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边的石头》程常大小姐

5、第五章

　　桃夭施咒，双手结印，身形渐渐在原地消失，她抬头，入目的是一个极陌生的地方，厢房很小，床铺占据了这个房间一半的空间，上面整整齐齐叠着四套床褥，她目光落到被放在枕边的锦囊上，里面可以感知到她的气息，是她的桃花瓣。
　　再一闪身，她又出现在一个膳房里，里面还有嬷嬷拿起晒干的花瓣磨成粉，下一秒，她又消失，出现在一屏风后，周围很安静，耳边是不知道什么物体相互摩擦的嘶嘶声，桃夭望着屏风后的黑影，吓得下意识附到屏风上的桃花上。
　　进了屏风内，她感觉到有湿润的东西落在身上，那东西还带有渗透性，一落到屏风上就向周围晕染，她凝神去看，竟是一只手握着笔在屏风上作画……
　　她在那笔尖沾染的墨中感觉到很浓烈的桃花香味，桃夭错愕，这人竟然用桃花汁入画，还不待她惊讶完，这人又拿起笔尖沾了粉色，随着笔锋转动，点点桃花在屏风上盛放。
　　整个空间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这香味也代表着只要香味还在，她就可以在这个房间任何的位置化形，桃夭心思浮动，所以只要有她自身的媒介，她就可以到处浪了！
　　这个猜测让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刚想施法前往其他有媒介的地方，突然感觉有指尖在触碰她，她抬眼去看，是那个画画人的手落在屏风上的花瓣上，距离近得桃夭都能看见那手掌的虎口处的墨迹。
　　正疑惑之际，一股刺痛驱使着她离开屏风，桃夭痛得忙隐到一旁拱门后。
　　她躲在门后，通过缝隙，看到那作画人将娟布做的屏风撕个粉碎，桃夭这时才看见，在他的衣衫下堆满了破碎的娟纸，地上散落着好几个已经没了娟纸的屏风框架，他紧紧拽着手中的笔，过了会，又若无其事般在另一个完整空白的屏风上落笔。
　　桃夭咽了口口水，心里有些害怕，刚才的痛苦仍让她心有余悸，她望了那个背影最后一眼，闪身回了武陵庭。
　　一回到武陵庭，她就惊呼着扑倒隐隐身上，害怕道：“我刚遇见个怪人，我附身在他正在作画的屏风上，好好的他突然把画撕了，痛得我像有人活生生扒我花瓣一样，我一逃出屏风，就看见他身边撕了一地的娟纸，太吓人了，就好像发疯一样。”
　　隐隐沉思，猜测的开口：“撕画？谢绪嘛？”
　　桃夭皱眉思索：“谢绪？我也没看到那个人的脸，我只知道他的手很白，不过看房间那么气派，还画画画到疯魔，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说完，她又开口：“隐隐，我发现我可以通过自身为媒介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比如，我第一个化形的地方是一个厢房，因为厢房里有个锦囊，里面装有我的花瓣，第二个地方是膳房，有个嬷嬷拿我的花瓣磨粉入食，第三个地方就是那个屏风，谢绪他用我的桃花汁入画，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着，只要有我本体在的地方，我都可以去。”
　　隐隐点头：“嗯，这很有可能。”
　　“所以，我可以在这几个地方来回穿梭，哇，那真的太好玩了。”桃夭美滋滋的起身欢呼。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就像你刚才所说，如果你附身的媒介遭到破坏，那么你自身也会受到伤害……等等，你的衣服！！。”
　　她低头去看，有些疑惑：“衣服怎么了？”话音未落，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到莫名其妙变得破破烂烂的裳裙上，再开口时，嘴唇气得直哆嗦：“我衣服被他撕烂了……”
　　她语气颤抖的重复：“衣服……撕烂了。”
　　“啊啊啊啊！！”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桃夭又趴到石头上，崩溃大哭，她现在真的很伤心，她就这么一件衣服，而且这件衣服还是她的耗费好些天幻化的法宝，要修补好是很费时间的，关键是她都没穿够多久，结果就这么破了！！
　　“呜呜呜呜”她痛哭着。
　　接下来的几天，桃夭老老实实待在桃树里补衣服，都没空出来烦隐隐。
　　补了将近一个月，她才出来，眼底下一片乌青，走路的时候还打着哈欠，经过她这一个月日日夜夜不停歇的缝补，才终于把衣服给修补好了。
　　其实她现在很困，可她还是撑着睡意去找隐隐，她想告诉她，她的衣服好了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隐隐看着她这个模样，有些心疼，忙催她回树里休息。
　　桃夭也听劝，回到树里倒头就睡，等她再睁眼，外面已经天黑了。
　　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身旁是飘渺的云，桃夭坐在桃树上望着幽庭的方向发呆，现在的时间，很多地方都熄灯了，幽庭也不列外。
　　她又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突然心生一计。
　　扭头小心翼翼看了隐隐一眼，见她那边没动静，才双手结术，闪身进入谢绪的房间，黑暗中她蹑手蹑脚摸到床铺旁，盯着谢绪的脸冷笑一声，是的，她打算报复报复他，谁叫他把她衣服撕了，还害得她辛辛苦苦补了一个月。
　　下一秒，整个人化为一道光点钻入他的眉心。
　　无尽的仿佛没有边缘的白色褪去，桃夭一进入他的梦里就看见一个少年，他端坐在地上，被数卷画层层环绕，画后是可以吞噬所以光亮的黑暗。
　　谢绪拿着笔反复给铺在桌面上的画纸勾勒线条，墨污了他的指甲，他眉眼认真，丝毫不理会莫名而起的一道邪风，风卷起桌面上的画，墨水在画纸上晕染开，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的墨迹。
　　看到画纸上莫名出现的人影，谢绪也愣住了，他征征得伸出手去抚摸它，在他的指尖刚触摸到墨影时，突然有个身披羽裳羽衣头盘飞天作神女打扮的女子从画中飞出，她飘在半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神情悲怜。
　　谢绪扔下手中的笔，抿着嘴注视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桃夭紧张得干咽，第一次扮神女，有点紧张了。
　　她看着冷眼打量她的谢绪，觉得这样不行，于是主动开口说话：“我乃洛神，见你如此虔诚，特此现身，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满足。”
　　为了增加这个神女的可信程度，她在说话的时候特意施风吹起她的裙摆，以此来营造一种飘飘若仙的感觉。
　　谢绪有些怀疑，他抬手去拉飘动的裙摆，用力一扯，“撕拉”一声，裙摆被他扯掉了，他看着手上的布条，也愣住了，复又抬头去看这位自称洛神的神女。
　　她依旧面色慈悲，仿佛没有看见面前这位少年对她的逾矩。
　　他拿着布条：“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所以说，你真的是洛神咯。”
　　桃夭继续微笑：“当然，我可以满足你所有愿望哦，你有什么想要拥有的嘛。”
　　“那你能让我当皇上嘛？”
　　桃夭眼皮一跳，她说：“当然。”
　　谢绪挑眉，他又问：“那我要是想当神仙呢，你也能让我位列仙班？”
　　“当然。”可不是嘛，你死了可不就位列仙班了嘛，当然，这句话她是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得呢。
　　眼前的少女，额间点着钿花，挽着飞天双环，谢绪突然叹道：“我知道你不是洛神，我也不是曹植，你只不过是我笔下化形的画妖罢了。”
　　桃夭傻了，心想完了，这孩子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