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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宣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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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院。
“那么诸君意下如何呢?”路西菲尔环视四周,艾瑞站在他肩膀上,低头用爪子粘了唾液梳理自己头上的绒毛。
最近结界开放频繁,越来越多的人类被抓进了圣凯尔莱特,这样下去就算吸血鬼不打算踏出旧地,人类也迟早会向吸血鬼宣战。八百年偏安一隅,吸血鬼终于还是对人类亮出了獠牙。
撒斯姆又一次姗姗来迟,几乎是踏进议事院的同一刻,他道,“我不会参与这场战争。”
议事院静到没有回音。路西菲尔扬起眉毛,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王权遭到了挑衅。
“那么撒斯姆卿有什么高见呢?”他挑着眉毛,侧头看向撒斯姆。
“我不能左右诸位的想法,但我要对我领地的子民负责。”撒斯姆永远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如果诸位执意越出结界,我将带着我的子民南下,离开圣凯尔莱特。”
“你这是对议事院,对吸血鬼全族的背叛。”
“我们本来就属于那里。” 圣凯尔莱特以南,沃卡诺,所有吸血鬼的诞生之地,那里火山灰终日笼罩着天地,大大小小的火山口里岩浆滚烫,它们发热,发亮,代替太阳成为了吸血鬼的光源。那里比圣凯尔莱特更贫瘠,但那里没有人类。
“笑话,三千年前我们就离开了沃卡诺,三千年前的吸血鬼都死绝了吧。”帛曳很少说话,是议事院年龄最小的一个。“我们征战了三千年,就是为了再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吗?”
“一口一个为了你的子民,问问你的子民,他们真的想回到那种地方?”
“费尔海峡战败把金蔷薇变成了胆小鬼,如今金蔷薇的家主竟然不敢与人类一战。”
……
“真是堕落啊撒斯姆。”玛伊雅弥总结道。
路西菲尔坐在主位,撒斯姆的沉默加重了他对撒斯姆的不满“你无权脱离议事院,自己做决定。”
撒斯姆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可他的眼睛分明在说“我可以。”
议事院的这些人都太年轻了,路西菲尔也不过七百五十岁。他们甚至没有经历过费尔海峡之败,也不曾正视过吸血鬼的历史。他们甚至不知道结契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父母要么厌烦于无尽的时间先后失踪,要么几十上百年的不问世事沉迷□□。费尔之败太惨烈了,经历过的吸血鬼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逃避。
父母在费尔战场上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泄愤或是弥补般□□,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他们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死去孩子的影子。他们决口不提费尔之战的惨烈,却用仇恨和不甘把这一代吸血鬼养成了疯狂的野心家。
杀戮吧,报复吧,为你们未曾谋面的死去的兄姐……
如今的议事院皆是年轻的家主,可也是囚于圣凯尔莱特金笼的雀鸟。他们未见沧海,却觉得自己可以迎击巨浪。
撒斯姆不愿与他们做口舌之争,这场会议又是不欢而散。
“你就这么笃定吸血鬼打不赢人类吗?”鹰扬边吃东西边问他,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再吃东西了,吊坠融入切茜娅身体的那一刻,鹰扬就彻底不是人类了,只是撒斯姆给他弄了吃的,他便吃着。
“吸血鬼是被卷入人类的纷争才离开沃卡诺的,我们应该回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有时候撒斯姆也想,切茜娅当年何等风采,可那般神勇真的就是对的吗,她剑锋划过之处死伤千百。金蔷薇的子民强迫人类的俘虏与他们结契,然后饱饮人类的鲜血。
可是,可是吸血鬼和人类是何其相似啊。最初人类为了得到吸血鬼的力量冒着滚入岩浆死无全尸的风险来到沃卡诺,他们带着鲜血和太阳,他们以为可以驯化吸血鬼。
但吸血鬼的力量对那时的人类来说太强大了,你无法驾驭一把远胜于自己的利刃,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于自己的剑下。
如今三千年过去了,人类不再觊觎吸血鬼的力量,他们有更强大的武器,更自圆其说的文化与道德。阴阳翻转,路西菲尔却要带着吸血鬼去再犯一次三千年前人类犯过的错。
鲜血和太阳,对吸血鬼而言,也许根本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月亮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撒斯姆看着那道光发愣。
“你在想什么。”鹰扬问他。他是清醒的,强大的血族,也是脆弱的,精美的瓷器。
“那么你呢?”撒斯姆反问他。他是鲜活的,明朗的少年,也是被驱逐的,无家可归的小狮子。
鹰扬随撒斯姆一道看向那束月光,”我在想我哥。“
他把自己养大,自己承袭了他的张扬他的骄傲,可他又是如此轻易地就抛弃了自己。
“他把你赶出去了,因为你和吸血鬼结了契。”
“算是吧。”鹰扬偷偷撇了撒斯姆一眼,见他没有看过来才继续说道“那个吸血鬼死了,我们结的是死契。”
死契,吸血鬼在弥留之际如果有强烈的愿望就会和人签订死契。契约一旦达成,人类完成吸血鬼的夙愿之时就能获得那个吸血鬼生前封印在人类体内的全部力量。
人类也就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了,不是人类,也不是吸血鬼。
“那么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收获了吸血鬼的力量,和无尽的时间。要怎么去使用这种力量,怎么担负这些时间。
“不知道。”鹰扬喃喃道,他看了一眼撒斯姆,随即念头一转又道“没人管,又有大把时间,难道还愁没得快活吗?”
鹰扬看着撒斯姆笑了,撒斯姆也笑。少年人的心性怎么会和自己一样呢,他还那么年轻,他大可以张开双臂,拥抱世间绮丽。
午夜,撒斯姆给切茜娅擦身子,他又想起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兄弟。真好啊,还有母亲可以寻找。
“你也还有姑姑。”心底的一个声音这样跟自己说。
他俯下身,吻切茜娅的手。
鬼使神差地,撒斯姆又绕到鹰扬门口。少年也正睡着,呼吸缓慢而均长。撒斯姆同样吻了他,宛如一个王爵亲吻他的子民。
冰凉细腻的触感覆再鹰扬的额头上。
他真是,美得动人心魄。撒斯姆离开房间后,鹰扬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