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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叶城迷境探虚实（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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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说姐姐要照顾弟弟，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经常找你玩。”以为他是羡慕自己可以随时出门玩耍，叶云榴大方的向他保证道。
“真的？”
“我说到做到！”
日后，文汇轩突然多了一位常客。彼时，没有谁会去关注两个孩子之间突然有了来往。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一日，族中捉住一只狐妖。几个孩子不满叶云榴最近的失踪，顿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们将叶云榴骗来，随后迅速关上房门将她和狐妖锁在了一处。
见狐妖温驯可爱，叶云榴大着胆子摸了摸柔顺的白色皮毛。狐妖睁开眼睛，眼前的人竟然是个稚童，温驯的白狐转了转眼珠，心中轻笑一声。
他原本装作一副温驯的样子，就是准备伺机而逃。这下可好。城中大人他打不过，难道连个孩子也打不过吗？
叶云榴虽然已经开始修炼，但她尚且年幼，怎么敌得过已经活了上百年的狐妖？三两下之后便被狐妖抓得一身伤痕，好看的衣裙上血迹遍布。
“你解了此阵，我便放过你。”房内设下法阵，只有解开阵法，狐妖才能出去。他见叶云榴出手还击，认定她会解此阵，因此并没有攻击她的要害。狐妖细声细气的劝她赶快放弃抵抗，“小丫头，你别太勉强了，你放我出去，你也好过呀。”
“你这狐狸，你就别做梦了！就算我死在这里，也绝不会放你出去！”
“啧。”一声轻笑过后，叶云榴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门口传来吵闹声，随着一道金光闪过，门锁断成两半。
叶浔宁冲进房间后，他看到了一副他此生再也不想看到的场面：少女靠在墙壁一侧，身上的衣衫尽是被利刃划破的痕迹，伤痕渗出大量鲜血，触目惊心。俏丽可爱的容颜也染上了血迹。
叶云榴的身体无力地滑落下去。房内一片寂静，了无生机。
叶浔宁见她迟迟不来，问遍了周围的人，这才知道她被诓去了关押狐妖的房间。
叶浔宁施法劈开门锁，见到浑身是血的叶云榴，他立刻就发了疯。
一番打斗下来，狐妖渐渐不敌。
它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少年？狐妖立刻就急了，要知道，过了今日，可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狐妖不敢再掉以轻心，全心投入战斗中去。叶浔宁身上立刻就多了几道口子，狐妖全力以赴之下，他身上的伤口比叶云榴身上的还深。鲜血迅速渗出到衣衫上，谁知他看了一眼后，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小孩儿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狐妖莫名感到有些害怕，忍不住后退几步。但它仍旧逼迫自己打起精神：一个孩子而已，慌什么？
狐妖再次跃起，一口咬在叶浔宁的右肩上，而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痛苦一样，冷漠的看了狐妖一眼。衣袖翻动，他将暗中握在手中的匕首刺向狐妖。
纯净无瑕的白色皮毛上开出一朵血花。
狐妖痛得呲牙咧嘴：这小子不对劲，这地方多半也有问题！
狐妖吃痛，松口想要逃离却被叶浔宁一手按倒在地。
寒光闪烁，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刺向狐妖。
“天哪！救命啦！杀狐啦！谁家的小孩儿！救命啊救命啊！”狐妖嗷的一嗓子嚎开了。
吵闹的叫喊声并未唤回叶浔宁的理智。
他高举手中的匕首，眼中一片通红，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狐妖彻底绝望了，它认命般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意料之中，匕首向狐妖的方向划去，它甚至能感受到冰冷物体划过皮毛所带来的不适。
永别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然而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反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狐妖心下生出几分疑惑：它这是得救了？
“叶浔宁，你给我冷静下来！”
带着几分死里逃生的喜悦，狐妖抬眼看去。
“浔宁！你在干什么！”不知何时醒来的叶云榴死死抱住叶浔宁，“叶浔宁！你冷静一点！”
意识不清的叶云榴被狐妖那声吼叫给弄得回了魂，睁眼便看到叶浔宁脸上露出疯子般的笑容，他右肩伤口很深，皮肉外翻，鲜血顺着胳膊向下流淌，蓝色衣衫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可她这一睁眼，奄奄一息的人变成了狐妖，而叶浔宁也有些不对劲，叶云榴强忍着疼痛将他扑倒，用手臂紧紧抱住他。
叶浔宁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挣扎着，眼看伤口又开始溢血。
劝阻无效。无奈之下，叶云榴随手抄了件顺手的物件对着叶浔宁就砸了下去。
虽说她本可以掐个昏睡诀，不声不响的弄晕叶浔宁，可惜当下时间紧迫，她也只好先用这个法子顶一顶。
几日后，叶浔宁转醒，趴在床塌一侧的叶云榴见状高兴极了，拉着他说了好些话。
看着少女明媚的笑容，叶浔宁如释重负般的笑了。幸好她平安无事。
可他在余光里却又看到父亲沉下来的脸色。方才还一片轻松的神色顿时笼罩上一层阴霾，他垂眸看向欢欣雀跃的少女，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
这段回忆戛然而止。
脑海里突然多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容樾显然是被勾起了某种情绪。他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片寂静过后，他将刚刚看到记忆告知南栀和云翊。
南栀听他讲了这一番故事，不免有些好奇，“既然如此，为何叶浔宁对待叶云榴总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南栀不太懂，既然二人心意相通，为何不将话说开了？
容樾理智的分析道：“只怕中间有什么隐情，因此他们并未互诉心意。”
“有隐情？”南栀更加疑惑了。
什么隐情？莫非是像话本里讲的那些个凄美的情爱故事？二人之间因隔着血海深仇而不得相守的故事？
可是这一座小城之内，城中之人生活单调，一心修炼，他们哪里有时间去想那些事？
这样想着，南栀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闻言，云翊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就说我遇到的那些村民，村民生活更加单调，应该民风淳朴，对不对？”
可他的下场呢？
“还不是看了我的真身就对我喊打喊杀的。”
容樾正欲开口，云翊却直接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所有，我看不是有什么隐情，八成是他惦记人家妹妹，有贼心又没有贼胆。”
云翊走到南栀身侧，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仿佛二人真是亲兄妹一样。
云翊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南栀也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不仅受着叶云榴的示好，还接受叶云冰的邀请，脚踏两条船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个透彻。
落在身上的眼神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容樾却还是缓和了神色，他压低声音问道：“两位，依我看，不如先找出破局之法？”
虽说他此刻仿佛是在询问二人的意见，但南栀和云翊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容樾周身气势一凛，二人顿时有些慌乱。
南栀胡乱的指责道：“就是就是，云翊你太入戏了。”
云翊有样学样的还击：“你不也是？你对他们的故事起了兴致，还研究起了人家的心思！”
二人假意以言语攻击对方，实则是在暗中观察容樾的态度。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容樾看在眼里，他不免有些好笑：“二位，不如我们先捋一捋这叶城的底细？”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南栀和云翊一齐看向他，连连点头答应，友好停战。
回想叶云榴的日常生活，似乎都是一些普通修道之人的该做的事，除了她将过多心思放在了叶浔宁身上。
除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外，她似乎并无可疑之处。
云翊顶着的这个身份更是没什么特别的，每日不是偷懒就是关心妹妹的情感问题，他的日常规律得很。
至于叶浔宁，容樾对这个人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看起来似乎身体十分虚弱。另外，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人，似乎对他并不怎么关心。
听闻叶浔宁平安归来的消息，他似乎并无一丝欣慰之情，反而更像是在担忧些什么。
“难道他们不是亲生父子？”云翊大惊，难道叶浔宁的身世另有文章？他在脑海里瞬间想象出一场大戏。
南栀也颇为震惊：“你之前叫他什么来着？九弟？”
那这两人岂不是亲姐弟？他们还互相倾心？这……
南栀凌乱了：这这这，书中曾言，此种行为是犯了禁忌，万万不可为之。他们怎么会……
“你想哪里去了？只是称呼而已。”云翊不以为意地说道。
发现她依旧不解，容樾解释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族长之女，一个是长老之子，这二人并非血脉相连的亲人。如此称呼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同辈之人。”
不过叶云榴从未想过如叶浔桑一般，以“九弟”称呼叶浔宁。想必叶浔宁亦是如此。
“不是吧，你一个老神仙，竟然不懂这个？”
云翊轻叹了一声，有些失望地道：“没想到仙界的神仙连这都不懂，看来这仙界也不如传言中那样有趣。没意思没意思……”
云翊大呼“飞升无益”。
见他这副模样，南栀头一次觉得有些心累：她似乎凭借一己之力，连累了仙界众人的名声。
仙界其他人究竟是否知晓人间之事、通晓世间常理，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确实不知。至于这其中的缘由，皆是因为她记忆尽失，前尘尽忘。
寻回记忆乃是要紧之事，此后千万不可再耽误了。否则，仙界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幸而容樾为她说了句话：“虽说她不懂这些，可她却也飞升了。可见千余年的修炼并非是无用功。”
“况且，飞升之后，你可以游览世间，不必拘束于仙界。”
她颇为感激容樾这一番话，并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若日后发现记忆真的找不回了，她就放下重负，游历人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只是，她可曾有同容樾讲过她的年纪？一千余岁还是她胡诌骗云翊的，难道是云翊同他讲的？
不待她细想，云翊已经转过身来，委屈的看着他们：“可，我最期待的还是仙界……”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仙界？”南栀询问道。他对仙界的执念简直超乎寻常，之前不惜被罚也愿意随她去仙界一探究竟。
“我未破壳之际，有个人成天在我耳边念叨，说仙界风景是如何如何的高洁，宫殿又是怎样的恢弘磅礴，仙界之人又是如何的超凡脱俗。”
云翊露出回忆的神情，似乎在想象当初那人同他描述的场景。
不过若是他真去了仙界，恐怕倒是会让他有些失望。南栀想起她曾在仙界遇见的一众仙官，玄宁和药王，还有两个小童子。
她不知人间全貌如何，但依她目前所知，仙界之人和凡间之人，除修为以外，并无任何差别。仙界之人生气了也会发火、争吵，伤心了也会落泪，也如凡人一般，会有喜怒哀乐。至少，目前依她所见，确实如此。
至于仙界的风景，也不过如此。目光所及之处，花草树木皆无，尽是一片素净淡雅之色，显得仙界端庄圣洁。可就她本人来讲，这样的地方她并不是很喜欢。
她喜欢的地方，有一片梨花树林。繁花盛开时，片片花瓣落下。她靠在树下，手中端着一只酒盏，面前之人举杯相邀。
这又是回忆？
还未待她细想，场景便发生变化。
夜间一片灯火通明，站在她身边的叶云冰戳了戳她：“叶云榴，你发什么愣呢，还不去放天灯？”
“天灯……”南栀不明所以。
叶云冰拿起一盏由白纸制成的灯：“你忘了，先祖飞升之日要放天灯的。难道你没准备？”
“你啊真是容易忘事，还好我早有准备！”叶云冰又拿出一盏天灯递给南栀：“我可就剩这一盏了，你一定要好好写，千万别写错了。”
南栀不明所以，但她抬手便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愿我与心爱之人得偿所愿。
愿望？这是在向那位先祖发出祈愿？
但他们的愿望并不会到达那位先祖手中，到达仙界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南栀依照叶云冰的动作，点燃天灯内的灯烛，将其放飞。
“好了，咱们去街上看看吧。听说今年祭典上会有烟花呢！”叶云冰兴致冲冲地拉着她往外走。
南栀跟在她身后，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叶云莳呢？”
“哎，别提她了。上次历练归来后，她就被罚在家中禁足。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出门了。”
“她犯了什么错？”
“还不是上次历练时，就是因为她失手，才导致狼妖伤了人。”叶云冰气愤地说道，“要不是叶浔宁，你差点就……”
不知为何，叶云冰突然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像是年纪相仿的玩伴，倒像是年长她一些的姐姐。
但她说到叶浔宁时，之前在学堂时的爱慕神色又消失不见，而是脸色平静得仿佛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街上有队伍在表演，花车上有人带着面具扮作妖怪，有人手持兵刃穿着历练那日眼熟的黑衣，演绎一出出精彩绝伦的伏妖奇谈。
一个故事结束，围观众人纷纷叫好，人潮跟随着花车向前涌去。看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南栀和叶云冰被人潮冲散。待南栀终于从人潮中挣脱出来时，她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手中空落落的，掌心的温度渐渐消散。
不远处依旧处于一片灯火之中，热闹非凡。南栀隔着人群，想要独自追上去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拉住，那人微凉的掌心握住她的手，她不由主地跟着他往前走。
她微微转头向那人看去，那人也转过身来，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一瞬间，某个画面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梨花盛开的季节，花瓣落在额间，她俯身下去，在某人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画面中好像有个颜色极浅淡的花纹，然而那纹路却被落下的花瓣遮住，叫她看不清楚，正如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