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筹谋》越霁

59、女巫日记 16

　　「西元453年，5月31日」

　　「人鱼长公主来找我了，为了她心爱的小妹，那条单纯又固执的小人鱼。她请求我恢复小人鱼的声音和鱼尾，并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我沉吟了许久，假意为难了一她会儿，最后和她达成了交易。」

　　「至此，我的试炼即将结束。」

　　「风之岛，我要回来啦——」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小美人鱼的意料。

　　琼看着使馆大厅内那对谈笑甚欢的男女，咬着下唇，眼底露出不甘的光芒。

　　怎么会这样！明明缪尔已经喜欢上她了，为什么他还要和德拉公主结婚！他明明和她说过他的心是她的！难道他在骗她？！

　　琼怎么也想不通缪尔的行为，心情郁郁，独自去了海边。

　　蔚蓝的大海沙沙的轻声歌唱，海鸥盘旋在海面，同跃出海面的海豚一起嬉戏。微凉的海水冲到她的脚背上，似乎缓解了行走的疼痛。琼微微怔住，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有些怀念在海里自由自在畅游的感觉。只可惜现在她暂时无法回到海里。

　　琼拿起胸前的海螺吊坠，怀着思念和淡淡的忧愁，坐在海边礁石上，轻轻吹起了海底王宫的谣曲。

　　她想家了，可是现在她还回不去。

　　“琼！”清亮的声音打断琼的黯然，红色鱼尾破水而出，飞快地游到了琼的面前。

　　是露！

　　见到亲人琼激动的跳到水里，脸上笑容灿烂。琼手上飞舞，表达着自己的欣喜和思念。

　　露托着琼，有些心疼无法说话的琼，“琼，要不我们放弃吧，我去和女巫交易，换回你的声音和鱼尾，我们继续快乐生活。”她知道妹妹的追求，也心惊于妹妹的大胆和固执。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妹妹会因为那个人类陷入万劫不复。

　　「不！姐姐！」

　　琼果断的拒绝在露的意料之中，她飞快的在露的掌心写写画画。

　　「我就快要成功了，我一定会拿到他的心的！」

　　「我，琼·亚斯，一定会成为人鱼族千百年来第一个拥有完整灵魂、可以进入轮回的人鱼！」

　　金褐色的眼睛里是露从未见过的雄心壮志。那熊熊燃烧的野心仿佛冬日的雪地篝火，炙热却又环绕着冰冷。小妹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无情。

　　露蠕动唇瓣，不知道说什么来劝阻琼，她其实很支持琼的想法和行动，可近来一股不安时刻笼罩着她，让她时不时地心悸。这股心悸让她开始犹豫，担忧着琼的安危。

　　海风吹散了两姐妹的私语，潮涨潮落间，雾霾蓝的天空染上了橘调的黄昏，沿海的海港亮起了一片灯光。

　　“缪尔王子，德拉公主，祝你们一帆风顺！”

　　模样俊美靓丽的年轻男女相视一笑，和大臣告别后登上了海船。

　　起航的号角吹响，船帆迎着海风飒飒作响。

　　晚风拂过小美人鱼红润的面庞，带着她红色的海藻长发一起在空中翩翩起舞。琼凝望着橙红与幽蓝交错的波澜海面，眉眼格外的坚毅。脚底的疼痛变得灼热，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天了——是女巫给她的化形魔药药效的最后一天，也是她获得轮回机会的最后一天。

　　琼从袖子中滑出一柄小巧的匕首，只有手指长短、不过一个拇指的宽度，上面錾刻着一条银色人鱼。她拔开匕首，锋利的刀面在夕阳下闪着冷光，看着上面自己模糊的倒影，小人鱼在心里欢愉呢喃：就快要得到了，她一定能成功——

　　人鱼王室秘传：得到一个人类对自己充满爱意的心脏，就可以获得完整的灵魂，和万物一起进入轮回，升至天堂。

　　这柄和秘传放在一起的匕首一定可以帮她达成所愿！

　　“哒哒——”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琼神色一凛，快速收好匕首，脸上转瞬就带上了羞怯的表情。

　　“琼，”

　　好听似玉珠落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琼转过身来。

　　眼前的青年金发碧眼，嘴角漾着温柔的笑，翡翠似的眼底盛满柔情蜜意，他轻轻呼唤着，小心又珍重地执起琼的双手，“琼，我的心永远为你跳动，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说着，缪尔在琼光洁的额上烙下一个吻。

　　“琼，娶德拉不过是暂时的，为了保住王储之位我别无办法。”

　　“琼，你信我，德拉不会妨碍我们很久的。”很快，德拉公主就会因水土不服而病逝。缪尔已经为她定好了结局。而琼则会继承公主的身份，和他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缪尔在琼耳边低语，扫视一遍四周后，将琼轻柔地环在怀里。

　　琼在缪尔怀中微微颔首，踮起脚尖飞快的在缪尔的嘴角亲了一下，执着缪尔宽大的手掌一笔一划：「我信你」

　　缪尔爱她，这就够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是所谓的名正言顺还是长相厮守。

　　她只要他的心——

　　船在一望无垠的蔚蓝大海上平稳航行。银盘似的月亮对着平静如镜的海面顾影自怜，漫天的星光落入海里，粼光闪烁的水镜与船上星星点点的灯火遥相呼应，夜色静谧又迷人。

　　“哗哗——”

　　海的宁静被打破，临近船只的海面响起阵阵水花。

　　“琼——”

　　露压着声音低声呼唤，生怕吵醒船上沉睡的人类。

　　没有困意的琼听到呼唤立即打开了舷窗，探出头去。

　　“琼，我从女巫那儿拿到了这把黑匕首，只要你在黎明之前把它插入王子的胸膛，让他的鲜血浇到你的脚上，你就可以重新变回人鱼了！”

　　“你的声音、寿命，都会和以前一样！”

　　露用力将手中那把匕首抛进窗户，琼连忙伸手接住。

　　“琼，别心软，我在海里等你回来。”

　　露忧心忡忡，看着乖巧惹人怜爱的妹妹忍不住再次叮嘱。

　　琼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朝露挥了挥手，让她放心。

　　露看着自信的琼心底稍稍有了安慰，叹了口气后沉入了海里。

　　希望琼的行动一切顺利吧——

　　琼将姐姐给的匕首收好，看着床头柜上规律行走的时钟，深呼吸了一口，随后提着裙摆离开了房间。

　　每走一步，脚心就会钻心般的疼痛，紧接着便是如踏足于烧热的铁板的灼热。又疼又烫，让她忍不住蜷缩脚趾。

　　每前进一步，她眼底就沁出一朵泪花，心中的不甘和反叛就越发浓烈。

　　这个世界，对人鱼，从来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