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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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吴双娣吴女士来电的时候，闻姝刚好在超市收银处排着队伍结账。
排在她前面的那个人已经在付款了，闻姝看到收银员示意她把车篮里的东西都放过来台面上。
闻姝今天没带包出门，手机放进了外套里层的袋子里边，这会儿实在是腾不出手和时间来接她妈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后便安静挂断了。
闻姝将买的东西一样又一样放上台面，想着等一下再给回拨。
收银员对她询问道：“请问你有会员卡吗？”
闻姝：“有的，稍等一下。”
很快，闻姝往裤袋掏出了一张褪色严重，只剩下红色底色，勉强能看到写着“嘉辉超市”四个大字字眼的会员卡。
收银员接了过来。
当她看到会员卡表面模样后，面露难色说道：“不好意思，你这张会员卡很久了吧？虽然我们超市的会员卡不会过期，但是这个卡号和号主我看不清，没法给你录入打折。”
“卡号是889217。”闻姝对她答道，又补充着，“号主名字是吴双娣。”
“好的。”收银员对应着她的话输入信息。
“叮铃——”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像是急躁地有事情要马上找她一样。
趁着收银员还在扫包装的条形码，闻姝往外套里的口袋一掏，摸出手机接通，“妈，什么事情？”
听到她声音的吴女士立即就尖叫了起来，“闻有娣，你终于给我接电话了是吧？啊，你是不是打算造反啊！你妈的电话给你打这么多回你不接！”
“不就打了一回吗？”闻姝皱着眉头将手机听筒拿开了一点，吴双娣的声音既刺耳又尖锐，简直要将她的耳膜都喊破了。
闻有娣是她小时候的名字。
就跟吴女士一样，母女俩都是家里排名老大位置的孩子。
那个年代吴女士的妈妈，也就是闻姝的外婆，后续生了三胎都是女儿。直到第四胎才生出了儿子，罚款也罚了不少。
闻姝小时候觉得这名字没啥，平常也只是觉得家里更加偏爱她的弟弟闻鑫。
幼时有段时间，父亲闻峰上班的那个工厂因为工资拖欠了几个月，闻峰和他们工人们闹罢工家境没那么好的那会儿，姐弟俩上学前的早餐是红薯配两个鸡蛋。
明明是两个鸡蛋，她却只能吃半个，然后加个红薯。
直到初中过后，班上有一个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对她解释这类似的名字，闻姝才完全懂得这个名字的含义。
当时改名的时候，闻姝也没少被闻峰和吴双娣夫妻俩骂。
闻峰：“你别听那些人胡扯，你这个名字就这么不好吗？你看咱们给取了这个名字，咱老闻家不才有更好的寓意，你弟弟不就生出来了？”
吴双娣：“你妈我不也是这些名字？也不难听啊，而且你看你姨妈，小姨她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名字而已这么计较做什么？”
思想顽固封建又无知的夫妻俩，怎么会知道生不出儿子的真正道理。
又怎么会懂得，这样的名字意思能够给孩子心里造成多大的自卑和敏感。
所以到了成年后，闻姝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改了这个名字。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句诗句。
意思是：[人世间本就是没有什么标准性的美色，只要自己认为好看，就是好的，就是美的。]
所以她取了“姝”这个字。
闻姝周围身边有很多人在排队，她只得小声地说着：“妈，我在超市给你买着东西呢，你知道的啊。”
吴女士呵地笑了一声，“买东西买东西，你去超市买个东西逃去隔壁市买了啊？都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还不回来，晚上你弟弟的女朋友要来我们家里了，你还不回来煮饭做菜啊！”
闻姝：“你在家也可以先淘米洗菜啊，备好料了我回去直接煮的话，一个小时都不用，很快的。”
听到她这样说，吴女士又是一顿说词，“你傻了啊？我这几天脚摔倒了，怎么去做饭啊！况且你厨艺又好，你不来做谁来做啊，到时候你弟弟在女朋友面前失了脸面，你来负这个责任啊？”
“别说做一顿饭了，到时候你弟弟这个对象谈下来确定结婚，我和你爸还有你这个做姐姐的，都得筹备这个费用！你又不知道现在过日子钱都跟流水似的，你弟弟单位那边也要塞不少钱升职呢……”
本来是打过来催她回家下厨，这下子吴双娣直接跑题似的开始说教她拿钱出来。
闻姝听得很不舒服，“妈，按照你这么说，闻鑫他这么大个人了，工作赚钱的能力是没有吗？升职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他那个同事，在哄他给人送钱罢了。”
“况且他的水平能力就摆在那里，领导能欣赏他早就提拔了。他结婚买房需要靠你们两老，还要靠我跟着筹钱，这我不计较。那以后未来的日子，柴米油盐是不是通通都要送到他家门口？”
闻姝情绪激动着，也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量怕打扰到别人。
吴双娣听到她这样的反驳，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在手机那头又是骂又是喊的，“闻有娣，你这两年在外面工作是不是翅膀硬了啊，一回来就用这么冲的语气和我说话，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造反了啊？”
“你问以后？你还问我以后是吧？那我明确告诉你，以后就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帮衬你弟弟！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啊？你弟弟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你比他大，就也要一起养他。”
说着，吴双娣又想到了其他窝火的事情，“还有，前天给你介绍的那个男方，你这周必须给我去见一面！整天不见这个不见那个，也不看你给我谈一个带回来……”
闻姝握着手机回问，忍着委屈说：“妈，我都和你说了，我现在才24岁，我想先好好工作稳定下来。你天天想把我塞给这个人，那个人的，难不成我是商品啊？”
吴双娣压根不理会她，继续输出自己的话：“上次那个也是，人家是有一点家底和背景的，要是你谈成了到时候肯定也可以帮帮你弟的工作上的事情。你倒好，说不见就不去，真的是气得我现在都三把火往头顶直窜！”
吴双娣的嘴就跟机关枪一样念叨个不停，没完没了。
骂完她就数落着她的其他事情，闻姝不想和她吵，又不能直接挂她电话，不然回去后就真的是要上房揭瓦了。
收银员隔着她最近，不是免提都能够听到闻姝手机里头吴双娣的叫骂声。
见到闻姝沉默着握着手机不说话了，收银行对她温声询问道：“你好，打8.9折后是刚好263.5元，请问是电子支付吗？”
闻姝急忙回神，“是的，麻烦再给我一个购物袋。不，还是再给多一个吧……”
收银员：“好的。”
说着，闻姝对吴双娣回复：“好了，妈。我要结账了，先不和你说了。”
吴双娣停下了叫骂，“结账就结账咯，我刚才听到你和收银员说要袋子了，叫你带环保袋去又忘记了，浪费一块钱了吧。”
“还多要一个做什么？袋子破了就把东西一团抱住回来啊，你是不是傻了给别人赚这些钱啊？”
收银员在给购物袋扫二维码的时候，忍不住地往闻姝身上看了一眼。
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一身简单朴素的大外套包裹住她娇小的身躯。眼睛很大，眉眼间给人一种很婉约的灵气。
只是现在，那张明明好看没有化妆的脸却涨了几分异常的红润。
闻姝情绪一激动或者生气，就容易这样。
后面的大婶没看清她这边的状况，见到她一直打着电话，还以为她故意耽搁着收银员不结账，“小姑娘，你能不能快点啊，不排能不能让我们这些人结账的，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我等一下就回去了。”闻姝也不听吴双娣的拌嘴了，急忙挂断电话。
“不好意思。”她对着已经扫好码，等待结账的收银员道歉。然后急忙往身后的大婶露出歉意的笑，重复说道，“真的不好意思。”
大婶见她态度挺好，也不计较催促了。
结完账后，闻姝拎着装满食材和生活用品的袋子往外走去，瓶瓶罐罐在路上碰着发出响声。
闻姝独自拎着购物袋走到车站，候车的人挺多的，她找了一处小空位把袋子放在地上，想要歇息一下。
昨天临晚下了一场雨夹雪，后半夜雪停了又开始下雨，一直到今天出门前才停雨。
一停了雨，闻姝便被吴女士赶着出来买这些她需要的东西，还有闻鑫平时要的洗发水沐浴露。
北析这边的冬天真的很冷。
闻姝呼着气，都有一阵白气。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城市，考去其他城市的大学后，闻姝便选择在那个城市继续发展工作了两年。
而这一次许久回来，却是真的要回来定居了。
闻姝低着头。
车站台面上有一片积水，她只好挤了挤前面旁边位置的空地。
等了一会儿车还没到，闻姝整个身子蹲了下去，把购物袋里面东西压在最下面的水果软糖拿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一角，白皙冻得微微发红的手指拿出了一颗。
是小熊形状的。
也是她喜欢的葡萄口味，糖衣上裹着一层白霜似的糖，不是很酸也不是很甜。
整个购物袋里面，只有这包1.5元的水果软糖是她买给自己的。
正当她想要再吃一颗的时候，听到后面候车的一位妈妈对孩子说：“车来了，从地上站起来别玩了。”
闻姝余光看了一眼，她要等的那一路车也在后面紧跟着。
她急忙将水果软糖的包装袋对折好，塞进购物袋里。
这个时段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就跟上下班高峰期一样。
车站的人蜂拥而至地往身边聚了过来，恰好闻姝站的位置比较靠前，还差点被人碰到了。
闻姝嘴里还嚼着软糖，正想拿着购物袋站起来的时候。
余光突然感受到旁边一个跑过的身影——
“啪！”
恰好，那一滩原本被闻姝小心翼翼躲避的积水，就这么被人跑过来踩到，然后溅了起来落在她的外套和脸上，脖子上。
只有10度左右的气温加上这一滩冰冷的污水，直接让闻姝打了个寒颤。
“哎哟，真的对不起啊。”那个妈妈牵过自家玩闹的孩子，嘴上念叨着，“你看你，跑过来也不看路，等一下滑倒了怎么办啊……”
她边念叨着边带着男孩赶公交车，留下一句没什么态度的道歉后便直接离开了。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她。
至少都懂得躲开那一滩水了。
闻姝没有带纸，只好用手背将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擦了擦。她甚至没时间去抖掉外套上面沾留的水渍，提起购物袋就等着后面那一路公交车。
她直起身子，看着那辆公交车渐渐往自己开来。
原本清晰闪映着红色灯光的公交车数字号，顿时逐渐模糊了起来。
闻姝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眼眶里，那层薄薄温热的眼泪在不停打转着。
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呢。
她不敢让眼泪公然地落下来，只好努力地仰了仰头把眼里的湿润憋回去。
刚才那地上的一滩水，有一点点进到她嘴角里面了。
兴许也是因为这个软糖。
不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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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附近的车站下车后，闻姝还得再走15分钟的路程才可以到家。
她拎着沉重的购物袋，手心里被勒出了一道深刻的红痕，她累的甩了甩手，然后继续往前走。
几年没回来，家附近很多地方都建起了高楼。闻姝看着既是陌生，又有记忆中那么几丝熟悉印象的周围。
唯一不变的，还是这一条老石桥。
闻姝走在石桥上，她还记得有一次父母有事出门不在家，自己当时念初中，申请中午回家给自己准备了午饭，还要马不停蹄地去给闻鑫的小学送饭。
当时是个雨天，她抱着盒饭跑过这条石桥，突然有一个醉了酒的中年男人从旁边窜了出来，一把将她抓了过来。
闻姝吓傻了，手里的伞和盒饭都洒落在了地上。
她大声叫着，幸好这附近有一对老夫妻看到了，急忙上来帮她，否则她就要被拖到了石桥后面的那条深幽黑暗的小巷子里。
她当时记得，闻峰和吴双娣回来后她哭着想要父母给她做个主，却被骂得铺天盖地责问她为什么不能快点跑开，远离那个男人。
闻鑫放学回来还责怪她，没有给自己送饭饿了一个中午，吴双娣听到后立刻就去厨房给他做饭……
闻姝当时的委屈怨恨，到现在已经都麻木了。
——“反正都平安无事的，也没少一块肉。”
吴双娣也是这么说的。
她提着购物袋，准备下老石桥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漂浮着的东西。
闻姝定睛看出，吓了一跳。
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双脚搭拉在岸边，前半身都浸泡在石桥下面的溪水里。
水不脏，很干净。
少女穿着校服，仰着后脑勺漂在水面上，一头黑发如同海藻般散开在水面上。
闻姝认出了那个校服。
是她后几天要前往的一所学校的学生校服。
作者有话说第1章 chapter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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