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师在古代》疾风过岭

65、命运之轮

　　各方势力为了自己心中所想，让金水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暗流汹涌。即使私底下已经惊涛骇浪，但是表面却仍是一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模样。

　　张纪和刘俊义安排谷羽接近假太子，有意探听太子的想法，并做好了拉拢太子的准备；而太子杭荡则扮演着平民的身份，在金水城中四处走访，探查真正民情民意；谷羽斡旋在两者之间，还时不时从刘俊义那里找寻小寒父母当年案子的真相，这些事情真是让她焦头烂额，甚至很多天都没有空翻看自己以前的塔罗牌笔记。

　　就这样，年关来了。

　　和腊八那天一样，刘府依旧是邀请了太子出席除夕当晚的夜宴。但是除夕不同往日，是一年中最盛大的日子，刘俊义为了热闹，更是为了撑场面，金水周边县镇的勋爵也收到了刘府夜宴的请柬。

　　各家贵人从金水周边陆续赶来，刘俊义在前厅与男宾喝酒听曲，其夫人则在后院招待各位夫人小姐，刘府上下丫鬟小厮也忙得不亦乐乎，这个忙着安排各位贵人的茶水处所，这个忙着吩咐厨房小菜，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

　　谷羽借着更衣，从前厅的酒场子上退了下来，站在长廊上锤了锤腿，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她身上的酒水味甚重，熏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忽然墙头一个黑影闪过。

　　谷羽还未及反应，黑影就伸手捂住了谷羽的嘴巴，力道不大，但是从头顶上方带给谷羽的压迫感可不小，谷羽隐约知道这人是谁，所以并未惊慌。

　　“别害怕，我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见谷羽点点头，那人将捂住谷羽嘴巴的手放开，接着从袖口掏出一卷纸条，道：“从京城那传来紧急消息要即可禀告太子殿下，殿下身边人太多，我过不去，劳烦娘子代为通传，请娘子务必将此消息尽快亲手交到太子殿下手上。”

　　暗卫穿着夜行衣，面上罩了黑布，谷羽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将将露出的一对剑眉紧蹙着，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看来是接到消息之后一刻未歇就赶了过来。

　　谷羽接过，郑重道：“放心，我这就去，还有别的话要转达给殿下吗？”

　　暗卫摇摇头，从墙头闪身出去了。

　　谷羽手里捏着纸条，也不敢耽搁，不由得步子快了起来。

　　谷羽刚走到前厅侧门，“嗖”一声，头顶一声巨响，外间的除夕夜空忽然犹如白昼一般。

　　烟花升腾而起，绚丽夺目，继而又转瞬即逝。

　　谷羽在侧门顿了一瞬，身影被五彩烟花照亮。

　　苏显身边的杭荡被声音吸引，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转头便看到了从门口姗姗而来的谷羽，浸染在烟花色彩之下的她，好像绚丽世界的一隅，让杭荡心中一动。

　　杭荡晚间跟着苏显饮了些酒，原本清明的目光中加了几分缱绻，整个人带了些似醉非醉的慵懒朝谷羽望去。

　　光亮只是一瞬，众人却都被外间的烟花吸引了目光，并未注意到从小门回来的谷羽。

　　谷羽穿过重新归于黑暗的夜空，并未看向杭荡，只是背着手将纸条偷偷塞给了杭荡。

　　背着人群，杭荡悄悄展开纸条，一字一句读过上面寥寥几字，原本随意盘坐在蒲团上双腿突然紧绷了起来，刚才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

　　谷羽觉得杭荡有些异样，旁边喝了半醉的苏显也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了？”谷羽余光扫了一眼厅上众人，见大家都在谈论方才烟花，才悄声询问。

　　“嗖”

　　又是一束烟花在半空中展开，这次的这朵比刚才那朵更大更绚丽。

　　几位喝醉的大人摇摇晃晃地往院中走去，想要更近距离地欣赏刘大人特地为除夕之夜准备的大礼。

　　杭荡的脸在光亮下显得有些惨白。他心里有些乱，各种思绪萦绕在心头，但是他不能乱，至少不能现在乱，此时最是需要一个明确的决策，下一步要如何走，怎么走才安稳，怎么走才不会错。京城形势本就复杂，现在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如今大局已定，他已经晚了。

　　烟花一开一落之间，杭荡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他想起了他从玄夏出发之前，杭世成温和地笑着对他说，等着他回来。

　　可是终究是没有等到。

　　没想到那次竟是永别。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谷羽靠近了些，又低声问了句。

　　“苏显，向刘俊义辞行，金水这边的事情暂缓处理。”说着杭荡就拉着苏显起身。

　　苏显随意找了个借口，三人就从刘府夜宴中撤了下来，原本刘俊义还想让谷羽留下探听消息，但是苏显一个眼神，刘俊义就住了口，恭敬地将三人送至府门，贴心地给太子殿下准备了轿撵一应。

　　回到客栈，小天和小武已经准备好行李，准备即刻返回玄夏。

　　杭荡坐到桌边，几人站在周围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

　　“玄夏现今如何情形？”杭荡似乎并不着急返程。

　　“殿下，皇上驾崩之后，五殿下立马接手了一切玄夏事宜，我们的人根本出不了京城。”小武答道，“玄夏的消息都是七殿下让人带给我们的。”

　　杭荡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殿下，车马已经备好，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小武道，“皇上殡天的消息各地官员还未知晓，显然是五殿下正在趁着这些时间拉拢势力。”

　　“我们确实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但是杭铮定然已经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人马，我们此时往回赶，怕不是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杭荡说着，瞧了一眼静悄悄站在角落的谷羽，“况且，我与七弟并不相熟，他此时放京城的消息给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谷羽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在听屋中几人的对话。

　　面对这种权力核心更迭的重要时刻，谷羽觉得她此时不应该在这里，毕竟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若是知道的太多，不知将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历朝历代，王位更替，都会由皇帝拟定诏书并由肱骨之臣审验之后才会真正生效。临走时，父皇并未告诉我他将来的打算，这封继位诏书也不知搁置在何处。朝中支持我与杭铮的朝臣势均力敌，若是杭铮联合他人在父皇弥留之际对诏书做些手脚，我们回到玄夏也是九死一生。”杭荡捏了捏额角，“我们别自己乱了阵脚，小天，你先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金水城外情况如何，小武去把周边把手的暗卫都叫回来。”

　　几人领命而去，屋中顿时就只剩下了谷羽，杭荡二人。

　　杭荡从包袱的夹层抽出来一张黄纸，比一般的宣纸要厚上一倍，上面还压了一些吉祥暗纹。

　　杭荡铺开黄纸，看了眼谷羽，招手让她坐在一旁。

　　杭荡将桌上的砚台往谷羽那边推了推，谷羽了然，拿起墨锭开始磨墨。

　　屋中静悄悄的，墨锭和砚台一下一下摩擦的咯吱声在两人之间盘旋，扩大，继而荡开在整间屋子。

　　谷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离世的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更是杭荡的父亲，他在杭荡心中应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今日又是除夕……

　　“殿下，往年在玄夏过除夕，应该很热闹吧？”

　　杭荡笔尖顿了一下，他以为谷羽会问他将来打算怎么办，可是谷羽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至少他身边的人从来不会问他这种无聊的问题。

　　杭荡认真想了一下，他因出生那年天生异象被判做不详之人，人生的前几年一直在冷宫度过，陪伴他的只有几个嬷嬷。后来他从水中救了七弟的母妃这才入了杭世成的眼，将他交由皇后抚养，也是自那之后，他变得患得患失，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想要做到更好，由此达成杭世成的要求。

　　除夕？

　　每年的除夕一般都在宫中和杭世成，大臣，还有他几位弟弟一起。

　　热闹倒是热闹，就是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肉，任人挑来选去，看中哪里就拉一刀，时不时还刺你一句，说哪里都不好，比不上别家摊位的。

　　“每年都参加宫宴，很热闹，而且会有一些稀奇的吃食，一年到头也就除夕夜宴上才能吃得到。”

　　“是嘛？殿下真是有口福的人，小人恐怕是这辈子也吃不上那么好的东西了，真想尝一口呀！”

　　听闻此话，杭荡莞尔。谷羽就是能从生活的角角落落找到乐趣的人，有时他还真想卸下这一身的担子，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

　　杭荡只写了寥寥几句话，然后在最后的结尾之处却犹豫了。

　　他悬腕在纸面上方半晌，迟迟未落笔。

　　杭荡抬头，一旁的谷羽原本也在看向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这次谁都没有避开。

　　“谷羽，你……”杭荡讲了半句，顿住了，他怎么会想要问谷羽呢，这个事情与她又没有相干。

　　杭荡摇了摇头：“没什么。”

　　杭荡写字的时候并没有避开谷羽，而且黄纸上也就寥寥几句，上面的字迹与杭荡平日相似却又有些不同，谷羽一眼便明白了这是一份诏书，她已经隐隐猜到了杭荡的计划，面对杭荡的欲言又止，谷羽默契道：“殿下要是还拿不定主意，不妨先空出来，也不是今晚就要用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