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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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砚抓着书包带子犹豫了一下，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放学你等等我。”
盛向南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景砚就肯定的点头，说:“就这样说好了，你等我。”
然后转身朝小学教学楼跑了。
盛向南脸上有点讶异，随即很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小孩子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锁好自行车，他决定下午放学自己先走。
景砚料想到盛向南可能不太会相信他的话，一放学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许博意在后面一连串的叫他，他新得了一个国外的游戏机，正兴致勃勃地打算邀请景砚去他家玩，没想到就一低头收拾东西的功夫，景砚已经从后门跑的看不到影子了。
他跑到初中教学楼底下的时候，盛向南刚好单肩挎着背包弯腰解锁。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见是景砚气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后。
盛向南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景砚是说真的，只好沉默一阵，推着自行车出来。
“你还是先回去吧，杨阿姨下班没看到你会找你的。”
景砚撇撇嘴，动作很熟练的搭着他的肩膀爬上后座:“才不会呢，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别说放学迟回家了，说不定我跟着你一夜不归她都不担心呢。”
盛向南被他这话说的有些无奈。
既然景砚坚持，他也只好坐上自行车，抓紧把手道:“好吧，等会我送你回家。”
景砚在他身后笑眯眯的点头，两根小指头捏住盛向南深蓝色的校服衣角。
路上他没话找话:“咱们去哪里给何阿姨找蝴蝶呀？这都快秋天了，蝴蝶不好找吧？”
盛向南稳稳的骑着自行车，清淡的嗓音从前面传来:“林业局的后山还能找到一些，我昨晚那只就是在后山附近找到的。”
景砚“哦”了一声，心下了然盛向南早上看上去怎么那么疲惫。
后山和他们住的地方隔了大半个镇子，盛向南从去后山，再到抓到蝴蝶，起码也要一个多小时。
气氛安静下来，景砚只好继续问其他话题:“话说何阿姨怎么那么喜欢蝴蝶呀，难道是因为她名字里有蝴蝶的原因吗？”
这是一个不算笑话的冷笑话。
盛向南听完后确实没笑，只是说起何蝶语气柔和了许多。
“从我记事开始我妈就很喜欢蝴蝶了，小的时候，她……还正常的时候，”盛向南话音顿了一下，继续道:“那时候她在院子里养了很多花，每次春天的时候院子里全是蝴蝶。”
“她说蝴蝶最自由，可以去它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还说我没有见过南方的蝴蝶，更好看，更多，她小的时候就经常会有蝴蝶围着她转。”
说到何蝶，盛向南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很浅淡，但很温柔，眼神也很柔和地望向前方，带着一丝怀念。
景砚安静的听他说完。
“原来何阿姨是南方人呀，”然后他说出了这句话:“怪不得何阿姨那么好看呢，是我们幸福镇最好看的阿姨了。”
盛向南回头看了眼景砚，小男孩脸上写满真心诚意，黑黝黝的眼珠子看着他。
他笑了出来。
“嗯，她一直很漂亮。”
他们到了后山。
幸福镇一直很重视林业，后山一块自然也在保护区，夏末秋初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绿夹杂着黄，土路两边有野花轻轻摇曳，橙黄色的夕阳挂在山的一角。
风里有花香，有鸟叫。
景砚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顷刻间便看准了栖息在一朵柔嫩的小蓝花上的一只纯白色蝴蝶。
他把书包丢到地上，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盛向南把自行车停好，将景砚扔到地上的书包和他的书包都挂在自行车上，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两个透明的玻璃瓶。
他正想给其中一个瓶子给景砚，就看到他一个猛扑，蝴蝶轻飘飘的震动翅膀踩着他的肩膀飞走了，剩下薅了一手花瓣的景砚。
盛向南有点想笑，忍住了。
“给你，”盛向南把瓶子递给他，说:“要是抓住蝴蝶就让它们待在玻璃瓶里，等我妈回头不念叨它们了再放它们走。”
盛向南语气很温和，景砚接过瓶子，讪讪地点了头。
这个时间段正是大人们下班做饭，小孩儿们放学吃饭的时候，后山除了盛向南和景砚再不见其他人。
景砚本来心思还在抓蝴蝶上，心里想着要给何阿姨抓几只最好看的蝴蝶，最好各种颜色都能收集上。
然而没一会儿，他的目光就被旁边的野兔子吸引了。
肥美的大灰兔子咧着嘴唇从灌木丛后面蹦蹦跳跳的出来，怀里不知道抱了什么东西，一身皮毛在夕阳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景砚看得眼热，把玻璃瓶子往一边一放，追着兔子就跑了上去。
盛向南弯腰专心致志的抓蝴蝶，他呼吸清浅，动作仔细，总是看准一只蝴蝶眼里便装不下其他，眼疾手快的出手，抓住蝴蝶两只翅膀，小小的蝴蝶便被他捻了起来。
盛向南很浅的弯了弯嘴唇，这是一只相当漂亮的红色蝴蝶，花纹也很好看。
她肯定会很喜欢。
盛向南小心翼翼地把蝴蝶捧进玻璃瓶里，回头找景砚。
景砚从兔子那里灰头土脸的回来，嘴里叼着半根狗尾巴草。
盛向南眉毛跳了跳，赶在景砚看过来前移开了目光。
景砚没抓住兔子，叼着狗尾巴草灰心丧气的回来，看到玻璃瓶才想起他是来干什么的。
抬头看了眼盛向南，一米七几的少年弓着腰专心致志的盯着手边的蝴蝶，手臂慢慢抬起，手掌慢慢拢在一起。
那只美丽的蝴蝶恍然未知，轻轻震动着翅膀，振翅欲飞的模样。
少年猛的合拢手掌，随即一边眉毛轻轻一扬，露出一点少年气的得意来，唇边笑意也加深了。
景砚看得有点楞。
何阿姨好看，盛叔叔也不差，有这样的父母，盛向南长相自然差不多哪里去。
只是他平常不怎么笑，脸上神情总是淡淡的，像是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以至于那副好看的外貌显得寡淡而冷漠。
然而他这样一笑，眉毛轻轻一挑，身上的少年气便止不住的冒出来。
不知道是夕阳渡在了他身上，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景砚看到他在发光。
盛向南感受到了景砚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然后笑容收敛了几分，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盛向南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瓶盖子拧好，装进了校服兜里。
景砚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很是不好意思，趁着盛向南把玻璃瓶装书包里的功夫，赶紧跑去路边摘了几朵野花，又薅了一根韧劲不错的草，把从花茎上一缠一绕，打了个蝴蝶结，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屁颠颠朝盛向南跑去。
虽然没蝴蝶，但他很理直气壮。
“向南哥，送你。”
盛向南抬起头，就看到面前还不到他下巴的小屁孩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歪着头冲他笑。
笑得两个肉肉的脸颊上酒窝都出来了。
盛向南有一瞬间的楞神。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人对他这样笑过。
他的短暂的十三年人生，只有时常犯病的母亲，和从来视他为敌人或最讨厌的人的父亲。
他没有朋友，同龄人都被父母告诫，不要接近他，因为他家里有一个得了精神病的妈妈。
所以他们远离他，疏远他，害怕他。
他们不和他玩，不对他笑，像是逃离病毒一样逃离他。
于是他也变得疏离，冷淡，不对任何人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谓，可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有所谓的。
他也希望别人不要害怕他，也想要朋友，想要他们对别人那样对待自己。
可没有。
除了面前这个比他小的男孩，再没有人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他。
“向南哥？”景砚有点纳闷，心里寻思，我这就给你送个花，你别一副我是花的表情呀。
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你要不想要就算了。”他看盛向南迟迟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要，不免有些沮丧。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掐了一把野菊花送人是不太好，但这个反应还是让他有点窘迫。
景砚低头要把这束野花扔掉，盛向南却突然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了他。
景砚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
盛向南抱着花，逆着夕阳看他，脸上带着微笑。
“不，我很喜欢。”
傍晚的风里吹来饭香，景砚终于敢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在盛向南腰上，不用在担心被对方嫌弃。
“向南哥，”景砚搂着他的腰冲他大声喊:“你以后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玩呀？我叫你你别拒绝我呗，你之前真的非常，相当，十分冷漠！”
盛向南踩着脚踏，有些无奈:“你们一群小孩子……而且我不是拒绝你，我确实没时间。”
他要学习，要照顾何蝶，家里的事都要他操心，盛向南之前拒绝景砚，也确实不止是因为和他不熟。
景砚当然也知道，可他就是想让盛向南能和同龄人一样，出去玩耍，打篮球，玩游戏，有几个好兄弟。
而不是一个人。
“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何阿姨的，我妈说她也可以多做一点饭，这样你就不用放学再回家做饭了，”景砚拿额头抵住盛向南的背，磨他:“好嘛好嘛，你答应我吧，你刚才说了，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盛向南一时哑然，侧头很无奈的对他笑:“你比我小多少呢，还朋友，最后是兄弟了。”
景砚笑眯眯的点头:“兄弟也可以嘛，只要你以后不要拒绝我——好吧，哥？”
他这声哥叫的自然而然，盛向南却愣了好久。
直到他们到家，景砚在自家门口跳下车，盛向南才轻轻抬起头。
“过来。”
景砚纳闷的走过去，正要问怎么了，盛向南的手掌便落在他头顶。
掌心是刚刚长出头发来的毛茸茸的头，盛向南很轻的拍了两下。
他笑容温暖又真挚:“燕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当你哥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