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石》吕易轻

12、第五节

　　那日提前结束了促销，周婉跟着孙舒云一起去了市里有名的商业街，但在半路上有那么一会儿，周婉突然觉得一阵耳鸣，尖锐的声音似乎要穿破她的耳膜，她忍不住用手使劲捂住耳朵，可是并没有任何缓解，她看到孙舒云担忧地把手放在她肩上，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皱着眉头看向她，却看到了另外一张同样忧心忡忡的脸，孙舒云似乎在向司机说话，不一会儿车就靠边停下了。
　　说来也怪，那尖锐的耳鸣声也瞬间停了下来，车里只有孙舒云担忧地询问声。
　　“我耳朵突然出现了耳鸣，接着就啥也听不到了。”周婉看着孙舒云一脸担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姑娘好可爱啊，便补了一句，“你脸都急红了，但是红脸蛋好可爱啊！”
　　“说什么呢你，还行不行了，要不要去医院啊，突发性耳聋吗你这是？”不知为何，感觉孙舒云的脸好像又红了一些。
　　“我没事了，现在完全好了。”周婉仔细感觉了一下，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了。
　　孙舒云还是不太放心，反复询问要不要去医院，司机插嘴说他有个朋友也老是耳鸣，结果后面检查出来是个肿瘤呢。这更是加重了孙舒云的疑虑。
　　“不会的啦，我上次体检还好好的呢，而且这也只是偶然一次，去医院大概率也查不出来个啥啊！”周婉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孙舒云的头，“放心，没事的。”
　　还是去逛了街，而且由于玩太晚，周婉甚至都没回学校，而是住到了孙舒云的房子里，这套房子是孙爸送的生日礼物，一套大房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这些有钱小孩的脑回路，孙舒云选择了住校。可是住校，她并没有成为那种家境姣好但本人低调生活技能满分的人，可以说，她的生活技能真的很符合大众对有钱人的刻板印象。
　　周婉还记得，第一次住校的小公主本人试图自己装一床被子，不知是怎么想的，为了铺平被子甚至还钻进了被套，偏偏宿舍里有一个手特别欠的人，帮她把被套拉链给拉上了，而且还自己出去了。等周婉回宿舍，看到孙舒云困在自己的被套里哭的伤心，赶紧把她给放了出来，从此她们就成为了朋友。
　　当然，她们成为了好朋友是因为，周婉在岩石学课上，认识了孙舒云的姐姐——孙舒帆。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当晚在孙舒云的大房子里，她们躺在床上，聊了不少学校里面的八卦，叽叽喳喳一直聊到深夜，都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
　　就在这一晚，周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在做促销的小店里面，不知怎地，天突然黑了下来，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深夜，梦里的她困得不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敲锣声，远远地似乎还有一些人在走，就像是出殡的队伍，可是屋外大雾弥漫，路灯只有零星几点，模模糊糊的。但不知怎地，那敲锣声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几乎都走到了门口，可是周婉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而就在这时，店里的老姜突然拿出一把值钱，往地上一撒，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周婉猛地惊醒，那梦境是如此的真实，仿佛此刻她还能听到锣声伴随着脚步声在屋外徘徊。身边的孙舒云还在沉睡，而周婉是彻底被吓醒了，已经睡意全无。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她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灯光平复了周婉的恐惧，那种身在梦中犹如窒息般的恐惧感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恐惧与不安都只是个梦，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安的呢？
　　周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一个梦也能把自己吓成这样，难免有些好笑。
　　关上灯，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周婉在黑暗中定了定神，让眼睛适应一下此刻的昏暗，然后朝着卧室走去。
　　进到卧室关上门，周婉突然发现，窗户似乎没有关严，此刻窗帘正被风吹起，她走过去，伸手关上了窗。
　　可就在关窗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什么。远处传来一些声响，刚开始，她以为是一些夜行的汽车，虽然孙舒云的房子在小区深处远离街道，但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任何声音都容易被放大。
　　可是很快，她就不那么想了，因为那声音，正是梦里出现的锣声。
　　锣声非常遥远，隐隐约约的传来。周婉心中一震，一丝惊恐爬上心间。但不同于梦中的惊慌失措，此时的她非常清醒，也非常镇定。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重新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那锣声霎那间变大了，不再是隐隐约约能听到的声音，而是一阵连续的，且有渐渐变大声的趋势。
　　周婉瞬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她立刻关紧窗户，跑到孙舒云身边，想要叫醒她。可是孙舒云没有任何反应，不论是叫她摇晃她都没有丝毫作用，她依然在沉睡。
　　周婉吓坏了，她立刻拿起手机，可是此刻她该打给谁呢？报警吗？可是报警要怎么说，就说是被窗外的锣声吓坏吗？这属于浪费公共资源的吧？她又犹豫了，划开联系人界面，打给爸妈吗？算了吧，半夜不回学校，还没发生啥呢就惊动家长吗？打给表哥？不行，他在另一个城市呢，远水解不了近渴。正焦虑着呢，她突然想起了孙舒帆。虽然她们不算特别熟，但是她跟孙舒帆的妹妹很熟啊，孙舒云这么好的人，她姐姐也差不到哪里吧，而且在她们仅有的几次接触过程中她都觉得这个女生让人很放松，在她身边会感觉很舒服。也许这个点打给她是最合适的吧，深夜被吵醒不会被揍吧，可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立刻拨通了孙舒帆的电话。
　　结果，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周婉感觉自己脑子嗡地一声变大了，这个点怎么还在打电话？但她突然意识到，该不会被对方拉黑了吧？可是自己做了什么要被拉黑，即便是深夜电话这种值得被拉黑的事情，自己不是现在才这么做的吗？怎么还有未卜先知的拉黑了呢？
　　她不甘心的再一次拨通孙舒帆的电话，还是一样的回答，完了，肯定是被拉黑了，周婉靠着床坐到了地上。
　　窗外的锣声似乎又大了一点，感觉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周婉一下子更加害怕了起来，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起身躲到窗边，缓缓将窗帘掀开一条缝，试图看看到底是什么。可是刚才窗外还清澈的空气，此刻却被大雾笼罩，雾大得甚至无法看清楚对面的楼，只有隐约露出的树枝在提示这儿是另一幢楼的边界。
　　她很想尖叫，可是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整个人都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看到原来能看到小路的地方，似乎影影绰绰有些光影，就好像是一些移动的小点，顺着弯弯扭扭的小路在行进，而锣声，正是从那只队伍里发出来的。
　　周婉此时害怕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噩梦是不是，是不是，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