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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晖照影终成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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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此刻安静得吓人，掉片树叶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刚一来到清晖苑前，南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紧紧盯着房门，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
南栀被这紧张的气氛带动，连呼吸也变得缓慢。她轻声走了过去，慢慢靠近那人：“小，梅。”
此刻，院中安静极了，就是掉了根针在地上，恐怕也能听清。
南栀声音本就有些清冷，她担心会引起房内陆少夫人的注意，又刻意放低了声音。因此这声呼唤即空灵又低沉，活像是在叫魂。这样做的后果，显而易见。
“！”
小梅整个人缩成一团，一边颤抖一边僵着身子缓缓转过头。
待看到在身后的南栀，她这才放松下来。小梅捂着跳得仍旧有些快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长，你突然这样叫我，要不是我胆子大，早就被你给吓死了。”
话里似乎有些责怪的意味，但南栀此刻也意识到，方才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她立刻为方才的不妥表示歉意。
南栀神情肃然，双手交叠于胸前，弯腰，额头贴在手背上：“对不起，方才是我失礼了。”
清冷少女，宛若仙子一般的人，正在为自己的失误道歉。仙子也会犯错，实属常理。只是……
看着南栀已经快躬成一只虾的身躯，小梅觉得，这样的礼数，她受不太住。有些折寿。
如此一来，倒是弄得小梅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目光扫过院落四周，南栀有些好奇：“这里平时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小梅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没错，之前这里的确有不少人。但少夫人突然变成那个样子……那之后，就只剩下我了。”
对于那些人，小梅很是看不起。平时少夫人对他们好的不得了，可是一出事，他们就全跑了。真是忘恩负义！
南栀有些惊讶：“你不怕？”小梅是凡人，若是遇到那鬼，可是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人搓扁揉圆。
书上说了，这类情况，很有可能是别有所图。
果然，小梅神色间立刻多了一丝犹豫：“要说一点也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是……”像是想到什么，她目光中骤然多了几分坚定：“少夫人是个好人，是她救下了我。我一想到她对我的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真是个傻丫头，别人对她好，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那人身上了。
“少夫人她真是太可怜了，少爷刚刚好转，她又出事了。真希望道长你们能早点抓到那个鬼，这样少夫人就可以回到从前，和少爷……”
小梅的话不断传来，南栀看着小姑娘一副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你家少夫人，能得你这样维护，真是幸运。”
不过……等等？陆少爷才刚好转？难道这陆府中，不只陆少夫人一个人出了事？
想到这里，南栀立刻回过神来。她警惕地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处依旧安静，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她这才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小梅：“你刚才说陆少爷，他之前怎么了？”
听她提到这件事，小梅思索片刻后说道：“少爷之前受伤昏迷，好久之后才醒来。幸好少爷后来醒过来了。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感情好得不得了，少夫人更是每日守着……”
“他是怎么受伤的？”南栀追问道。
“这……”小梅面露难色：“听说是仇家寻仇。”
“那伤可是有些不同寻常？”
“道长，我一个丫鬟，又不是大夫，哪里瞧得出来这些……”
南栀莫名有些郁闷，只好换个话题：“对了，白日不见你家少爷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这晚上，这里也就陆少夫人一个人在？你家少爷人呢？”
既然这二人感情要好，那为什么迟迟不见陆家少爷的身影？
“少爷去附近的镇子上处理铺子的事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小梅边说边往南栀身边凑了凑。
南栀不明所以，虽不习惯同旁人离得太近，却也朝她的方向凑了凑。
小梅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道长，其实少爷他是不同意请人来捉鬼的。他说他不信这世上有鬼。先前老爷和夫人也请了几位道长来，可惜都没抓到那个鬼。后来老爷夫人再请来几位道长，少爷发了好大的火，把那些人全都赶跑了。”
所以，这陆老爷夫妇是趁着陆景明不在，才请她和容樾进门的？眼下这桩事，还真是时间紧迫。
若是和那位陆少爷碰上，说不定他会立刻将她和容樾也赶出府。
至于容樾，虽说他自称是修道之人，可南栀却觉得他看起来柔弱异常。那个人像是山上的落雪，轻轻一碰，便会四分五裂。南栀合理怀疑，他在那只鬼的手下甚至撑不过一个回合。
想到这里，南栀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双手抓住小梅的肩膀，换上一副的神色：“小梅，快跟我仔细说说你家少夫人遇到的事吧。”
……
陆少夫人姓沈，名叫沈念，在书香世家的沈家长大。父亲沈传明曾经在朝为官，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愿意放着朝中的官不做，来这偏僻的小镇做了个无名小官。而沈念的母亲沈夫人，据说和沈老爷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也跟着他来到了这小镇上。
在沈念这一辈，沈家一共有三个孩子，她是沈家大小姐。沈念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妹妹沈兰，是沈家二小姐。弟弟沈黎沈小少爷，则是沈家最小的孩子。
沈念和沈兰年纪相近些，关系极好，两姐妹有什么东西都会一起分享，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可惜，后来沈二小姐失踪，音讯全无，沈念为此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每每想起沈兰，或是看到与她有关的物件，沈念总会十分难过，一连好几天，整个人都郁郁寡欢的，与她平时的温柔坚强大相径庭。叫旁人看了也不免跟着难过起来。
比起和沈兰的姐妹情深，沈念跟弟弟沈黎的关系倒是不大，亲近，大概是因为沈念出嫁时，沈黎尚且年幼，许多事都记不清楚了吧。那时候恐怕在沈黎心里，还是同沈兰这个自他记事起，就陪在他身边的姐姐更亲密些吧。
小梅曾经陪沈念去过几次沈府，每次见面沈黎对沈念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客气又疏离的叫声阿姐后便不再多言，只有谈起失踪的沈兰时，沈黎脸上才会露出几分笑意来。
小梅其实很讨厌这个沈家小少爷，少夫人也是他的姐姐，即便是鲜少相聚，他怎能这样对待她？
当时少爷昏迷，少夫人匆忙嫁进了沈家，老爷忙着打理陆家商铺的事，夫人又因为思虑过重病倒了。少夫人每天又要忙着照顾少爷，又要打理陆家家中事务。就连回门时，她都只是在沈家坐了片刻便离去了。
原来是这样。沈念在陆景明昏迷的时候嫁入陆府，本就有些委屈。后来妹妹失踪，唯一的弟弟同她关系又不好。待陆景明清醒后，沈念却又被吓疯了。沈小姐的运气，着实有些差。
连南栀都不由得感叹起来，她刚以飞升就失忆了，本以为她已经够倒霉的了，谁知凡间的这位沈小姐，她竟比自己还倒霉。真是人生无常，此言不虚。
“不知沈小姐嫁入陆府前，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这桩事，究其根源，或许还是要从沈小姐身上找寻线索。
只是这回，小梅似乎有些为难：“这……道长，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南栀不解，难道小梅不是一直跟着沈念的吗？
“我是从少夫人嫁到陆府后，才来这里做丫鬟的，少夫人出嫁前的事，我不知道。”小梅摇摇头，神色间有些犹豫，似乎对她而言，有些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见状，南栀立刻追问道：“那你知道，有谁是从沈念出嫁前就跟着她的吗？或者说，谁知道她出嫁前的事？”
小梅回忆起来：“映冬和含霜姐姐，听说她们两个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少夫人了。”
“好，你告诉她们现在在哪里？我明天就去找她们。”只要找到这两个人，她一定能知道一些很重要的消息。
“含霜姐姐，大概三年前，少夫人放她出府嫁人了。映冬……映冬她……”犹豫的神色再次出在小梅脸上，只是这回她嘟嘟囔囔，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下去了。
见状，南栀本想催促她接着讲下去，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变化徒然发生。
原本安静的房间内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只精致的花瓶应声碎掉，沈念的身影在蜡烛灯光的映照下，不安的晃动，仿佛在躲避什么。
南栀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赶到房门前。用力推了推房门，南栀微微皱眉。
房门竟然从里面锁住了。沈念明明十分恐惧，却还要将自己锁在里面，这是为什么？
突然，房间里发出一声尖叫。来不及多想，南栀往远处站了站，在小梅的疑惑声中，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南栀准备踢开房门。
谁知她还未抬腿，有股力量竟把她往旁边推了推。力道不大，刚好将她拂开，却又不至于狼狈跌倒在地。
一道剑光瞬间“刷”地从眼前飞过，伴着沉闷的“咔”的一声，上了锁的房门登时被劈成两半。
咳咳咳。
被劈开的房门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灰尘。不知道哪里来的经验，南栀赶紧用衣袖遮住半张脸。
这谁啊，竟敢这样放肆！不知道这样会给别人添麻烦吗！
烟尘四起的房门前，南栀拍拍袖子，挥散尘土，动作熟练得很。不消片刻，尘埃落定，南栀立刻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一袭蓝衣的容樾手持长剑，神色坦然。显然，方才的动手的正是他。不过他本人对此事似乎并无任何愧疚之情。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南栀此时此刻内心的震惊。松散的落雪仿佛经过寒风的浸染一样，长年累月，变成了一种坚硬透彻的物质。坚不可摧，也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
视线微微偏移，在容樾身后，南栀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是陆老爷和陆夫人。可他何时去找了那二人？
南栀疑惑的目光直直落在某人身上。对于身侧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容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蓝衣道长从容迈步，面无表情地从南栀身侧经过。
蓝色身影所过之处，安静异常，就连一丝微风也不曾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