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2、第 2 章

　　顾魏忙完这两台手术出来，已经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就是这样还被推出去跟病患家属沟通。
　　“为什么是我？”
　　换以前他总会这样问。
　　“因为你长得好看。”堂堂消化内科泰斗，主任医师邱崎玉这样告诉他。
　　“好看？戴着口罩，谁能看出来我长得好看？”
　　邱主任语重心长，“如果你发现患者家属要动用武力了，就赶紧摘下口罩凝视对方。”
　　顾魏为难：“可是师父，你昨天还说了，非常时期，裤子可以随便脱，口罩不能随便摘啊。”
　　主任冷哼：“我就是讲个诲淫诲盗的段子，你一个好孩子怎么能把这种话听进去？也不会分个好歹的？”
　　“……”
　　一来二去，每次术前术后都是他出面负责和家属沟通，其他人就可以趁早散伙，该睡睡，该吃吃。当然，主任对他的情义他是知道的，帮他改论文就不说了，大大小小的交流深造机会，都是把他推出去抛头露面。要不然以他这个年纪这个资质，在他们医院还根本没有和主任医师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邱老大对外把他夸成一朵花，私下里也舍不得把乱七八糟的杂事都推给顾魏，按他说的，好钢用在刀刃上，顾魏要忙点儿有意义的事。
　　本来顾魏觉得和家属沟通这种事，不算得多有意义。
　　但是随着门诊室传达室从五湖四海背来的土特产，到挂满内科的锦旗，顾魏俨然是全院上下的头面人物了。连副院长都想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顾魏，让他当这东床快婿。
　　当然，顾魏婉拒了，他说老家有个秦香莲。
　　从此大家看顾魏的眼色都有些不一样了，看这个顾大医生，什么都好，可惜英年早婚。
　　副院长女儿曾经不甘心地问过顾魏，“怎么科里搞团建，从来不见你带你家的秦香莲？”
　　顾魏笑着给她看孙俪的照片。
　　“这不是孙俪吗？”
　　“这是安心。《玉观音》你看过吗？我家秦香莲就是干缉毒的，我要保护她，所以一般不会带她出来见朋友。万一哪天大家在街上遇到，你们叫她名字，那她多危险啊？”
　　副院长女儿一脸狐疑，“你这是跟邱老大现学现卖，现编段子吗？”
　　“我师父见过秦香莲的，不信你去问他。”
　　顾魏不知道副院长女儿怎么去问的，反正邱琦玉编的段子更离奇，他家秦香莲已经从安心变成国安部王牌特工了。

　　顾魏捂着肚子，觉得饿意袭来，但是现在还不能吃饭，得先去面给等在手术室外一宿的众人一个交代。
　　洗完手的时候，他在储物柜里胡乱地啃了一个小面包充饥，鬼使神差地换上了白大褂。
　　手术服不好看，手术服哪有白大褂飘逸俊朗？
　　毒贩没有家属，但是警察比家属更难打发。
　　“病人已经送去ICU，能不能挺过去得看今晚，今晚挺过去也不一定能醒过来，愈后得看他的身体素质。血样报告我看过了，他恐怕有比较长的吸毒史，毒瘾发作可能会加速病情恶化，也不好对付。”顾魏在人群里瞟了一眼，发现那个哭鼻子的小警察此时正坐在后面长廊的椅子上，他没上前凑热闹，眼睛里冒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正恶狠狠地盯着顾魏。
　　真他妈帅，比外科的凌浩淼还帅。
　　但是他这么盯着自己干嘛呢？他救毒贩还救错了？
　　做警察和当医生就是不一样，警察那股子精气神就很吸引人，要是穿上制服……
　　顾魏想入非非了一阵，一边回过神来，和警察这边沟通毒贩看管的问题。
　　现在情况特殊，把毒贩送去看守所，不用到地方，就得交代在半路。
　　放在ICU，他可能有穷凶极恶的同伙会来营救或者灭口，这对医院的正常运营会造成严重的安全隐患。这事顾魏做不了主，只是提出一些安保上的建议，让安保部门和警察去沟通，他们这边会尽全力配合。
　　警察还有别的手术要等，他交代完就径自离去。
　　吃完早午饭，回家躺了几个小时，顾魏又开始做那个邪门的梦。
　　梦里的情节竟然还能续上，也是奇了怪了。
　　等他原地满血复活回到8病区，又听来了一些八卦，有个小警察晕过去了，急性胃炎发作，外加疲劳过度，正好收在他们这里。
　　那时候不是顾魏当班，所以收治小警察的盛况他没能参与进来。
　　看护士台的小姑娘们一趟一趟地跑病房，顾魏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小警察进来了。
　　小警察叫陈宇，同是单名，顾魏可比陈宇洋气多了。
　　这是多没文化的爹妈，才能起这样平平无奇的名字啊？顾魏掏出手机随便百度了一下，全国叫陈宇的人有31748个，其中还有20%的是女孩子。不对，还有一个统计说全国有93551个陈宇！
　　而顾魏就很了不起了，百度没有直接给答案，要你下载APP才能查。
　　护士台这一天的争论焦点就是魏与8床陈公孰美。
　　这位8床的美少年警察比38床闹跳楼的病人更难管，胃疼刚刚缓解他就跑去ICU了，后来是他领导派人把他又押回病区的。
　　他们捅了那么大篓子，但是念在一死三伤，处分自然可以免，案子反正是交给别人去跟了。
　　陈宇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又无可奈何，他被领导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一通，说是牺牲的同志就是为了扑上去救陈宇才中枪的，他的牺牲陈宇要负主要责任。
　　小男孩哭得都要崩溃了。
　　最后还是另一位领导B风风火火地赶到，又指着鼻子把前面那位领导A破口大骂了一通。
　　顾魏在医生办公室喝茶，耳朵里听着外面的争吵声，闲闲地吹着茶叶，道：“真是热血男儿啊……”
　　小警察挨了一顿骂，又老实又委屈，乖乖留在病区挂点滴。
　　早上查房的时候，顾魏看见他在走廊上晃来晃去，一个劲追着他的主治大夫问能不能出院。
　　顾魏好心劝道：“你出院了，还有什么理由去ICU呢？安心留在医院，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陈宇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那边不让我过去。”
　　“岂有此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呢？”
　　陈宇又丢过来一个凶狠的表情，顾魏心想我逗他的心思就那么明显吗？
　　真好看！这么好看的美少年！如果压在身下……
　　顾魏浮想联翩。
　　他上一次对一个人起邪念还是很久以前，当然如果算上早上做的那些乱梦，那也就是几个小时以前。
　　几个小时以前，他在梦里和一个男人交缠在一起，几个小时以后看着陈宇这张脸，顾魏突然有些脸红了。
　　他真的是寂寞太久了，对着这么一个孩子都能发情，罪过啊罪过。
　　顾魏脑海里不动声色地开过一辆黄色跑车，直到陈宇在那里考虑下面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你不是说他现在一天能醒一阵吗？”
　　说的是那个毒贩。
　　另一个毒贩没能挺过下一天的并发症，翘竿了。
　　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活口了。
　　顾魏点头，“是毒瘾发作疼醒的，但是他神智不太清醒，我看那个骂你的领导也没问出个一二三来。”
　　“你能带我进ICU吗？”陈宇问。
　　顾魏有些为难，“你这样私自审问他，不符合规定吧？”
　　陈宇不高兴了，“什么规定，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规定？”
　　“这样，你找个同事跟你一起去，互相做个证都是对方出的鬼主意。”
　　陈宇拧着眉看他，“这不是你出的鬼主意吗？”
　　顾魏觉得他不识好歹，“也是，我可不敢妨碍公务。”
　　陈宇茅塞顿开，“行了，你带我进去就成，不然我说你妨碍公务。”
　　顾魏觉得他想的太容易了，“那我有什么好处？”
　　陈宇气得胃疼病又要发作了，“你要我一个警察来贿赂你？”
　　顾魏心道才不是你想的那种贿赂。“贿赂？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不过是帮你个忙，顺便交个朋友。你不想追查到底，为你的好兄弟报仇吗？”
　　一说这个，陈宇的眼神更加黯然了。
　　“先说好了，你别鲁莽行事，急功冒进啊？你们手头可就这一个嫌疑犯了。”
　　陈宇往后跌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最后摇摇头，“我已经被骂过好几次急功冒进了，但是我发誓，这次暴露和我急功冒进没关系，我一直按命令行事。我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可是卢头批评得对，我就是急功冒进。我再不能这么干了。”
　　他喃喃自语，顾魏听不太明白他工作上的东西，想来他也不方便和自己细讲。
　　“ICU一直有人看着吧？”
　　“24小时有便衣值班，安全着呢。”
　　“行，那就好。”陈宇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顾魏没有激他，因为这小子屁股没坐热，又开始摇头，准备往ICU冲了。
　　顾魏自然没功夫一直逗他，没一会儿病人们排着队要送去做胃镜，他得收拾收拾去胃镜室了。
　　忙到中午十二点半，他下楼吃中饭，小警察已经不见踪影。
　　顾魏刚想打听一下，却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顾大医生！”
　　顾魏转个圈，白大褂都飞扬起来，“我当是谁呢，是我苦命的秦香莲！怎么，在老家混不下去，上省城千里寻夫来了？”
　　“我是秦香莲，那你是陈世美吗？”来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