有实感，今天看到你穿这么正式从办公大楼走出来，才真正意识到你已经开始上班了。”

　　林栀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很正式吗？”就是普通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雪纺裤，和正装搭不上边。

　　“你平时不穿这样。”

　　“是吗？大学时候参加活动都比这正式。”

　　周时谦反常地沉默了半路。

　　去中心商城要一个多小时车程，林栀打个哈欠，索性靠在椅背上补眠，一时没发现他不对劲。

　　等找到地方停车，被周时谦喊醒，看到他微沉的脸色，才后知后觉：“你在生气吗？”

　　周时谦扬了下嘴角：“没有，你请我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说着亲了她一口。

　　林栀狐疑地瞅他：“到底怎么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

　　“啊？”林栀一头雾水。

　　“你看，你都开始自己赚钱了，我还在学校搞研究——”

　　就因为这个？

　　林栀无语叹气：“我倒是想去学校搞研究，这不是实力不允许吗？瞎想什么？我又不指望你养我。”

　　“上班开心吗？”

　　“还行。”开心肯定谈不上，有谁会喜欢上班呢？但她现在的公司氛围还不错，同事里没有奇葩，相处和谐友善，待遇也不错，她没什么好挑剔的。

　　周时谦眼底的落寞更浓烈了：“上班的时候还记得我吗？”

　　林栀哭笑不得：“我是智障啊还是失忆症？上个班能把男朋友忘了？”

　　“你离开我太久了，小栀。”

　　“嗯？”

　　“你现在有了新的圈子，认识了新朋友，过着我并不熟悉的新生活。”他忽然抱住她，低声诉说，“我一直很害怕，害怕从你的生活里淡去，害怕你习惯没有我在身边的生活，觉得我不重要了，或者认识了更优秀的男人，被别人追走……光是想想我就受不了。”

　　林栀一怔：“你想让我陪你去A市？”

　　“不！”周时谦沉声否认，下一秒，语气坚定，“我想你嫁给我，以后做我周时谦的妻子，不管你在哪里，认识了谁，别人都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谁也别想来松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