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Tzing

1、第 1 章

　　[这是我被囚禁的第十七个月。]

　　呼呼呼
　　陈辰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紧张的蜷缩在黑暗隐蔽的墙角，与夜色融为一体。拨打110的右手在不停的颤抖着，连着想把持住右手的左手也跟着发抖。他不争气的扇了自己两巴掌，示意自己冷静些。只要报了警，警察赶到这自己就安全了。
　　“辰辰，你在哪？”
　　陈辰呼吸一滞——是叶封！他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有让人发现偷摸着出来的。陈辰的电话还没拨出，叶封就已经发现他了。
　　“啊——你在这啊。” 黑夜衬的叶封更加凌厉，白色衬衫温文儒雅，在这时却显得格格不入。他在陈辰面前单膝蹲下，轻拉过他那颤抖的右手，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
　　“乖，把手机给我。”
　　陈辰的右手突发没了力气，叶封的温柔让他回到了大学谈恋爱期间，那时的他还不会囚禁他。一个恍惚，手机已经在叶封手上。他无助了。明明自己可以报警的，就差一步自己就能脱离他的魔掌。
　　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怯懦害怕的眼神祈求般的望向眼前这个男人。叶封不说话，也不曾动容，修长白晢的手指轻轻拂去他的眼泪，这已经不知道这是他哭的第几回了。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陈辰身上，拉着他的手腕带回家了。

　　这是座私人豪宅，很大很宏伟。但在陈辰看来这是个牢笼，困住了他的自由，限制了他的出行。那一次的出逃让叶封在他房间又装了监控，只是不知道装在了哪？
　　陈辰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看到的多少次的日落了，以前总是没时间看，现在是天天都能看到。他静下心来想想，这种日子也不错，不用自己工作，不用自己养家，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做做，舒心的很。但陈辰追求自由，他不喜欢被限制，在这座豪宅里他被时时刻刻的监控着，被控制着行动，失去了很多，而且他还有爸爸妈妈，他们会很担心自己。
　　“吱呀”一声，陈辰的房门被打开了，叶封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十分喜欢穿白色衬衫，衬得他秀气、干净。陈辰眼看着他放下餐盘端起一碗粥坐到自己身旁。
　　“辰辰乖，来喝粥。”
　　不知道是什么触及到陈辰内心，手一挥，打翻了碗。瓷碗破碎的声音让陈辰心里一抖，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鼻头一酸，眼眶便红了起来。神情慌张的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低下身子去收拾碎片。
　　叶封始终保持沉默，直至陈辰低下身子捡碎片，他眼里才流露出一丝情感。同样低下身子拉住他的手，对上他那害怕、后悔的眼睛。只是还没开口言语，一袭凉意涌上他的脖颈——是瓷碗的碎片。
　　他想杀×了自己吗？
　　他不敢的。
　　他还爱着自己。
　　叶封神情平淡，没有一丝害怕，甚至钳着他的手更用了份力。事实证明，他想的是没错的，陈辰还是爱他的，他的手有些颤抖，有些僵硬。
　　僵持了很久，陈辰心理已接近崩溃。顷刻间，陈辰挣脱束缚，碎片也因此脱手。陈辰紧紧咬住嘴唇，脸色发白，觉得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喘不上气。叶封眼里的疼惜终是藏不住，强忍心中难过缓缓的将浑身发抖的陈辰抱回床上。随后一言不发的收拾好遍地狼藉，又盛了碗粥。
　　陈辰渐渐平复，望着这碗粥发呆，又面无表情的盯向叶封那令人琢磨不清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陈辰感受到那眼里有说不出的真诚与爱意。
　　或许他是真的爱我，只不过占有欲太强了罢了。
　　陈辰心中许是想通了什么，浅浅一笑。叶封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一口一口的喂他喝粥。
　　×
　　我和他是在大学期间认识的。那时候，他睡在我的上铺，关系很好。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某一天，他把被子搞湿了睡在了我的床上。之后的每一天不是被子没干就是床不舒服……几乎每一天晚上都和我睡在一起。印象里有天晚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醒来，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看到他起身去了厕所。回来后，他并没有立即上床而是站在床边。我没有睁开眼睛但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那炙热的目光。他没有说话我没有睁眼。那晚天很冷，窗外的风透过缝隙毫不留情的打进被窝，我担心他会不会受冷。
　　相持了几分钟，我听见了他的动静，感受到他的靠近。下一秒，我的脸上感受了一股温热。不知是什么原因，那晚的记忆很模糊，想不起来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只记得，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身边除了他不会再有人靠近我。
　　大三那年，有人造谣我不干净，我并没有去反驳。因为我好像默认了这件事。除夕夜的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信息，他说：
　　“我爱你。”
　　收到信息的那一刻，我条件反射的打通了他的电话，我在电话里说了同一句话。

　　除夕之夜，我与我的爱人在一起了。

　　自那次想通了过后，陈辰从没想过逃跑，在这座隔绝外界的私人豪宅里过着与爱人的二人世界。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陈辰迎来了春节。
　　“宝贝，快到春节了，我们给家里添点年货吧。”陈辰被压在男人身下，右手不安分的调＊戏般的轻触男人凸出的喉结。男人咬了咬牙，暗骂这小妖精。想通了过后天天想的不是如何去逃跑，想的是怎么挑拨自己。
　　叶封一把抓住右手手腕，将两只手举过陈辰头顶，牢牢禁锢着。暧＊昧般的在他唇上留上一个印记。
　　“好。”
　　陈辰轻轻一笑，眼神流露出令人费解的意味。
　　春节的临近，大大小小的街道、商场人满为患，水泄不通。路边上小贩卖力的吆喝着。商场里，收银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一个购物车里都屯着大大小小的年货。
　　长队的末尾，陈辰不顾他人的眼神，挽着叶封的臂膀，叶封推着购物车，即使带着口罩也能感受到脸上充满笑意。结算的时间很长，叶封有些不耐烦了，陈辰似乎也察觉到了，便让他到车里等着，自己结完账就去找他。
　　叶封自是信任自己的爱人的，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下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还好大家并没有在意这对情侣。叶封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陈辰充满爱意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平静冷漠，最后没有感情。他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放回去，最后从商场南门偷偷摸了出去。
　　这次出逃他策划了很久，要是搁以前不管自己怎么求他他都不会放自己出来。这是他也是抓住了增添年货的机会跟他一起出来。他了解叶封，所以在排队结账是他选择了最长的队伍，为的就是让叶封不耐烦，好让自己劝说他离开身边。
　　终于离开叶封的陈辰并没有去报警，他知道自己就算到了警察局，他也不会告发叶封——自己爱过他。途中他接到了叶封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明显生气了，在强压着怒火，他质问陈辰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陈辰极力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好言好语的劝说着，人太多了，让他多等等。
　　多等等，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逃跑了。市中心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陈辰无措的站在道路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被囚禁的太久了，对除了那座豪宅以外的世界开始产生陌生。嘈杂声、汽笛声、叫卖声……一切的声音让陈辰烦躁，害怕。可刚才在叶封身边也没感到陌生啊。
　　陈辰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不知道该向那处跑去。急促的呼吸声打乱了他的步伐，和路过的行人碰撞到一起。疼痛感让陈辰有了意识。抬眼，身体一怔。快要说出口的道歉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嘴巴张张合合却发出不一点声音。陈辰浑身冒着冷汗，双手竟有些颤抖。
　　那人说了些什么，骂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的明白。只觉得他太过熟悉，陈辰感受到喉咙里一阵痉挛，几乎喘不上气。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视线开始变得迷糊，渐渐的也说不出话来。
　　陈辰坐在车上，眼神空洞无神。意识依旧是混乱的。想的事情很多、很杂。
　　念书期间，学科老师都说过，陈辰的记性很好，记得快也记的长，就连很长时间都不曾过的人他也能想起他的摸样。陈辰皱着眉头，右手抵着额头，时不时地捶打，想强逼自己想起来，可却是无济于事。
　　窗外人声不息，车子渐渐驶去市中心。繁华依旧，可入不了陈辰的眼。

　　没错，他失明了。

　　叶封说，这是应激反应导致的。

　　叶封赶到的时候，陈辰正承受着肮脏的辱骂和巨大的恶意，他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恋人间的心有灵犀吧，叶封感受到陈辰的痛苦和颤抖。同叶封认识的人或是合作伙伴对他的看法只有一个——绅士，所有美好的词语形容他也不为过。可就是这么个几乎完美的绅士在市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交手。

　　陈辰的状态突发的差劲，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模糊，失明导致他的暴躁。右手已被抓出了血痕，不由自主的发抖，直至叶封将他的双手绑起。
　　车子行驶了很久，陈辰躁动不安的心开始变得平静，他不由的苦笑出声。一向热爱自由的他熟悉了囚禁。害怕他再次自伤，叶封没有解开双手的束缚，将他抱回了房间，并反锁了门。陈辰不知道该说他是关心自己呢，还是多此一举呢。

　　叶封的爱太过隐秘，陈辰不敢揣测。

　　屋子安静下来，陈辰脑子里一片混乱，老实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几分钟后，屋外响起了动静。大抵是叶封担心陈辰的身体，请来了医生。他们交谈着什么，陈辰没心思去听。没过多久，开门声便响起了。
　　“辰辰。”是叶封进来了，他坐在床边，轻声细语道：“你要是要出去了，就和我说。”叶封的手轻轻抚摸着陈辰的脸，拇指轻抚着那令他魂×牵×梦绕的眼睛，语气里透露出心疼，“我带你出去。但前提是，你的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后一句，叶封的语气明显加了重，陈辰也听出了不可抗拒的意思。

　　你看看这人，明明这么担心自己、爱自己，却偏偏要嘴硬。

　　没有人会有上天视角，叶封的爱陈辰只觉得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