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改】论契约失效的一百种方法》观卿

16、清晖照影终成幻（十四）

　　大街上，林逢意已经换上了一袭天青色窄袖锦袍，袖口绣祥云纹饰，腰间的月白色祥云纹腰带上挂着一枚暖白玉佩。让他多了几分优雅和从容。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林逢意换身衣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就变了。这话当真是十分有道理。

　　若撇开他那僵硬的走路姿势不谈，他此时看上去倒真像个世家子弟。

　　林逢意犹豫着开了口：“我已经许久不曾穿这种衣服，现在还真有点不适应。南栀姑娘，我这样穿如何？”

　　猝不及防被他点名的南栀愣了愣，道：“挺，挺好的。”

　　像是在自己刚才的话一般，南栀又点点头表示林逢意此番穿着真的不错：“好看，衬的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颇有咱们修道之人的风范。”

　　被她这样一番夸奖，林逢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去陆府吧。”

　　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升起，程安之拉着有些飘飘然的林逢意就走，两人脚下生风，直接将林逢意和南栀之间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开玩笑，再不走就冻死了，你若再跟那位姑娘聊下去，估计咱俩都得被冻死。林兄，感谢我吧，我这是在救你。

　　还站在原地的南栀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朝容樾开朗的道：“我们也回陆府看看吧？”

　　陆府正厅内。

　　“陆兄！看看我带谁来了！”一进了陆府，程安之就跟进了自己家一般，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正厅，一见到陆景明就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容樾偏过头去，似乎并不喜欢旁人这样吵闹。

　　陆景明原本不知在发什么呆，听到这声呼唤才回过神，看到眼前几人，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随即一脸肃然的拱手道：“林道长，许久不见。”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陆兄，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林逢意拱手道，多年未曾相见，同时又因没能及时救下陆景明而产生的愧疚之心，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真正见到陆兄之后，他反而坦然了。

　　“陆兄，此次前来，一来是想要向你道歉，几年前你被人击昏一事，都怪我没能及时赶到，才让你经历这场祸事。”不敢再看他的表情，林逢意心虚的低下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被被打晕这件事，又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

　　林逢意将林家同那书生之间的恩怨告知陆景明。

　　“你是说，我在街上救下这人，反倒伤了他的自尊心。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他应该找程安之报仇才是。”

　　“说的有道理啊，”程安之赞同道，“那他为什么没来找我？”

　　说不通啊，不去找冤枉他的程安之，反倒去报复帮过他的陆景明，这是什么道理？

　　“先不说这些事了，想当初，程安之根本没认出我来，还险些将我当作偷他钱袋的贼。”

　　程安之尴尬的笑了：“这，还不是因为你太久没回来，那么长时间过去，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

　　“陆兄，其实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听说你家最近出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林逢意犹豫道。他这位好友，对世间的妖魔鬼怪之说，素来是不信的。每当听到林逢意讲起林家流传下来的捉妖、驱鬼之类的事迹，陆景明总是摆摆手表示自己对此类故事并不感兴趣，对此类事件的真实性心存疑惑。

　　果然，陆景明听了这话沉默起来。

　　林逢意暗道不妙，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陆兄依旧不信妖魔鬼怪之说呀。

　　接下来该如何收场才好。林逢意在心中默默流泪。

　　“确实有几件事，不太寻常。”没想到竟然是陆景明率先打破了沉默。“一则，书生并不是将我打晕，而是”他突然顿住，一番纠结后道：“他似乎是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倒下后，并没有失去意识，我依旧能听到声音，只是不能动弹。二则，近来坊间传闻关于我家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言下之意，就是默认坊间流传的陆府闹鬼一事，是真的。

　　“见到他之后，被打晕之前，你都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有什么是你平时没做过、没说过的？”沉默许久的容樾突然出声问道。

　　陆景明竟真的照他的话回想起来：“我先去了沈府，之后回家拜见父母，最后我是在去铺子的路上遇袭的。至于不同寻常之处，我的小厮同我讲了一件当时的传闻。”

　　当时正值黄昏时分，陆景明和一小厮走在街上。他之前曾吩咐人押着一批颇为贵重的货物到自家铺子。方才他急着去沈家，随后又回了陆府拜见父母，还没来得及去铺子里看看那批货。因此，他此刻正想着去自家铺子查看一番。

　　或许是路上太过无聊，小厮同陆景明讲起了一则近日自己听到的奇闻。

　　灵溪镇附近有座小小的村庄，村子附近又有一片广阔的树林。夜间，有村民误入林间，偶然见到有林中深处竟然散发着阵阵白光，村民凑近一看，这光正是从一个青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村民大喜，以为这男子是神仙降世。几日后，村里就传出有神仙从天而降的消息来，数人结伴上山，待亲眼见到青衣男子本尊后，将他奉为神明。此后，村民在林子入口处搭了间小屋，以此作为仙家道观。村民们在这间道观内奉上供品，以求神仙庇佑。每日都有不少人前来参拜、许愿。

　　或许这青男子真的是某位神仙，众人所求，一一应验。从那以后，村中众人无比虔诚的信奉着这位神仙大人。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村中竟传出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妖时常盘桓在村庄附近。听到这则传言，村民纷纷前往道馆，祈求神仙现身，为他们除去鸟妖。

　　一连过了数日，神仙没有现身，鸟妖消失的消息也没有传来。村民再也按耐不住了，想要上山一探究竟。谁知，他们到了山上，却亲眼目睹了一副毕生难忘的景象：村民奉若神明的青衣男子，化作一只一头三身的巨大鸟妖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村民惊呆了，他们一致作出了决定。随后，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众人悄悄潜入林中，拿出全部能够充当武器的物件，挥向尚在虚弱之际的青衣男子。

　　虽然众人合力围击，全力应敌，然而妖和人之间始终是有差距的，鸟妖在虚弱之际被人重伤，却侥幸逃脱。数日后，村庄终于迎来毁灭：那鸟妖回来了！

　　听完这个故事，陆景明对故事中鸟妖的真实存在表示怀疑。他这人一向不相信世间所传的妖鬼之说，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只有依靠自己的能力，才能真真切切的达成心中所想。

　　“少爷觉得这个故事如何？”紧紧跟在陆景明身侧的小厮问道。

　　“鸟妖和村民都很蠢。”陆景明淡淡道。?
　　小厮轻笑一声，似乎很是赞同他的话。

　　“不过，有些可惜，故事竟然以鸟妖逍遥法外告终，这妖如此邪恶，怎能放任它继续留存于世间，祸害他人？”

　　“你是这看待这整件事的？”小厮声音中涌现出某种不明的情绪，仿佛是在发出质问。

　　陆景明觉得这小厮今日真是有些放肆，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不过他今日心情不错，暂且饶了他这回。

　　“自然，虽说你家少爷我不信妖鬼之说，不过我觉得人与妖鬼之列，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和平共处的可能。再说，这妖怪欺骗村民在先，给人希望又给人失望，这不就是在玩弄人心吗？你说······”

　　陆景明本想叫小厮别再琢磨这坊间流传的妖鬼故事，专心过好自己的日子，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陆景明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正如同此夜雾云遮月的景象一般。他想动动手指，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而他此刻却并未失去意识：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陆景明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疑惑之际，耳边传来清晰声音：“欺骗？玩弄人心？好，有趣极了。不如我就试试看······”

　　后面的话，他就再也不得而知了。此刻，他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中。

　　不知过了多久，陆景明渐渐又恢复了意识，只是依旧同之前倒在地上的时候一样，他只能听得见外界传来的声音，却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连睁开眼睛看看四周都做不到。只能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哭声、呼唤声，甚至还有祈祷声。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他听到沈念嫁给了他。他和沈念的亲事，成亲时的景象他不知已经在梦里见了多少次，如今却是这番景象。尽管如此，他却未曾听到沈念哭过。沈念日日陪在他身侧，给他讲些故事，有些是他们年少时的趣事，有些是她听来的坊间故事。他听着沈念用温软的语调与他对话，总算是对将来又多了几分期待。

　　这一回，连他自己都开始向上天祈祷。他前所未有的希望妖鬼、神佛是真的存在，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数月之后，陆景明所求，终于实现：他终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