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有鱼名摆

2、初春

　　风吹动田间的碧绿麦苗，簌簌舞动着，昭示这个季节正弥漫着勃勃生机。

　　阳光洒落，将温暖带给这初春复苏的一切，麦芽的清香扑面而来，洗刷掉了人们积累了一整个冬天的疲惫，农田边孩子们更是能够在屋子外嬉笑打闹起来。

　　寒冬过去的春日，像是久经风霜后被包裹进满是暖意的怀抱中，总是让人沉寂的心轻松愉悦起来。

　　歌纳也久违地换上了洗净晾干，满是太阳味道的温暖衣服。

　　之前冬天里布料上总是浸透的冰凉消失无踪，干燥舒适的感觉令他感到格外舒心。

　　连带着就算被冒失的小皮猴举着花朵撞到，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放过了忐忑的孩子们。

　　“嘿！歌纳！你也出来闲逛了啊！”

　　听到声音，歌纳抬头望去，随后熟稔地扬起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看着快步朝自己走来的熟人，也走过去，口中说道：

　　“是啊，好不容易活过冬天，不趁着这么温暖的太阳出来晒晒驱驱寒气，我可能就要在家里跟那些受潮发霉的面包一样腐烂了。今天就弗兰德你一个人出门？”

　　身上衣服比歌纳好不了多少的弗兰德走了过来，闻言脸上的笑容带上些许无奈，摊手耸了耸肩道：

　　“今天早上梅莉刚开门就和朋友出去逛了。班纳和安也踩梅莉的裙边跑出门，跟他们那群小兄弟不知道哪胡野去了。

　　原本我去找你，结果你不在家，就剩我一个人没事来这里晒晒太阳了呗。不过真巧咱们还是碰上了，哈哈！”

　　弗兰德年纪和歌纳差不多，五官也同样没什么特点，就是很普通老实的长相。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虽然样貌也很普通，但比弗兰德看上去更瘦弱，也更精明的歌纳到现在都没能娶到一个妻子。

　　要知道弗兰德20岁就和青梅竹马的梅莉结婚了，现在更是成为了两个四五岁孩子的父亲。

　　当然，这种情况会发生，其实大部分原因是歌纳太穷了——父母早年在那场传染病里死了，没有留下多少积蓄，只剩下了一间小小的屋子和一个15岁的半大孩子。

　　歌纳靠着不断打工和偶尔街坊邻居的好心接济才长到这么大，也勉强能够养活自己，并存下省吃俭用留出的金钱。

　　毕竟在他的设想里，他以后还要靠这些积蓄来娶一个贤惠的妻子，以及养活夫妻俩和孩子们。

　　没错，歌纳打算结婚后也和弗兰德一样要两个孩子，虽然麻烦，并且生活会很难熬，但歌纳总是会羡慕弗兰德一家四口的温馨。

　　歌纳呼出口气，跟着弗兰德并肩慢悠悠地往前走，感受着轻轻拂过的凉风，口中跟弗兰德闲聊：

　　“嗯，这里太阳最好，不然田里的麦子也不能长这么好不是。”

　　“那倒是，这些麦苗长势比往年好的多，今年应该饿不死多少人吧。”

　　“希望吧，冬天好不容易熬过来，今年肯定会更好过。”

　　弗兰德突然想起什么，用肩膀碰了下歌纳，表情有些惊奇地压低声音说：

　　“诶，听说开春的时候领主大人找来了几个大学者，这些麦苗长得这么好就是大学者们弄了什么肥料，虽然臭，但是效果很好！真不愧是有学问的学者啊，他们肯定赚了不少钱！”

　　看着弗兰德脸上的向往羡慕，歌纳心里也不由得很好奇，不过他注意的不是学者们有钱，而是那个带来肥料的学者们的学问。

　　因为是独生子，小时候父母没有亏待他，允许他在忙碌之余去捡地上的碎报纸看。

　　虽然歌纳很多看不懂，但偶尔问问别人，还是认识了百八十个简单的单词。

　　所以，其他人忙碌一整天，疲惫不堪之后的娱乐方式只有八卦，吹牛，和“睡觉”。

　　而歌纳虽然除了第三项之外相去不远，但却多了一项阅读。

　　一些报纸被有钱人们随手撕成几块扔在地上，或者踩进泥土，被无数鞋底碾碎。

　　歌纳就能搜捡搜捡那些碎片，就像拼拼图一样，总能大致拼出一张脏兮兮，字迹模糊，不过好在还算完整的破报纸。

　　识得部分简易单词的歌纳，就可以将自己那轮廓锋利的瘦削面孔贴着沾上尘土脚印，甚至还有口水浓痰的报纸。眯起他蓝色的眼睛，挑挑拣拣地拼凑出一句断断续续，但足以理解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的句子。

　　这会让歌纳阅读时很有成就感，就像从一根枯败葡萄藤中的被霉菌腐蚀的酸臭果泥里翻找出几颗表皮完好，勉强新鲜，并且熟透的，格外甜蜜的葡萄。

　　这种体验会让他感到非常非常幸福与满足。

　　而弗兰德的这个消息对歌纳而言，无异于一大块松软香甜的葡萄蛋糕，外加一瓶上好葡萄酒当头砸下。

　　歌纳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询问自己的发小朋友：

　　“那些学者们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