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边的石头》程常大小姐

3、第三章

　　在进入幽庭后的好几天，蓝言都没见到郎君，她只被允许在幽庭里打理绿植，和她一同被选择的两人，也被分配做了其他事，容貌秀丽的名叫秀息，因为做事又调理被分配到整理郎君的衣衫，另一个叫苔蝉，安排打扫郎君的厢房。
　　管理庭园的花草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敢让她真的打理这些绿植，毕竟这庭园里有好些是郎君千辛万苦上山寻来的或是花重金买来的，对于郎君来说都异常珍贵，而且这些特殊的种类都有专门的园艺师来管理，也轮不到蓝言来打理。
　　所以她只需要除除杂草浇浇水，简直不用太轻松，就是如此，没有郎君的允许，她也出不了这个幽庭，她时常抬头看着进幽庭的拱门，又盼望着下回抬头可以看见阿瑶站在拱门口看着她，又盼望着有可以出去的活安排到她身上。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蓝言在夜里总能听见秀息和苔蝉两个人把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秀息将被褥扒拉到胸前，她讲起谢郎君有点害羞：“郎君衣袍上总有股墨香，很好闻。”
　　苔蝉笑她：“快把你手抬起来给我问问，整理了郎君那么久的衣袍，说不定你手上就占上了郎君的味道呢。”
　　秀息被调侃得羞红了脸，她沉思片刻，当真把手探出被褥放在鼻尖闻，细细嗅着，惊喜道：“还真有哎，苔蝉你闻闻。”
　　“还真有……”苔蝉拉过她的手嗅了嗅，有些意外。
　　厢房里早早熄了灯，就是在谢宅，油灯也是很贵的消耗物，或许对于主人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她们这些供人使唤的侍女来说，油灯能节约就节约。
　　苔蝉：“可能是郎君天天可墨打交道，时间久了，这墨香也占到了衣服上。”
　　秀息突然有些好奇她问：“郎君天天都在画画或者写字嘛？我还在武陵庭做事时就常听闻那些婆婆聊郎君的事，她们说郎君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画画写字都特别厉害。”
　　苔蝉：“那当然，郎君不仅学识好，就连样貌也很好，不擦粉都比我白上许多，走动间衣裳飘然，当真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秀息问：“郎君不爱搽粉嘛？”
　　“不爱啊，郎君面色洁白，搽粉到显得不好看了。”
　　“那郎君会像其他郎君一样，为了抹胭脂嘛。”
　　苔蝉：“不会，郎君追求自然，不爱人为强行打造，不过……”她语气一顿，突然伸进被褥去挠她：“你问这么多干嘛，怎么，喜欢上郎君了。”秀息被偷袭得猝不及防，忙笑着望旁边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好的男子谁不喜欢，我就是喜欢又怎么样，反正又得不到，多看几眼又没关系。”
　　闹了一会，她们又安静下来，渐渐睡去。
　　睡在一旁的蓝言在黑暗中挣开眼，月光通过窗纸给厢房里带来模糊的光，她盯着墙壁出神，其实她一直没睡，心里想着事情怎样都睡不着，所以将她们的谈话听了个清楚。
　　谢绪，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忍不住感慨，在这个世道，身为男子真好，尤其是氏族的贵郎君，一生下来就吃喝不愁，就连命都比我们娇贵，什么气度不凡一身清贵，不过都是数条人命堆积起来的。
　　天还蒙蒙亮，湿气粘上桃花，在花瓣表面慢慢汇聚成很小的露珠，桃夭从桃树内出来，下意识抬头往北方看，这一看，叫她心神俱乱，忙抬步走向石桌，拍了拍桌面：“隐隐，快醒醒，你看那佛光，比之前强了一倍不止，你快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北方的天空佛光冲天，抬眼看都觉刺目，在这佛光下，桃夭可以感觉空气中那微妙的压制。
　　隐隐也感觉到不对劲，立马联系谢宅内所以石灵，问它们这是什么情况。
　　桃夭焦急得手指快速轻点石桌，隐隐耳边是各个石灵转递的消息，待理清楚，她松了口气：“有一个很厉害的和尚进了谢宅，这也是谢宅如今佛光冲天的原因，我们只要静等那佛子离开，在伺机行动。”总的来说，不是件很无可挽回的事。
　　“佛子？那和尚闲的没事跑这来干嘛，这不祸害妖嘛。”桃夭语气带着怨气。
　　“这佛子与谢绪交好，受谢绪之邀暂住谢宅。”
　　“又是那谢绪……”桃夭眯了眯眼，眼带凶光。
　　在谢宅正中央，不偏不倚屹立着座方型九层的佛塔，佛塔与楼阁形式想结合，每面九间，只开三门六窗，门被漆成朱红色，门扉有金环铺就及五行金钉镶嵌，刚建成之时，有高僧见其塔隐在层层绿植里，又与周围环境想融合，自带灵气，特取名灵隐塔。
　　此时谢绪正与一光头和尚同行，两人同游灵隐塔，和尚望着头顶的释迦牟尼佛像，忍不住感慨：“早就听闻谢氏灵隐塔第一层的释迦牟尼佛像，高达十一公尺，现亲眼所见，更觉雄伟无比。”
　　谢绪也抬头，感受着这座佛像带来的视觉冲击，他闻言笑道：“要是不雄伟，岂不是浪费了那些耗费的钱财。”
　　和尚笑了笑：“谢郎君在佛像面前谈钱，也不怕俗气。”
　　“若是没有这些钱财，又如何会有这塔，不过是两者相互成就罢了。”
　　和尚一时失笑：“原竟是贫僧俗气了。”
　　“师傅莫要自嘲，只不过是你我二人观点不同罢了。”
　　两人沿着楼梯攀爬，在攀爬的过程中，和尚是不是驻足，凝视着墙上的壁画出神，谢绪也没有出言打扰，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其实他从小就不喜欢佛，旁人都说我佛慈悲，可他只觉得佛像面目狰狞，邪气横生，光是直视都让他心生厌恶，完全没有觉得受到保佑。
　　此次邀请度洁师傅游灵隐塔也不过受父亲嘱咐，他看着度洁身上的袈裟，耳边不由响起父亲的话：“再过几月，你也快成年了，当今圣上推崇佛教，你若同度洁师傅交好，与你仕途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