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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脚仍是发麻,传来阵阵的刺痛,岑修儒却觉得自己没法将注意从手上离开。他环着刘吟的手臂朝上,那袖子低垂露出一截手臂来,现在正紧紧的贴在刘吟的颈项,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已是不知该不该移开。这一路刘将军的喉结偶有上下的滑动,清晰的透过那手臂传来,实在是让他不自在极了。

      “干嘛盯着本将军看个不停。”
      “……”岑修儒没留意自己紧盯着这交接之处,提醒之下忙转过视线,如今整个人被翻着朝上,看哪里却都是不自在的很,但他仍是歪着脖子看向前方。刘吟见他这般,突然俯身下来在他颈侧深吸了口气,然后立刻箍紧了手臂,等挣动的小王爷静下来,才歪头笑了笑。

      “果然没错,建丰侯今日身上薰了香。不过木犀不适合建丰侯,下回试试蕙兰吧。”

      这一句简直说得岑修儒满脸通红,几乎滴出血来。

      其实他今日并没有薰香,只是出门前让庭院中的老桂树开了一枝花,他摘了一小包,藏在袖子里。
      因为知道今夜会坐在皇帝的身边。他特地开脸梳洗,还做了身新衣裳穿着,只是这一切努力也是徒劳,皇帝见了他该骂还是骂,该罚也还是罚。

      最糟的是,这一切的准备都没有进皇帝的眼,却是被刘将军逮了个正着,岑修儒看看他满是深意和玩味的眼睛,低头涨红了脸,连该怎么回应都不知道。

      “放,放我下来。”

      想来反正对方那如意让自己是没法不照做,倒不如就主动点放他下来。刘吟嘴角一弯,看了他一眼,便是放他下来了。

      这顺从的反应几乎是吓了岑修儒一跳,可饶是在刘将军怀里休息了片刻,腿脚的酸麻仍是没有全部消去,双脚落地之后,还得拉着身边人的手臂,才堪堪立着。刘吟既不等他适应也不出手扶他,抖了抖衣摆就迈出了脚步,四下也没有其他东西可靠,岑修儒不敢放手,抓着他的手臂,忍着疼小步跟在后面。

      刘吟回头,垂眼看他黛紫色衣摆下踉踉跄跄的脚步,亦步亦趋,心甘情愿跟着的模样,像是家里那条小毛狗一样,竟是看得他心下暖烘烘的,开心的很。

      足底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岑修儒不由想起刘吟脚上的疮,他想定是因为自己幸灾乐祸才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好在跟着勉强走了几步后,脚上还是逐渐的适应了,岑修儒感到已不再膝盖发软,便是松开了刘吟的手。

      走开几步,刘吟才停下来,回身望了望岑修儒。

      岑修儒抬头看向他,不知为何,月光之下那张平日里意气奋发的脸平生了几分落寞神色。
      微微歪着头,他想看清这是不是错觉,刘将军却是立刻回过头去了。

      光是这么傻站着气氛异样尴尬,岑修儒感到腿上渐渐不再疼了,低头绞着袖子,闷闷的开口道:“可能说了你也不信……但你脚上的疮……”

      见刘吟再度回过头来,眯着眼轻佻的看自己,岑修儒感到舌头有些僵硬,但停了停,仍是继续道,“不是我做的。”

      “……”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此欲盖弥彰反而越抹越黑,岑修儒刚说完便悔青了肠子,但沉默了半晌之后,刘吟那板着的脸上竟忽然展开了一笑,有些羞涩的背过了脸去,“不,我信。”

      “……真的?”
      岑修儒惊讶极了,抬头之时那背着他的刘吟却是往后伸手,将他手臂抓了住。

      刘吟哈哈大笑,拽着他大步的朝前路走去,脚步沉稳,健步如飞,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本将军啊……根本就没生什么疮!”

      “什………………什么?!!”
      “不想进宫便找了个理由告假罢了,你说宫中这一片太平的,何须我这御前大将军。”刘吟言语间虽仍带着不退的笑意,眉间却是有些失意。

      想他刘家,自云朝开国以来,祖祖辈辈出了多少骁勇善战的将军,莫说辅佐过列位先帝保家卫国的,就是现今天下一片太平,他父亲刘帆和他的两个兄长刘旭刘焘也是实实在在的在领兵练兵,镇守国土,随时准备着为国血战,哪怕命丧疆土,马革裹尸。

      御剑大将军虽是一品重臣,却不过是闲职罢了。因而刘吟每每反观自己,常觉壮志未酬,郁郁不得欢。

      出了宫门,岑修儒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唤着侯爷侯爷,循声望去便见到了府中的管事,三更还等不到他回府,管事已备了轿子在北宫门外等候。
      感到手臂被松开,岑修儒抬眼便对上刘将军垂眸的目光,那盈盈积雪映得他眸子底处透亮的很,似是流淌着几分柔光。

      “回去吧。”他如此道。

      这一夜真是见了刘将军许许多多的神情,这些不同的神情,像是有形一般,被一一放进脑子里,弄得脑子有些混乱,岑修儒不知为何不愿去深想,点了点头,便绕过了刘将军,下人们见状赶紧取出厚重的熊皮外套替他披上,迎着他往轿子去。

      掀开帘子上轿之前,岑修儒回头最后一望,刘将军仍是如方才一样站在原地,歪着头带着几分不羁笑意。

      ————————————————————————

      太后寿宴过后,刘吟仍是不知死活的拿腿脚推脱连日告假,全然不担心犯了欺君之罪。原本早朝时站在殿侧的身影没了,皇帝也变得更加少言,对群臣的上奏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而岑修儒,在寿宴过后也就像个用完的皮球一样,被皇帝一脚踢到了角落,再也没有召见。

      对这冷淡对待已不陌生,岑修儒只是觉得无奈,君臣之隔,让他连一点主动的权利都没有。

      数日后,听闻西南境外西蜀一带瑜国大皇子即将来访面圣,礼部这帮闲得发慌成天吃白饭的官员终于算是找到了点事儿干。但这点活儿哪够分的,岑修儒也就是分到些安排大皇子住所的事儿,带人打扫了打扫皇宫边那座接待外使的宅子,又重新布置了一下便完事了。

      约莫十日后,便是瑜国大皇子来京的日子。

      趁着夜幕降下,冬日下山,风雪很快侵袭了整个京城。异常冷的一夜,一向烦嚣的京城也显得寂静非常,天气冷的连正经酒家也都已经无心做生意,除了柳巷依旧的灯火兴隆,平常人家早已闭门睡大觉了,只听得偶有几声犬吠。

      正在这万物寂静的夜里,一声传报,城门忽然恭敬的打开,一辆并不大却绝对华贵惹眼的马车匆匆奔过。白皑皑的道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痕。

      “来了来了。”岑修儒扶着酒仙楼的护栏,远远看见这马车,忙回头吩咐人让酒家开始温酒准备上菜。

      马车径直的朝着最繁华的街道跑去,在城里最有名的酒仙楼停了下来。马车刚刚停稳,马夫尚未从车上下来,便见马车内一人自行掀起帘布,弯腰走了出来。

      男子一身锦绣,身材高大气度更是不凡,抬头望望酒仙楼的招牌却丝毫未被这全城第一的酒楼引起兴趣,端正了视线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岑修儒忙撒手护栏,回头便往楼下跑去,在男子刚踏进酒楼不久,便迎面而去,在他身前深深一揖。

      “卑职岑修儒,奉圣上之命,特来为大皇子洗尘接风。”
      瑜国大皇子不发一语,只凝视着他。

      “大皇子,楼上请。”
      岑修儒侧身引路,心下却已暗暗叫苦。他身为礼部侍郎,接待过的外使数不胜数,但位大皇子,尚书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始终上心提防着。他原本还不明其意,如今见到了人,这如山般的压迫感才让他恍然大悟。

      直至入座,大皇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岑修儒虽是难免尴尬,但却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什么担心,只是井然有序的将面圣安排与落脚府邸告之。
      毕竟云朝原本就是国土辽阔,民富兵强,加之近来国运昌盛,重熙累洽,如今更是叫边界小国不敢觊觎。
      所谓弱国无外交,强国无义战,那么相对来说,国强则外交易,在云朝强盛的今日,通常来说,他们礼部接待外使也无多劳心,以礼相待,表了地主之谊便可。

      告之完正事,宴席间便又安静了下来,坐在另一侧的池主事见气氛僵着,便活跃气氛道:“素来听闻瑜国人,下至孩提上至花甲都擅骑射,而大皇子更是深谙此道,此番可真是巧了,再过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大皇子若是感兴趣,多留几日,皇家林园中可与我云朝武将们群雄角逐,一决高下,岂不快哉。”

      “此番小王前来,是为两国联姻安邦之大事,面圣后便该回去,不可贪图玩乐。”大皇子终于开口,而婉拒过后,诡异安静的气氛却丝毫没有改变。
      豪华的包房中,偌大的餐桌摆放着刚刚上桌的山珍海味,围着餐桌坐了几位礼部主客清吏司下属官员,个个都是年长于建丰侯当朝为官十几年,却也是一副副如坐针毡的模样。谁也不知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岑修儒心下早已大乱,他着手准备接待这大皇子已有半月,却是头一次听见联姻这事儿。皇室子孙稀薄,留下的血脉屈指可数,别说公主了,甚至都没听说有什么待字闺中的郡主。这么一来,所谓联姻究竟是……

      思绪停了下来,岑修儒有些郁闷的埋下头,其实脑海中早已有了答案。

      正在适婚之年的,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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