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 离婚男人的故事》落家秋

150、人散去，冬夜至寒

　　第一百五十章，人散去，冬夜至寒
　　断片：犹豫中的沈威趴在窗前，手托腮，隔着玻璃瞧窗外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不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跟傻大个来到这个地方吃年夜饭。是因为对方讲有好酒可以喝么，他是很久没尝过酒的味道了，心里痒痒的。但骨气呢，面子呢，尊严呢，当时怎么都统统抛到了脑后？即使是被强抱上车的，但他也没怎么反抗呀。心燥乱不安，心犹豫踟蹰，廉耻隐隐作祟，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要不要悄悄走掉……

　　果然一个高大笨拙的身影站在楼道里，左手提着一大堆年货右手拉着个行李箱。
　　“爸爸，爸爸！”
　　宇文宝生抖掉脑袋肩膀上的雪花，又跺跺脚。
　　这时一个小姑娘从他背后闪出来，带着一副乖巧的笑容看向大家。所有人都楞住，认识的不认识的。
　　“叔叔，这是我跟沈威的妹妹，叫渺渺。爸妈出国了，家里就剩她一人。”独孤秋妤赶忙解释。
　　“行李都搬完了吧？”独孤秋妤又问。
　　宇文宝生点点头然后把小女孩拉到客厅中间，关上门后将屋子环视一圈，没看到急匆匆赶回来想见的人，心中有点不安。
　　“爸，渺渺今晚跟我们一起吃饭。”
　　“好好，吃吧，人多热闹！”宇文卫国不在乎地点头。“小茜，给这个小姐姐拿个碗拿双筷子。”
　　“已经坐不下了，再多个人坐哪？回自个家吧。”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回头看，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女孩的哥哥。沈威忽然推开门，斜靠着卧室门框讲话。
　　曲渺渺却不介意，她先给宇文卫国鞠了个躬拜年，然后甜甜地道：“我不仅是过来吃饭，以后我也住这里了，多多关照吧！”
　　“啊，渺渺你咋没跟夏阿姨去法国，还要来这里住？”赵辉瞪大了眼睛看向孙笠，孙笠看向钱峰，钱峰摆摆手瞅沈威。
　　独孤秋妤跟大家解释：“不是住这里，是住楼下。前几天我才知道渺渺没跟爸妈出国，她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我觉得不安全就让她搬我那里了。正好过年这几天这栋楼二楼也有房子往外租，我就跟宝生商量着给租下来。楼上楼下正好也有个照应。”
　　“钱谁出？”沈威问。
　　“放心，我有钱。我妈，不咱妈给我留了生活费。我毕竟是学生，总不能荒废了学习跟他们出国乱跑。”
　　“这里还有你的位置么？”沈威抬起下巴示意。确实客厅本就不大，此刻已经人满为患，站着都嫌挤，哪里还坐得开。
　　这时候楼道里又有人敲门。
　　“还有客人？”大家看向宇文宝生，宇文宝生摇头，该到的都到齐了。
　　宇文磊打开门，好奇地往外瞧，一直白皙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哎呦，杜老师您好！”宇文卫国喊了一嗓子。
　　杜云裳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衫，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她拉着自己闺女，小女孩冲大家招手。
　　“叔叔，我听着你们这很热闹。过来拜个年，没想到一屋子人呀！”
　　“杜老师，新年好！”独孤秋妤跑过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杜老师，您进来说话！”宇文宝生也赶紧往里面让。
　　杜云裳摆摆手：“哎呦，都站不开了你们怎么吃饭。叔叔，我也弄了一桌子菜，虽然手艺肯定跟您比不了但我家里有地方。不如就让男生在这吃饭喝酒，女生跟孩子来我家吃饭。”
　　“好呀，好主意！”独孤秋妤拍手赞成。
　　“那，那多打扰了！”宇文卫国看向自己儿子。
　　“有什么打扰的，刚您还让小溪给我送了两道菜。我爸妈不在，家里就我跟女儿，还怪冷清的。”
　　“那行，就这样吧。杜老师给你添麻烦了！”宇文宝生先道歉。
　　“宝生你跟我客气什么，每次送我回家你都不收钱，叔叔也常关照蕾蕾吃饭，我还没机会感谢你们。”
　　就这样一屋子人分成了两拨。女人跟孩子去了杜云裳的家里，留下男人在宇文宝生的新家喝酒。沈威本来是准备回屋继续睡觉的，但被赵辉钱峰孙笠仨人硬给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还把一双筷子塞到他手里。八个男人拥挤地围坐在一起。张亮脸皮最厚，当起了酒司令负责灌大家酒。
　　也就半个小时不到，老爷子被年轻人马屁拍的差点上天。本来一斤的酒量，半斤酒后就坐不住了。宇文宝生跟张亮把老爷子扶到了卧室，扶到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
　　这一下屋里男人更放得开了，起哄让沈威跟宇文宝生亲一个。这时候平常不苟言笑木讷不开窍的傻大个不躲不闪，反倒是沈威沉着脸骂人。把众人骂急了将他按住，又把宇文宝生推过去，压上去。两颗脑袋狠狠撞在一起，宇文宝生被推着在沈威的脸上跟嘴上各亲了一口。沈威撒泼一样拿起筷子打人，张亮给宇文宝生使眼色，宇文宝生将人抱起来抱到了孩子的房间。用脚关门，把人轻轻放到床上。沈威还想骂，宇文宝生身子再次压上去，胸口贴着胸口，眼睛盯着眼睛。沈威毫不示弱，一把抓住傻大个的肩头，怒目而视。
　　“你喝了不少，休息会。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
　　“对面，看看你姐还有你妹。”
　　“谁让你把那个小丫头弄过来的，你打什么主意。”
　　“我想过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原本就打算在这栋楼租一套房子咱们单住。正好秋妤说了你妹的事，我就让你妹搬过来一起住二楼的房子。”
　　“我们关系可不好，你巴结她没用。”
　　“肖林的房子马上到期了，他要撤租。你回来这住不更好，也方便点。”
　　“那小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小心她告诉你爸咱们的事，你爸不得剥了你的皮。”
　　“你误会了，你妹挺关心你的。还说要盯着我不让我欺负你。再说她小姑娘一个人在家确实不安全，秋妤刚结婚住人家那也不方便。”
　　......
　　沈威无话可说了，撇撇嘴松开手。
　　“你乖，今天晚上我们就能下去休息。不用在这跟我爸争床睡了。”
　　宇文宝生安抚地拍了拍毛茸茸的脑袋，他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床上的人又吼。
　　“站住！”
　　“怎么了？”
　　“二宝生，你答应过让我今晚喝酒喝个够。”
　　宇文宝生摇了摇头。
　　“别胡闹了，医生都劝你要戒酒呢。在屋里玩手机吧。”
　　“你敢骗我！”
　　“是骗了你。不骗你，你怎么能过来。”
　　“你…….”沈威知道被耍了，气的五官挪位脸色铁青。
　　“你不让我喝酒，我亲自告诉你爸咱们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爸身子不好，他那么待见你，你怎么舍得让他难受。”宇文宝生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宝生哥，你去哪？”客厅的男生们哈着酒气问。
　　“你们先吃着，我去杜老师家看看。”
　　“好好，赶紧回来呀，等着你喝酒呢！”
　　沈威一直孩子的房间待着没出去，他抱着胳膊走到窗前。
　　小区的灯光昏昏黄黄，但是依然能看到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想出神的人伸手去接一些，手指碰到玻璃被弹了回来。指甲有些痛，刚太用力了，好痛。
　　傻大个是真的爱自己么，他害怕又一次迷失在梦境里，等梦醒了又是遍体鳞伤。前尘往事历历在目，那些痛让他不敢忘记。
　　前些天他跟独孤秋妤通过电话，女生说:”你要有自信，只要是真心就能换到真心。而且现在宇文宝生那颗心就摆在你眼前，就看你要不要了。”
　　还是没头绪，他又问赵辉他们，结果仨家伙把傻大个一顿夸，说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别不知足了。再作妖小心把人作跑了。
　　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给自己老妈打了个越洋长途。母子之间没有太多客套，夏梦女士主动规劝儿子好好过日子，顺便反省一下以前的荒唐行径。沈威压着火又把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毕竟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对象可咨询。
　　夏梦女士反而轻松地笑了。并告诉儿子，他妈一辈子研究男人，最懂男人的心，也最能识别渣男。把自己一顿夸之后给儿子提的建议就是拿这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开刀去检验，当然孩子不算。具体就是让傻大个把新房子跟工资都交出来。这可是这个男人目前的全部，这招是最能考验人心的。
　　“怎么个交法？”沈威问。
　　“这还不简单，这房子是全款的那就去房产局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是贷款的那就让他想办法借钱还清房贷再加名字。工资如数按月上缴，由你来分配支出。这样还怕他有二心，怕他出轨，不可能！”
　　“我对他的房子不感兴趣，对钱也不感兴趣。”
　　“那你想怎么着？”
　　“我不知道。”
　　“那你到底爱不爱他？”
　　“我不知道。”
　　“咱们家折腾到这个地步他没抛弃你也算是个男人，起码比你爸强比很多男人都强。妈妈以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现在看开了，有他在我反而放心些。”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难得母子交心一回也没讨论出什么答案，沈威强行挂断了电话。
　　这天晚上大家吃的开心喝的也开心，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宇文宝生安顿好孩子送走朋友就开始收拾客厅的垃圾。
　　沈威已经穿好冬衣走出卧室。
　　“你去哪？”
　　“给你闺女儿子腾房子。”
　　“我问你去哪？”
　　“我去哪管你屁事！”沈威摸了摸口袋，这些天身体不适没去上班，他跟一个关系要好点的少爷借了五百块钱过年。反正兜里有钱底气也足，人毫无顾忌地开门直奔电梯。
　　出了电梯走出楼道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白森森的雪花落了一脑袋，风刮的脸生疼。哪想到除夕夜的雪这么大风这么冷。他裹紧了皮衣，抖了抖肩膀往小区门口走去。出了小区站在马路边想拦车，但拦车去哪呢。这几天酒瘾早犯了，但身子还是有点虚就怕夜场顶不住砸了招牌。他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海上明珠的领班大哥打电话，今晚就上班坐台。
　　忽然旁边闪过一个人一把将他的手机抢过来塞到自己衣兜里。
　　“你疯了？”沈威质问。
　　宇文宝生看了看远处灯火辉煌的街又扭头瞧了瞧自己辛苦买下房子的小区。他继续追问：“你干嘛去？”
　　“废话，挣钱去。”
　　“别去了，我养活你。”
　　沈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侧着耳朵晃了晃脑袋然后笑道：“你养活我？你凭什么，你算老几？撒泡尿先照照自己再说大话。”
　　宇文宝生从裤兜里掏出钱包，钱包瘪瘪的除了零钱就两张银行卡。他把卡抽出来递塞到对方手里。
　　“这两卡一张是工资卡，一张存着我的积蓄。现在我打两份工，每个月还了房贷，高利贷的利息也能剩不少，都归你支配。你嫌不够花我晚上再多跑两小时的车，比不上你在KTV挣的多但也能让你吃喝都不愁。等再过一年，高利贷还的差不多了日子会更好过，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威笑了笑，借着路边的灯光瞧着眼前人的五官和表情，五官依然冷峻，表情格外严肃。但是他看多了看够了，也不信了。
　　“二宝生，我现在随随便便一个月都能挣五六千，上班自由还有喝不完的酒，我凭什么跟着你过苦日子？当我傻么，还是你傻？”
　　宇文宝生仰起头望向漆黑的夜，苍穹上的星。仿佛一秒钟之内就被夜空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他伸出双臂将跟自己对峙的人紧紧抱住，任由对方挣扎和呵斥。
　　沈威挣脱不开忽然用膝盖猛顶傻大个的胯部，宇文宝生冷不丁□□被袭，痛的他捂着□□弯下了腰。夜太冷，沈威又将皮衣裹了裹，嘴里哈着白气沿着马路朝着黑洞洞的前方和远处的喧哗一步一步走去。不一会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傻大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龇着牙喘气，靠膝盖上的凉意缓解疼痛。等他缓缓直起腰，搓搓手，朝着远处望了一眼。冷风从路灯下吹过来，夹着昏黄的光像冰刀一样刺在脸上，生疼。
　　但这次他下了决心绝不会放弃，他起身迈动步子小跑着朝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高楼之上，城市之外，夜幕像到挂在天空上的深渊，深不见底。忽然黑暗中滑过两颗流星，两道星光一前一后转瞬即逝。
　　呼啸的冷风终于停歇了，无声无息扑倒在马路上。这个年过完，不用多少日子寒冬即将过去，草丛里湿乎乎的土壤中蕴藏着一点点早春的气息。
　　哦，春来了，春到人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