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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小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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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大门门锁跳开,随即被人从外面拉开。
趴在窗台边上的萨摩耶听到动静,身子一激灵,然后飞速蹦下飘窗跑到玄关,乖乖站在那摇尾巴。
魏舒清推开门,见到蹲坐在门口等她的萨摩耶,原本的疲倦立马被清扫一空。
她把包放在鞋柜上,微微俯身揉了揉萨摩耶的脑袋:“三号今天这么乖呀?还知道等姐姐回来,以前都是趴在那睡懒觉的。”
三号“汪”了一声,欢快的摇了摇尾巴。
魏舒清没多做停留,按部就班的给三号准备好零食和晚餐,自己倒没什么食欲,转身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
挂在墙上的摆钟左右摇摆着,三号抬头看了眼指针,然后叼着空碗一摇一摆地都到浴室门前。
下一秒,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浴室的门随即被打开。
魏舒清一开门就看到三号叼着碗,歪着脑袋冲她摇尾巴。
她立马领会三号的意思,嘴角不禁弯了起来:“不可以哦,晚上不能吃那么多。”
三号丢下空碗,两只爪子扒拉上魏舒清白色的裙摆,嘴里呜咽呜咽的叫着。
魏舒清可不依着它,轻拍了下它的脑袋就径直略过它往前走去。
她走进书房,从壁橱里取出一把小提琴,然后拿着琴走到落地窗前。
魏舒清顺着远处的光往窗外看去,车水马龙,城市的霓虹灯点缀着角角落落。远处一块巨大的LED灯上还播放着某个当红明星的宣传视频。
明星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如同一个高傲的王子般坐在一架白色大三角钢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身子也跟着音乐的节拍走着。
魏舒清的眼眸中有了一丝丝波动。
她将小提琴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歪着头,眼眸轻轻闭上,随即手指拉动琴弓。随着弓与弦的摩擦,房间很快就充斥着悦耳的琴声。
落地窗旁的吊灯照映出暖黄色的柔光,她有影子落在地板上。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微卷的长发及腰,人站的笔直。她手上的动作不断,像是沉浸其中。
琴声连绵婉转,数不尽的悲凉。
她今年二十八岁,距离她第一次遇见少年已经时隔十一年了。
她成绩优异,高考那年一举摘下市文科状元的头冠,顺利考上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
要多优秀才能到达光明的终点?
魏舒清本科在读期间代表学校参加了很多比赛,其中涉及的区域就不止一两个。本科毕业后,她选择考研。再后来研究生毕业,她的简历中任何一项都是王牌最后去了一家外企工作,花了两年时间坐上主管的位置。
她长得漂亮,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人们从不吝啬夸赞她的话,说她是上天的宠儿。
魏舒清倚靠在沙发上,脚边趴着三号,她举着手机刷热点,偶尔还会被其中的评论逗得咯咯直笑。
突然,指尖往下一滑,刷到了今日的热点视频。
这似乎是某个商会的现场,台上有人坐在一架钢琴前演奏着音乐,而钢琴的旁边有一个翩翩起舞的女人。
二人都穿着便服,但演奏时却还是显得闪闪发光。
视频的距离隔得远,但不难看出弹钢琴男子的面部轮廓。
魏舒清呼吸一滞,她打开评论区,形形色色的评论映入她的眼帘,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评论是一个网名叫做“纪”的网友,他说【马上就要带她回家,给她弹一辈子的伴奏了】。
魏舒清心中原本平静的湖面像是被掷入一枚石子,石子不大,但却在她这里泛起微微涟漪。
她想起之前被请回母校的演讲时,她在台上被台下的学妹提问:“学姐,你这么优秀,那你的人生当中有过遗憾吗?”
有遗憾吗?当然有。
她拿起话筒,嘴唇轻轻勾了一下:“那是一场追逐无果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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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叶栩安,高一三班的学弟。
从他刚进入学校时,魏舒清就注意到他了,那不是第一次见面,是时隔三年的重遇。
那时候魏舒清是学生会主席,做的工作只是颁布什么公告,把什么什么指令下发给某某部长由他们再往下一级发号施令。
那时候魏舒清的闺蜜程淼是文体部部长,她说她昨天在校门口例检的时候看到她男神了,所以隔天一大早,她就拉着魏舒清跟她一起去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
魏舒清对看着程淼犯花痴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九月初的天气还是闷热的,才站一会儿就冒出了一额头的细汗。
但碍于工作,只能继续站在原地陪着程淼检查,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天怎么也不会过来了。
也是在这时,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叶栩安。
少年看着干净而阳光,书包拎在手上,惹眼的长相哪怕是穿着学校那丑了吧唧的校服也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
魏舒清抿了抿唇,胸前抱着的笔记本的手臂随即紧了紧。
程淼戳了戳她的肩膀:“那里有个学弟长得还挺帅的。”
顺着程淼指着的方向看去,正好是刚刚她看见的那个男生。
“不过他没带校牌,我可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放过他,”程淼问,“清清你去吧?”
魏舒清扬眉:“我?你的工作呢?”
程淼笑嘻嘻道:“我这是为你物色对象呢!快去吧,不然人该走了。”
魏舒清当然知道程淼只是因为这个点她男神快到了,她怕错过她男神所以才让她上的。不过她去也正合她意。
魏舒清心一定,手里抱着笔记本走到男生面前:“同学。”
男生一愣,随即手里原本拿在她这边的书包换了一只手拿:“怎么了?”
魏舒清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的面容上比从前少了许多稚气,五官也长开了一些,轮廓变得分明。他右侧的下颚还是处有一颗小痣,不是很明显,但却很特别。
她想过叶栩安会记得自己,毕竟已经三年过去,一面之缘也很难记住。但这次她却想让叶栩安记住自己。
魏舒清收回目光:“你校牌没带,我这边登记一下名字。”
一听要登记名字,男生立马慌了,他抓了抓头发,好声问道:“学姐能不能绕我一马,我是新生,还不太懂校规。”
少年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少年气,说出的话是很平常的话,但落入魏舒清的耳朵里,倒是让她心跳加速。
她故作镇定地摸了摸耳朵:“那?要不你先留个名字?我这也就装装样子不扣分。”
听到她的话,少年松了一口气。
他弯了弯唇角:“谢谢学姐。”
他在魏舒清的本子上刷刷写了两笔,然后递给魏舒清。
魏舒清垂眸看了一眼:“叶栩安是吗?”
“嗯。”
“好,那你走吧。”
“谢谢学姐。”
叶栩安走后,魏舒清又翻开了刚刚的笔记本。
“叶栩安”三个字被少年写的狂妄又肆意,潦草但很好看。
原来他的名字也这么好听。
那是魏舒清第一次知道叶栩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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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她第一次遇见叶栩安。
第一次遇见叶栩安是在魏舒清初二的时候,那时候她跟着教她小提琴的老师一起去听一场钢琴比赛。
她对音乐向来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能分辨出一些圈内人能知道的技艺。
前几位参赛选手资质平平,在场内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她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知道叶栩安上场。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西服,上场后先是在场中央朝台下鞠了一躬,然后缓步走到钢琴前坐下。
一套动作缓慢而优雅,犹如西方的王子一般。
顷刻间,魏舒清被吸引了目光。
她觉得这个少年跟别人不一样。
果不其然,他的手指在按下琴键的那一刻,一串婉转绵延的音乐就从他的指尖弹跳出来。音符在他的手中似乎活了起来,愉悦的在他周围打转。
除去音乐声,场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观看少年的演奏。
魏舒清也是,满眼都是台上那个少年。
一曲毕——
少年走至台前一鞠躬,然后台下响起掌声。
魏舒清的老师也跟着拍拍手:“好啊。”
魏舒清看向老师,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对一场演出进行评价。
老师笑着说:“林老真是教了一个好苗子。”
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那个男生夺得桂冠。
演出结束,老师带着她去了后场,那里有刚刚表演的男生和一个跟老师差不多年龄的男士。
一见面,两个老师就跟着攀谈起来,随即,老师让魏舒清拿出送给男生的礼物,是一条领带。是来之前老师带着魏舒清一起去挑选的。
老师说:“祝贺你夺冠了。”
魏舒清把领带递过去:“恭喜你。”
男生笑着接过,而后又突然想到什么,把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这个给你,当作回礼。”
魏舒清看向老师,老师示意可以收,她便收下了。
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很精美。
男生说这是这场演出的投资方投资的手链,他一个男孩子不需要。
“谢谢。”
魏舒清知道,这条手链很贵重。
那是她与叶栩安的初识,少年弹钢琴的模样在她心里留下了影子。
—
第三次遇见不过是一次擦肩而过。
那天刚上完体育课,她跟程淼刚从操场走出来。
体育课刚跑了八百,她面色比平常红润,额间还有细细的汗。因为热,她还将领子上的三排口子解掉了一排。
刚走出大门时,她迎面就跟叶栩安撞上。
少年拿着篮球,身上的校服被换成了球服,手上还带着护腕,胸前是一个大大的数字“3”。
魏舒清不由地紧张起来,连挽着程淼的手都不自觉的收紧。
下一秒,她微微抬起下巴,大方的看向叶栩安,视线在一瞬间跟他对上。
就在魏舒清心里窃喜,唇角刚准备弯起时,叶栩安淡然地收回视线,面不改色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风还带起她的一点点发丝。
魏舒清的笑容僵住。
魏舒清从出生开始就是受人瞩目的存在。
长得好看、品学兼优、性格好、各项全能,这些都是别人在她身上贴上的标签。
她长得太出众了,所以就算只见过一眼的人也都会记得她。所以在叶栩安没认出自己的时候,她心里的挫败感一路暴降。
原来他根本没有记住自己,三年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
魏舒清执拗的认为,如果很出众的话,或许会吸引到他的目光。
那是她第四次遇见叶栩安,是在校园大道上。
她除却是学生会的主席,另一个头衔就是音乐社的社长。她从小对音感就特别好,所以家人就让她去学了小提琴当作课余。刚进高中的时候就去报了学校的社团活动,没过多久,前社长为了好好专研学业就退出并举荐了她当社长。
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在学校五十周年校庆上,在一众外来的市级领导面前她领头的合唱组一举夺下桂冠,整首歌的伴奏都是她的小提琴和另一位社员的钢琴,她也因为那一场演出在五十周年校庆上得脸。
那天她正带着新一批社员在校园大道练胆识,因为上台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能怯场。所以她为了给新学员做个表率,就在校园大道上用小提琴拉了一首歌。
手指轻轻按压住琴弦,一手拉着弓,婉转的音乐从弓与弦的摩擦之间流出。
她站在人群中间,周围围着一圈人纷纷响起掌声,路过的学生也不免回头。
这场景对魏舒清来说是小意思,她睁开眼,刚想将演奏推进高潮。突然,她看到人群中出现叶栩安的身影。
她呼吸一滞,但很快回过神,继续拉着手里的提琴。
但刚刚的失神已经将她的思绪召唤到他的身边,他们站的不远,在延绵的音乐中还能听到那边细碎的说话声。
“你知道拉小提琴的那个是谁吗?你应该见过吧?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的。”
这句话话音一落,魏舒清也跟着紧张起来,手中的弓不自觉的拉快了许多。
她也在期待,期待他的回答。
而在魏舒清的余光当中,叶栩安只是神色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不认识。”
这三个字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一样轰炸了魏舒清的内心。
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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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打击吗?
魏舒清好像错了,她费力去吸引的一个人,原来从来就不记得自己。
那场演奏结束,周边响起“哗哗”掌声。
有几个学妹蜂拥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道:“学姐你好厉害啊!”
“对呀,演奏的真是太棒啦!”
“姐姐你拉小提琴多长时间了?”
“......”
面对这些夸赞的话,魏舒清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们可能听不出来,但自己却很清楚,刚刚在演奏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失神导致自己弹错了好几个音。
她回头去看刚刚叶栩安站着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批人。
魏舒清收回视线,这是一种挫败感。
—
魏舒清也没有想到,她会因为对叶栩安一时兴起的新鲜感转变成喜欢。
从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特意绕路的班级,每周高一新生的例检,不知不觉当中,她的余光里只有他了。
—
学妹在台下问:“学姐这么优秀的人也会是暗恋吗?以学姐的条件如果主动的话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遗憾了?”
魏舒清笑了下,声音有些沙哑:“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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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舒清以为,只要足够优秀就可以跟叶栩安站在一起。
每周一的升旗,她作为学生会主席都要上台主持,老师在台上念稿子时年到叶栩安的班级她都会朝那边多看两眼。
明明几千个学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整整齐齐的站在司令台下,但魏舒清总能一眼找到叶栩安的位置。
少年站的不算笔直,听领导讲话也不是很认真,身子总是倾向另一边跟别人聊天。然后被老师提醒以后才会不情不愿的站直。
叶栩安也真的很优秀,他年级月考次次前十,每月大会上台领奖的总有他。
魏舒清成绩好,但在这所重点高中里次次拿前十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比较随心,加上课外的小提琴培训,她一般将名次保持在十一到二十名,这样对自己的压力也不是很大。
可当她看到一次月考叶栩安上台后,她就随心不下去了。
她想站到叶栩安身边。
魏舒清比从前更没时间了,从前还会在课余时间跟陈淼去逛逛操场,现在除了叶栩安固定的打球时间,她基本上都待在教室不出门。
那个学期的第二次月考,她顺利上了年级前十,跟叶栩安一同上主席台领奖。
就连程淼都在为她的努力惊叹:“我说清清,你都已经这么优秀了没必要那么拼命的。”
魏舒清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还在不停的写着数学题:“还差一点,还不够。”
“这还不够啊。”
当然不够,她要以十分优秀的样子出现在叶栩安的视线当中。
只要她足够耀眼,叶栩安迟早都会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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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栩安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唯一不足的是也有着这个年纪男生的脾性,也爱玩,也爱做一些违反校纪校规的事情。
偶然,魏舒清在带着一众学生会的同学在围墙边巡视。
突然,不远处的围墙上丢过来一个书包。书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
随后,一个人爬上墙,然后纵身一跃,人也跟着稳当的落在地面。
下一秒,他侧头一看,魏舒清的视线跟他在空中相撞。
四周一片安静,身后的学生会也看着这场景不说话。
叶栩安站了起来,抓了抓头发:“这么巧啊?”
魏舒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学生会有认识的人,便笑着打趣:“叶栩安你翻墙能不能挑一个好一点的时间翻?你这不是自己送自己上门吗?”
当着一众同学的面魏舒清也不好以公谋私,非常正面地掏出笔记本让叶栩安写下名字和班级,然后放人离开。
叶栩安走后,魏舒清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大家解散各自离开。
等周围人都走后,她又掏出那个笔记本,翻到叶栩安名字的那一页。
看着熟悉的字迹,她笑了下。
刺啦——
笔记本的页纸被撕了下来,魏舒清将那一页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后塞进另一侧口袋,然后收起笔记本往教学楼走去。
这是不好的行为,但她愿意做叶栩安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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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就看了叶栩安一眼,这一眼,便成了很多年。
在人群中,她总是能第一个发现叶栩安的存在。
他穿着的绿色球服,身前映着的数字“三”,少年的模样几乎占据了魏舒清的整个青春。
比起穿着西装的小王子,魏舒清最常看见的却是少年穿着校服的模样。
说来,她也好久没有看见叶栩安弹琴了。
暗恋这一套魏舒清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比起暗戳戳的喜欢一个人去关注一个人的动向,她更想要的是大胆热情的青春。
她曾经觉得送情书这种方法老气,但低头看到自己笔尖落下的那一片片写满喜欢的句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等事情真正落到她自己身上又像是重新颠覆了她以往对各种事情的看法,当她为一场爱意屈服时,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她也会幻想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篮球场上的台阶看他打篮球,可以在他累的时候给他送一瓶水,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用再装作面无表情,也不用再特意绕路去他们班门口.....
后来她发现,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满足于这些事情了,她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关于眼里的喜欢也不用再藏着。
所以她写了一页页的情书,她想去告白。
学校的文艺演出,音乐组的老师特意留了一个压轴的位置给她。
虽然对于魏舒清来说自己并不缺上台演出的机会,但这是第一次能在叶栩安面前在万众瞩目下唯一的机会,那天会是她的高光时刻,她想要热烈洋溢,没有遗憾的青春。
那天学校特意找了校外的化妆师来帮魏舒清化妆。她本就长得好看,一张脸就算是未施粉黛也令人赏心悦目,更不用说是化妆之后了,就连化妆师都一直在夸她哪哪都好。
她穿着礼服,手里拿着小提琴,就算是站在一群候场的人之间,她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魏舒清对节目没什么兴趣,她就想找到叶栩安在哪。
她透过帘子往台下看去,他们班的座位席中并没有叶栩安。
很快节目接近尾声,可魏舒清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叶栩安的身影。
“舒清,”老师从帘子另一边冲她招手:“要到你了,来准备一下。”
魏舒清拿着小提琴走了过去,身边有几个认识的学妹在小声跟她说加油,她笑着说了几声“谢谢”。
台上的音乐声停止,随即主持人上场介绍了魏舒清的节目。
“让我们有请,高二一班魏舒清同学——”
唰——
魏舒清面前骤然一亮,台上的聚光灯纷纷朝她照来,惹的她一时晃了眼,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步子慢而优雅地往台上走去。
她听见台下响起不少嘘唏声。
魏舒清勾了下唇角,这是她的主场,她发光的地方。
她将小提琴放在肩膀上,头微微倾斜,然后拉开弓。
一时间,场内的说话声突然止住,琴声也从她的弓与弦的摩擦中传了出来,游荡在整个馆内。
小提琴接近尾声,她轻轻抬起眼眸看下场下。
不出意外,这次她看到了叶栩安,他站在台侧边不远的位置,目光正越过人群朝她看来。
魏舒清心里翻起波涌,拉着的琴速度也跟着快了一点。
最后,一曲曲子结束,场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靠,虽然听不懂,但感觉这学姐好牛的样子。”
“真的!”
“这曲子好好听!原曲是什么!”
“......”
魏舒清放下小提琴,步子往前走了一步,单手握住话筒:“这首曲子选自埃尔加的《爱的礼赞》,谢谢大家的倾听。”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站在角落的叶栩安。
“在这里我想借用台上的时间说一句话——”
刹那间,她止住话语。
魏舒清看到,叶栩安的身边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女生。
女生亲昵的抱住叶栩安的肩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叶栩安被女生摇的晃了身,但手还是护在女生身边,似乎是怕她摔倒。他的面上露着魏舒清从未看到过的神色,那是一个男生对喜欢的女生才会露出的神色。
魏舒清心一紧,慢慢的收回视线,眼睛看向台下的老师,还有坐在老师后面的同学,他们都在等着自己说话。
怪不得自己不管多优秀叶栩安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就算是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他的视线也不会落在身侧,而是落在台下的观众席。
原来是观众席里有一个不需要发光也能看见的人。
这一场热烈的告白仪式到不了了。
她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脸上又带回往常的笑容:“祝大家在学业进步,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祝大家,也祝你。
台下响起“哗哗”掌声,魏舒清跟着指引走到后台,身边人的祝贺声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脑子里只有刚刚出现在台下的场景。
她等了很久的告白,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功夫,最后却发现男主角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噔——
魏舒清突然想到什么,慌忙提起裙子往门外跑。
她要去教学楼,要去教学楼把那一封放在他抽屉里的情书拿回来。
她摸黑找到了叶栩安的位置,她看向桌板的最外面。上场前放在这里的粉色信封还在。
魏舒清松了一口气,刚拿起信封站了起来,头顶上的光突然亮了。
她被吓了一跳,手一松,信封随即飘落在地上。
魏舒清没反应去捡,视线跟在站在后门处的叶栩安撞了个正着。
她心一紧,脑袋一片空白也忘记了下一步要干什么。
叶栩安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地上的信封,他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比起他不知道说什么,魏舒清更偏向于他不想说。
她佯装镇定地弯腰捡起地上地信封,笑着问:“同学你走错班级了吧,这是高二一班。”
这是一句拙劣地谎言,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演绎下去。
叶栩安笑了下:“学姐,是你走错啦!”
叶栩安的班级位置,在魏舒清的楼下。
魏舒清装作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哦哦。”
她提起裙摆往外走:“谢谢你啊。”
“没事。”
走出门的那一瞬间,魏舒清差点绷不住。
她那拙劣的演技和谎言叶栩安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他也不想那件事发生。
魏舒清将信封夹到书里,连同今晚的最后一点勇气一起封住。
算了,没有困恼才是最好的。
—
魏舒清了解到那个女生,名字叫做纪南溪。
她成绩不算好,唯一拿得出手的优势就是芭蕾。
但她被丢进学校这个各个方面人才都有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而已。
可是她明明不优秀,却无时无刻不存在叶栩安的眼睛里。
那段本想大胆明恋的感情被扼杀在摇篮里。
什么是暗恋?
可能是我回头的任何瞬间都是为了你。
一场暗恋,不过就是在感情中无边无际的等待。
魏舒清忘记什么时候加上了叶栩安的好友,自此,她的动态里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照。
他不会点赞,也从未点赞,但魏舒清却希望他能手滑一次。
魏舒清的行为程淼也注意到了,有天下晚自习,她问魏舒清:“你怎么最近更新那么频繁?”
魏舒清玩着手机,唇角微微弯着:“有吗?还好吧。”
程淼对此无语。
.
魏舒清再一次看见叶栩安弹琴是在学校周年庆上。
那也是她第一次直面看到那个女孩。
女孩穿着芭蕾服站在舞台的中间,叶栩安坐在角落此弹琴,舞台上所有的光都聚集在女孩身上,只有一盏落在叶栩安身上,像是在提醒观众,这里也有一个配角。
魏舒清没有想到,那么优秀的叶栩安也会甘愿做配角。
她的确好久没有听叶栩安弹钢琴了,本想静下心好好听一下,但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个女孩在台上翩翩起舞的画面。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她都逃不掉。
她承认,她嫉妒。
—
如果可以,魏舒清这一辈子都不想跟那个女生接触。
但事与愿违,她在一个周末,偶然碰到那个女生被校园欺凌的场景。
虽然她再嫉妒这个女生,但看到这一场景也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
魏舒清忘记自己是怎么装混骗过那一群不良少女,总之这场英雄救美的场景最后是以那群人落荒而逃而做结尾的。
魏舒清的头发已经乱了,但还是侧头安慰了一句:“你没事吧?”
那女生倒也冷静,摇摇头:“没事。”
魏舒清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烟头:“刚刚那群女孩子看着也不大,应该才初中生的样子,怎么敢来招惹你?”
纪南溪整理着衣摆,抬头冲魏舒清笑了下:“我继母的女儿,看我爸给我买了个项链,今天想过来要走。”
魏舒清一愣,虽然纪南溪只说了一句话,但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漠,以及脸上透着已经习惯了的表情。
她不想管纪南溪的家事,刚想离开时,手习惯的摸向口袋。
噔——
魏舒清脑子一片空白,下一秒,视线飞快的在周围找起项链。
“学姐,你找什么?”
魏舒清脑子嗡嗡作响,头也没抬:“项链。”
“项链掉了吗?我帮你找——”
话音一落,魏舒清在不远处地面上看到了那个项链。
“找到——”
她跑到一半地步子突然愣住。
与此同时,巷子口传来另一个声源。
“南溪!”
有身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然后跑到纪南溪面前慰问。
魏舒清却没有思绪可以去关注别的,满脑子空白,手指微微颤颤地去拾起地上的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玻璃做的,现在小小的吊坠已经碎成两半。
较为好的那一边,透明的玻璃中间也多了几条裂缝。
啪嗒——
有眼泪从魏舒清的眼眶里掉了下来,然后滴落在地面,她却毫无反应,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梦碎了,唯一的东西,也碎了。
“碎掉了吗?”
纪南溪走到魏舒清面前:“学姐,要不我赔你个吧。”
“不用。”魏舒清骤然站起来,手里捏着碎掉的吊坠往巷子出口处走出去。
她最宝贝的东西,在很平常的一天碎掉了。
就跟当初她也没有料到有一天,她喜欢的男孩子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怪罪呢?
谁弄坏的都可以怪罪,唯独她不行。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魏舒清还是找了很多店去问这个吊坠的事情,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办法。
她死心了,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她把这个吊坠小心翼翼地锁到了盒子里,然后放进抽屉地最深处。
后续事情她没有关注,她现在高三了,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魏舒清知道叶栩安要考B市那边地音乐学校,她也想去,所以她一直在准备艺考的事情。
渐渐的,她的不再回班级上课,全身心准备艺考的道路。
再然后,她以专业第一名的名次入选,回校专心准备文化线。
高考最后两个星期,学校准备喊楼。
也是在那一天,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叶栩安。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叶栩安了,只是在无数黑夜里脑子中会想到这个少年,然后继续努力,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单方面的约定。
另魏舒清没想到的是,叶栩安径直朝她走来。
随着叶栩安越来越近,魏舒清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学姐,”叶栩安站定在她面前,“这个给你。”
魏舒清接过盒子,却没急着打开。
叶栩安说:“上次把你项链弄坏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魏舒清立马明白了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她看了眼身旁,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举着横幅在为他们喊楼,声音响彻在这一范围。
她笑了下,然后将手中的盒子还了回去:“不用了。”
叶栩安似乎还想递给她,但被她拒绝了。
魏舒清笑着说:“虽然坏了,但那一份东西就算物归原主吧。”
从初二开始,那根项链就像是自己的执念。四年了,现在项链是碎了,无际感情也物归原主吧。
—
“学姐,你喜欢了他四年吗?”
魏舒清说:“不止四年。”
在她高考后,她上了大学。
喊楼那天她非常骄傲的在叶栩安面前保留住了自己的骄傲,她不会低头,也不可能低头。
她以另一种形式告诉叶栩安,我不喜欢你了。
可那真的是最后一年吗?
不是,只是后来,这份喜欢从原来的他一人得知,到后来的只有自己知道。
“这是我爱他的第十四年。”
“他结婚了,我也去看了,看看当初那个少年怎么成长成大人。”
叶栩安结婚的时候在朋友圈发了请柬,他恨不得请所有认识的人都来参加他跟纪南溪的婚礼,他想向所有人告知他爱纪南溪。
婚礼当天,魏舒清没进去。
与其说不该,更应该说不敢。
她在门外看到了婚礼的进场,他牵着爱人的手,一步一步的领着她往前走。
“当年遇见的小王子,现在也娶了那个在他面前跳芭蕾的女孩。”
这场婚礼没有司仪,是叶栩安自己完成仪式。
他问纪南溪:“嫁给我吗?”
场内响起一片喧嚣声。
站在门后的魏舒清突然笑了下,一手摸了摸另一只手上的戒指,唇瓣轻启,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就让这时候,让她十四年唯一一次活在梦境里吧。
宣誓结束,魏舒清看了他最后一眼背影,走出酒店。
她将手上那破碎的手链,当年由吊坠改版弄成的手链扯下。从包里拿出小盒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关上盒子。
出门时,她将盒子放在酒店门口的礼宾台上,转身离开。
“那个小王子也算是成长成了真正的王子,变成了别人的王子。”
不偷看的那一天,是我告别从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