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我有一只鲸鱼

2、你这小弟，我收定了

　　很快，班里同学吃完饭都陆陆续续回到自己位置上。有几个人凑在一块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班里本身很吵，只有几句话能听清。

　　“两个人都没去吃饭……”

　　“……还帮她拿书呢……”

　　“……那个对视……”

　　“肯定早就认识……”

　　“……青梅竹马？”

　　不管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很明显，他们说的话题很受关注，很快讨论的人从那几个变成一群人围着边上。

　　小老头走进来，看见一帮人凑在一块眼睛一下子瞪大“干什么呢！开会呢！啊？！”

　　人群像蚂蚁一样散开，很快各自归位。

　　小老头双手背着，语气严肃“明天就开学考了，我看几个能考600分！”

　　班级一片肃静，都拿出书翻看着。

　　小老头在班里晃了一圈就走出去了。又恢复一阵叽叽喳喳。

　　“顾淮山。”有人叫他。

　　顾淮山转头，面无表情。

　　钱佳佳是英语课代表，坐顾淮山后面。她表情带着些紧张与试探“刚刚他们说，你跟这位新同学是青梅竹马，还说你们俩……”说到这她犹豫了。

　　乔暮听见提到自己也转过头看着钱佳佳。

　　她鼓起勇气“他们说你们俩在谈恋爱。”

　　乔暮“？”

　　顾淮山仍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这种话有意义？你跟我说干什么。”

　　青梅竹马？还谈恋爱？

　　乔暮嗤笑“你们班对新同学的待遇这么好，进班送个对象？”她并没有像钱佳佳那样小心翼翼说话，反倒故意加大声音，几个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钱佳佳闻言愣了愣，轻咬住嘴唇，挣扎着开口“不…不是，都是他们说的。他们看见晚饭时间，新同学在桌子上睡觉，班长也没动。两个人……独处……就……”

　　顾淮山没听完她的话就转过头去继续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话题主角也不是他。

　　乔暮实在觉得可笑，“就因为晚饭时间两个人都没去吃饭就是谈恋爱？你怎么不说我们俩在入洞房呢？”

　　此言一出，几个人忍不住笑了，就连陈柯都乐津津转头看着。

　　顾淮山做题的手顿了顿。

　　钱佳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解释“他……他们说的。”

　　乔暮看着她复杂的表情，笑了笑。她转过身，身子往钱佳佳那凑的近了些，声音压的很低“他们说的？那我坐在这我都没听那么仔细，你坐这里边儿…就听得这么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钱佳佳表情僵住。

　　乔暮身子再次往前压，声音低沉“你敢说，刚刚那群人里没有你？那一句句瞎话里，没有你一句添油加醋？”

　　因为侧身，乔暮的双腿放在两人凳子中间，顾淮山感觉到她的膝盖与自己的腿擦过，低头看见乔暮一只脚架在他椅子腿的横杠上。

　　钱佳佳抬起眼瞪她“你什么意思？”

　　乔暮见状，轻笑道“字面意思啊，干嘛这么激动。”

　　“你！”钱佳佳被她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激得胸腔剧烈起伏。

　　“哎这钱佳佳是不是吃醋了”

　　“这两个人在抢顾冰山吗？”

　　又是一阵议论。

　　顾淮山终于有所反应，他直起身朝着班里某个方向“纪律委员呢？这种无聊的场面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的纪律委员开口“好了别说话了，再说记名字了。”瞬间安静。

　　钱佳佳也不服气地闭上嘴，手上的笔用力地在练习册上划了一个选项。

　　乔暮发现她这同桌说话还挺好使，转过身凑过去小声道“可以啊。要不……”她故意拖音“你做我小弟吧。”

　　顾淮山挑眉，侧头看她，没说话。

　　乔暮伏在课桌上，脑袋侧着从下看他，眸光闪闪。

　　陈柯闻言顿觉佩服，她还是第一个敢收顾淮山做小弟的人，他朝乔暮竖了个大拇指。

　　顾淮山看向他，陈柯读出他眼里的威胁，悻悻转回身。

　　“怎么样，大哥罩着你。我这个人一般不收小弟的啊。”乔暮说着扬了扬眉，表情煞有介事。

　　顾淮山看了眼某个方向，把自己桌上的练习册轻轻往乔暮桌上移，右手拿起笔指着某个选择题。

　　“元电荷不是电子，它是最小带电粒子的电荷量，电子是电荷，电荷量和电荷不一样。”顾淮山认真讲解，声音温和富有磁性。

　　乔暮皱眉“？”正准备问他突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压迫感，有脚步声轻轻经过。

　　乔暮怔住，随即反应过来配合地点点头“嗯对。”

　　脚步声渐远，乔暮悄悄转过头，慢慢从一摞书里探出脑袋。

　　果然看见小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在过道间巡逻着。此刻他已经走过乔暮的旁边，晃到另一组边上。

　　原来他是看见小老头了。

　　乔暮再次伏在课桌上，用书挡住自己，侧过头小声道“谢了。”

　　过了一会，她伸手放在顾淮山拿着笔的手上，眼神坚定“你这小弟，我收定了。”
　　很快到了8点，走读生陆陆续续背上书包回家。

　　乔暮趴在桌上，握着笔在书后面的空白页画画。

　　听见放学铃自觉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直起腰继续画画。

　　半晌坐里面的人都没动静，她侧过头看他。

　　顾淮山没在做题，而是拿着本英文原著在看。

　　她凑过去看了眼，都是不认识的线条凑一块，看着就眼花。

　　陈柯回过头，看见乔暮也没走，凑过来问“哎，你是住宿生吗？”

　　乔暮手撑着脑袋“是就好了。”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陈柯也没多问，看了看顾淮山“那你也是不想回家了。我们也是。”

　　乔暮捕捉到信息“你们？你俩都不住宿？”

　　陈柯回答“对啊，在家待着不如在教室多坐会。”

　　乔暮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胳膊肘捅咕一下旁边看书的顾淮山。

　　“哎，既然你是我小弟，我给你安个名分吧。你叫顾淮山，那……”她想了想“那我就叫你顾三吧。因为你是我第三个小弟。”

　　陈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顾三！”

　　顾淮山的目光从手里的书转向面前笑到抽搐的陈柯，一言不发。

　　陈柯赶紧抿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乔暮仍旧一脸正经“笑什么，我认真的。乔哥罩着你！”说着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像是许下什么郑重承诺。

　　顾淮山转头，看着肩膀上那只手，嘴角一丝笑意一闪即逝“你要怎么罩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浮。

　　乔暮认真思考，随即笑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保护你。”

　　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一个小小的酒窝浮现。

　　顾淮山闻言怔了一会，像是想到什么，嘴里轻哼，语气低沉“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说着收拾书包准备走，陈柯见场面有些不对，很快反应过来也拿起书包，转头跟乔暮缓言“害，他就这尿性，阴晴不定的。我们先走了啊。”

　　乔暮不以为然，把椅子往前移出一点空“行，走吧。”说着拿起笔继续画画。

　　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停车处的灯光照出一方光亮。

　　陈柯给自行车解锁，一边问顾淮山“这姑娘胆还挺大，不过你刚刚……怎么突然情绪不对啊？”

　　顾淮山推出自己的自行车，沉声道“不喜欢听见承诺。”

　　陈柯知道这是他的心事，也没继续问。又突然想起什么，他放下一边书包带，从侧边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顾淮山。

　　“喏，今天新同学给的。”

　　顾淮山看了一眼“给我干什么。”

　　陈柯语气随意“今天那俩三明治不是你给我发消息让我买的吗？人家是用糖换的三明治，这糖应该是给你的。拿着吧。”说着他把糖放进顾淮山自行车前篮里，一条腿跨过车杠坐上车座，向后招呼“走吧。”

　　顾淮山看了一眼车篮里的棒棒糖，随即坐上车座，骑车跟上陈柯。

　　晚风徐徐，吹散了夏末的余热。两个少年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驰骋在马路边，路灯下他们的倒影意气风发。

　　乔暮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不紧不慢地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身后教学楼顶有个大灯，照亮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路。女生的身影被灯光拉的长长的印在地上，一阵风吹过，女生穿着短袖瑟缩了一下，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抖了一抖，显得有些落寞。

　　经过一处灌木丛，乔暮听见草丛深处传来几声窸窸窣窣。

　　她顿住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眯着眼认真辨认。

　　突然树枝间的缝隙里有一个浅黄色的小身影，不一会，一个小脑袋从草丛里冒出来。

　　是一只小野猫。

　　乔暮悄声走过去，怕吓跑它。没想到小家伙并不怕人，还朝她走了两步。

　　乔暮走过去，看见草丛深处有个塑料小碗，可能是哪位同学留给小猫的。

　　小野猫“喵喵”的叫着，乔暮想它可能是饿了。想起晚上那个三明治还没吃完。

　　她从书包里拿出包起来的半个三明治，掰下一块中间夹着的鸡蛋放到小猫面前。

　　小猫凑过去警惕地闻了两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吃了进去。

　　乔暮轻轻笑了，又掰下一块递过去。

　　一束手电光突然照过来“哎！谁还在那边！还不回家！”

　　是保安。乔暮赶紧把三明治里剩下的鸡蛋都捡出来连着包装都放在树下，“你慢慢吃，我走了哈。”

　　乔暮蹲着往另一边跑，怕保安寻着过来发现它，觉得差不多就站起身朝着保安笑道“我东西掉这了，才找到。”

　　“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大晚上的。”保安拿着手电筒的手挥了挥，走了。

　　乔暮回头看了眼灌木丛伸出，嘴角扬起，也走了。

　　另一边，教学楼拐角处。

　　“佳佳！干嘛呢，还不走！你不说要洗头吗？再不走没水了。”

　　“来了。”一个身影消失在暗处。

　　顾淮山把车在院子里停好，一只小小的棒棒糖还躺在车篮里，他拿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开门进去。客厅亮着灯，却没有人。

　　顾淮山看见玄关处除了一双皮鞋，还有一双放的歪七扭八的镶钻高跟鞋，眼底闪过厌恶。他换好鞋，走上楼梯，经过一个房间，只听一阵阵喘息声和呻吟从里穿出来，放荡又旖旎。

　　顾淮山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棒棒糖塑料包装的棱角扎进肉里。他快步走过，到达走廊尽头一个房间推门进去。

　　男生的房间很大，但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床，一盏落地灯，一个双开门木质衣柜，窗边有一张书桌，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静谧柔和。

　　顾淮山把书包扔在地上，重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胸腔随着呼吸一下下起伏。

　　他想起手里的糖，随手拆开塑料纸，细长的手指捉着塑料棍，把圆滚滚的糖果放进嘴里。

　　是苹果味的，独有的甜中带着一丝酸涩。

　　乔暮从学校出来一路小跑，总算赶上回家的末班车。

　　乔暮家离学校有点距离，坐公交要10分钟。等她到家的时候，小区里已经没有几盏灯亮着了。

　　她用钥匙打开门，家里没有一丝光亮。

　　乔暮摸索着走到自己房间，按下门边的开光，整个房间被暖盈盈的灯光填满，她关上门，放下书包，走去卧室的淋浴间洗漱。

　　过了一会，她湿着头发走出来，穿着短袖短裤睡衣，一只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微信。

　　妈【过两天我跟你爸会回来一趟。】

　　乔暮轻哼，每年也就这几天会回来，何必特地发个消息。手机震动两声，是群消息。

　　加上乔暮，群里只有四个人。凌澜和她是从小学就是好朋友，高一也和她一个班，肖倩和吕薇是高一才认识的，但跟乔暮关系很好，四个人彼此都很熟。

　　铃兰【乔宝，新高中怎么样呀～】

　　薇薇【想我们没～】

　　倩倩【我们到班里没看见你可不习惯了】

　　乔暮笑了笑，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双手打字。

　　乔乔【新学校很一般，想你们～】

　　后来又聊了几句，快10:30的时候各自打了招呼都去睡觉了。

　　乔暮把头发擦个半干，困意汹涌而来，也不管还带着水的头发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沉沉睡去。

　　顾淮山下楼的时候，顾怀松已经坐着餐桌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股市，红红绿绿的线条交缠。

　　顾淮山就好像没看见他，径自拿走桌子上赵姨打包好的早餐和一瓶奶，转身准备走。

　　“过两天你妈妈忌日，到时候跟我一块去天林园看看她。”顾怀松说这话时手里动作并未变化，甚至目光还黏在电脑屏幕上，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淮山拿着瓶装奶的手紧了紧，冷声道“你何必去，她也不想看见你。”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顾怀松用力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声。

　　他咬着牙骂道“混账东西！”

　　顾淮山把早餐放进车篮，把车推出院子，陈柯正好到他家门口。

　　“哎，正好，走吧。”

　　说来也巧，顾淮山家从小就住在小型别墅区，上初中的时候陈柯一家也搬进来，两人家之间就两分钟自行车程距离。两个人也因此成了朋友。

　　顾淮山没说话，骑着车往小区外走。

　　陈柯也看出来他情绪不对劲，没多说什么，骑着车跟上。

　　两人把车停在停车处，顾淮山拿着打包好的早餐和瓶装奶往教学楼另一边的草丛，陈柯如往常一样直接回教室。

　　顾淮山走到路边，看见不远处灌木丛边蹲着一个人影。

　　他走过去，脚步踩在草里发出沙沙声，人影听到声音回头，是钱佳佳。

　　她看见顾淮山眼里一下子亮起来，笑得很开心跟他打招呼“顾淮山，你来了！你也来喂猫吗？”

　　顾淮山表情没什么变化，“嗯”了一声。他越过钱佳佳蹲着的身影，看见小奶猫躲在细小的树叶后面，身上的短毛微微竖起，警惕地看着女生，嘴里的“喵”声带着凶狠。

　　钱佳佳讪讪笑“可是这只猫好像不近人哎，我倒的奶她也不喝。”她说着把手里那瓶优酸乳举起来，像在邀功。

　　顾淮山看了眼那瓶饮料，蹲下身伸手从树丛里拿出那只装着奶碗。

　　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几乎快碰上，钱佳佳因这突然的接触心底泛起阵阵甜蜜。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就看见顾淮山把碗挥到一边，碗里的奶全被倒在另一边的树下。

　　钱佳佳愣了一下，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小心问道“怎…怎么了吗？”

　　顾淮山动作利落的拆开手里那瓶奶，倒了一些在碗里，只见原本防备姿态的小猫慢慢软下来，小心翼翼走到碗边闻了闻，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舐起来。

　　“幼猫不能喝牛奶，更不喝那种调味牛乳饮料。”顾淮山看着乖乖喝着奶的小猫，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钱佳佳悻悻收起那瓶优酸乳“啊，这样啊。我…我不知道。”

　　顾淮山注意到旁边一个三明治包装袋，包装上的图案错落不清，袋子里还有几粒蛋黄碎。

　　钱佳佳注意到他的目光，忙开口“我昨天早上买来当早餐的三明治，没吃完，昨晚就听见它在这叫，就把剩下的喂给它了。小家伙还挺能吃，袋子都舔干净了。”说着她伸出手想摸摸小猫的头。

　　她的手还没碰到，小猫便马上切换成御敌模式，背高高弓起，防备地盯着她。

　　顾淮山把碗挪了个位置，离钱佳佳远了一点，又加了一点羊奶进去。小猫也跟着走了几步，重新喝起奶。

　　对于她刚刚那些话，顾淮山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三明治包装。随即站起身准备回教室。

　　钱佳佳连忙跟上，回头不忘瞪了一眼那只不懂事的猫。

　　小猫咪有什么错呢，它只是想开开心心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