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 离婚男人的故事》落家秋

133、坏崩—序幕

　　第一百三十三章，坏崩—序幕
　　断片：阴暗冰冷的小会议室，没有开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只有灰蒙蒙的光照进来。几个老头子团团围坐，都翘着二郎腿。屋子里烟雾缭绕，在白色的烟雾中露出一张岁月蹉跎的老脸。
　　“老沈，你孙子怎么办？”
　　“不管了，不能传宗接代留着没用。”
　　“你儿子怎么办？”
　　“自作孽不可活。”
　　“大的撵走刚回来，小的你也要撵走？”
　　“他不走就蹲监狱，他自己选。”

　　宇文宝生随即认可地点头。
　　“我没意见，亮子的手艺可以出师了。而且不能白干，工资该调一调。”
　　“是，这个我也考虑了。”宇文卫国眯着眼猛吸一口烟：“工资是该调，但也不能瞎调。既让人高兴又不能让人偷懒。这样，每个月月底算完账，刨除了菜钱水电费还有各人的工资，剩余的钱分三份。我、宝生、亮子一人一份，我跟亮子的算奖金，宝生的算分成。”
　　“那不行，领两份钱我也太占便宜了。我的手艺都是宝生哥跟老爷子教的，这么干我还是人嘛！”张亮听傻了，随后站起来急赤白脸地表态。
　　“我的那份爸你留着吧，给孩子点零花，剩余的就是我孝敬您的养老钱。”
　　老爷子摆手一锤定音：“行啦，你们都甭废话，照我说的做就行。谁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蛋。”
　　“老爷子断的公平，我支持。”翠翠连连点头。
　　“我有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你不买房子我也打算这么干。老了，不想被饭馆给拴住。白天给孩子做做饭，晚上还想去钓钓鱼。亮子，不许偷奸耍滑砸了我的招牌！。”
　　“哈哈，老爷子放心。我保证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差！”
　　“你小子是该管管嘴，都挂了两圈白膘。”老爷子瞪了一眼。
　　宇文宝生鼓励道：“亮子好好干。你还年轻早晚得有自己的事业，抓住这个机会锻炼自己。”
　　“嗯，嗯，哥你放心，我肯定跟着老爷子好好学。”
　　翠翠鼓起掌：“这样真是一举三得，老爷子有时间钓鱼养花，孩子上学也方便了，亮子也升官了。太好了！”
　　张亮忽然举手：“翠翠平常就忙，晚上您不来她的工作量肯定得增加。老爷子我有个提议，给翠翠的工资再涨三百，就从我的工资里扣。”
　　宇文卫国眯着眼吐出一口烟，笑笑：“你小子总算长进了，我看行。”
　　下午宇文宝生去物业做了备案，又和父亲带着孩子从小区到学校再回小区走了一遍。新的安排当天就实行，张亮翠翠先回了饭馆。这新房里剩下真正的一家人，宇文卫国把孩子撵回房间，跟儿子慎重地谈起来。
　　宇文宝生以为要讲张亮呢，他说相信张亮的能力。这小子以前是有点爱偷懒，但现在人成熟了也稳重了，值得信赖。
　　老爷子摇摇头。
　　“谁说他了，我只是想问你，你跟杜老师什么关系？”
　　宇文宝生吓一跳，没想到父亲会谈到新邻居。
　　“爸，我们没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只见过一两次面，顶多算普通朋友。没想到买房的事她这么上心帮忙，是得好好感谢。”
　　“能住在一起这就是缘分哪。你单身她单身，你有孩子她也带着孩子，谁也不嫌弃谁。不行你就追追杜老师，我看杜老师有点那个意思。”
　　“您别这么说。杜老师是女生，这样传出去不好。再说论工作和收入我都比不了，怎么追人家。”
　　宇文卫国哼了一声，不屑地讲：“你小子懂什么，哪有我看得清。再说男人有钱就行了么，有钱的离婚的多了去。你的工作现在也不差啊，有技术在手，在新单位早晚不得升一升。”
　　“爸，我们不合适。”宇文宝生从未想过再次恋爱，他现在脑子里除了孩子就是挣钱，其他的容不下。
　　“你还想着那个富家女呢？”
　　这一句问让宇文宝生噎住，父亲一直被瞒在鼓里。他不知道那是假恋爱，不知道他的儿子跟另外一个男生谈恋爱还同居了。如果真相大白恐怕家里会发生大地震，不可想象。
　　“爸，我回去再想想吧。”宇文宝生后背冒了冷汗，他只能先做口头上的妥协。
　　“嘴长在你脸上，腿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了。但我也一把年纪了，你不想我还要为你的事劳累操心吧？你也想想你地下的妈，她能看着你单身一辈子？我死了怎么有脸下去见她。”
　　霸道惯了的老爷子讲话忽然伤感起来，房子里气氛越发尴尬。
　　“爸，我会好好考虑的。有合适的也会追，追人家试试。”
　　“行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宇文宝生给孩子辅导了两个小时的功课。时间不早了，老父亲给他下了碗鸡蛋面，吃过面他就回了厂。周末正是烧烤店生意好的时候，要早点过去。
　　有时候人世之事总不能随人所愿，旦夕祸福朝至晚来，躲不开。
　　买过新房后日子依然辛苦忙碌但也变得平淡下来。不知不觉厂子院里有枯叶落下，葱绿的杨树慢慢变黄，天气也渐渐转凉。
　　宇文宝生老实安分地在厂子这个小天地里安分工作努力挣钱，加上自己也俭省。每个月还了房贷和高利贷的利息还能有点结余，让他感动倍至。攒下来的钱全都小心翼翼存起来，一毛都不敢乱花。每半个月他都会抽出一天时间赶回家，看看孩子，陪父亲聊聊天喝顿酒。再给老人孩子洗洗衣服刷刷鞋收拾一下房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再匆匆赶回厂里。
　　有一次儿子告诉他，妈妈接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得知他们搬入了新家。
　　“妈妈跟你们说什么？”
　　“妈妈也没说话，坐在车里好半天没反应，像个木头人。”
　　“后来呢？”
　　“后来她就不再问你的事了，就是陪我们玩。”
　　听到这宇文宝生安心了，再没了后顾之忧。
　　初秋的一天宇文宝生接到一个电话，是女生的电话。女生的心情很激动，但跟他讲话还是斟酌着词句。女生告诉他，她们家出了大事。爷爷被气得生病住院，姑姑不知所踪。爸爸的公司被人检举说采购的建筑材料不达标导致工地出现塌陷事故，造成了施工人员受伤。爸爸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而母亲的美容院也被人检举使用不合规药物给消费者做肌肤美白治疗，也被带走谈话。
　　这女生正是独孤秋妤，出事的全是她的家人。最后女生在电话里啜泣起来。
　　宇文宝生震惊之余，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这些事没来由，他更理解不了。
　　“秦杰呢？”
　　女生平复了情绪：“他妈妈给我打电话希望我们解除婚约，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
　　“那你要坚强，要我过来帮忙么？”
　　女生反而在手机里笑了，笑的无力。
　　“不用了。我爸的事正在调查，如果被举报的是事实，那他肯定要受到法律制裁。我妈的事还轻微些，可能会被罚款，吊销营业执照。只是现在一时半会无法脱身，看不到人。我们家的生意受到了重创，只剩爷爷还在勉强支撑。”
　　“钱财是身外之物，希望叔叔阿姨能破财免灾。”
　　“宝生哥，我今天打给你不是只为讲我们家的事。我爸和沈叔叔的联盟瓦解了，他们失败了。我很担心沈威，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联系上他，连小安也不肯接我的电话。我怕沈威性子烈，接受不了失败打击再出什么事。”
　　电话没讲好久就挂断了，很急促的。宇文宝生最后也没做出什么表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态。有钱人的世界他插手不进去。而自己即使债务重重也觉到人生步入了一个新阶段新的开始。他也愿意抛弃过往种种，不管好的坏的都淡忘掉，朝前看，努力活出一个新的样子。
　　而现在一个电话似乎是一种警告，蠢蠢欲动，想要破坏他的生活。
　　反思了两天也无结果，但他还是去见了女生。独孤秋妤跟他在医院附近的一个餐厅见了面。俩人简单吃了个午餐。
　　久未谋面，女生像是变了个人。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散乱，大概照顾病人很辛苦吧。但闪烁的大眼睛里还是露出一点点光芒，不要忘了这是个坚强的姑娘。
　　“我妈交了罚款，赔偿了顾客损失。她的两家美容店全关了，她整在起草协议书要跟我爸离婚。”
　　听到“离婚”两个字，宇文宝生瞪了下眼睛。
　　“呵呵”，女生边吃饭边苦笑：“我爸可能会被判刑，几年说不好。爷爷找关系打点了一下，应该不会受太多罪。我姑......”
　　独孤秋妤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秦杰呢？”
　　说到未婚夫，女生的脸颊泛起一层微微的红光。
　　“那个傻小子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他爸妈怕我们联系禁了他的足。他竟然从二楼卫生间的窗户直接跳了下来，还好皮糙肉厚的没有受伤。但是把他妈妈吓坏了，也不再阻止我们交往。”
　　“这小伙子人不错。”听到跳楼宇文宝生心中一动，一股异样的滋味从心头涌出。曾经有个傻小子为了见自己也跳过楼，还差点成瘸子。
　　“是啊，我觉得我们俩还蛮像的。家里都是经商的，可是都不喜欢爸妈的生意。都有自己的爱好和志向，自己的工作。他现在每天下了班就跟我在医院一起照料爷爷，多亏有他，我心里才安稳很多。”
　　聊完了女生自家的事后俩人像有了默契，不再谈论别的。吃完饭，女生又给病号爷爷打包了两份菜一份粥。俩人出了餐厅往医院去，在大门口停住。
　　“宝生哥，你回吧。我爷爷跟你不认识，他现在也没心情见外人。”
　　“好，那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缺钱跟我说。”
　　“嗯，放心。再怎么着我们家还不至于喝西北风啦，哈哈。”
　　看到女生的状况还好，还没到崩溃的地步，他也是深感欣慰。就在回去的路上公交车上，他拨了赵辉的电话。
　　没通。放下手机，看着公交车外那拥挤的车流林立的高楼，心中百感交集。和沈威在饭馆二楼同住的日子，还有重回明威后同居的日子，一幕幕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任性，胡闹，狂妄自大，那么多缺点，却无法让人忽略那一颗真心，对自己的真心。宇文宝生想的头痛欲裂，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脑袋放空。
　　终于车子到站了，他像是大赦一般迈着沉重的步子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