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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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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狼藉,大片倒下的树木,以及被砸出好几处深深凹坑的山体,都清清楚楚彰显着,这里的确发生过一场凶战。
但拓妇鬼津低头说着什么的脸,和它后来出乎意料的举动,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它当时分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她带走,为什么却自己离开了。
哪有把到嘴的猎物放跑的道理,余轻轻百思不得其解。
苍敖不知所措地转个不停,发出呜呜的叫声,用鼻尖蹭着谏云季的身体,想让他站起来。
还有,拓妇鬼津当时是在跟谁说话?不会是——余轻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谏云季。
他明明伤的很重,流出的血打湿了一大片地面,面色却一如往常,唇色红润,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
她甚至怀疑他在装睡,如果她一做出什么举动,下一秒他就会突然睁开眼,目光犀利,将她的心思从里到外看得一览无余。
余轻轻把头凑近了些,小声道:“那个,大哥,你没事吧。”
山谷静悄悄的,不时有黑鸦飞过,用力扑扇翅膀,不肯在这混乱之地过多停留。
月光穿过树隙洒在他脸上,他眉眼紧闭,如同一个沉睡多年的王子,等待着公主的救赎。
然后在这一天,公主带着毒苹果和手中剑,来到了他的身边。
手链在黑暗中亮起点点荧光,她从须弥芥中取出一把小刀,藏在袖中,这是尚虞那把青玉柄小刀,她悄悄拿了出来。
治疗那日,这把刀在空中轻轻一划,仅凭溢出的刃气,谏云季的皮肤就渗开了一道血口,削铁如撕纸,锋利无比。
只要她现在对准谏云季的心脏,狠狠一扎,就能确保任务达成。问题是现在除了她和谏云季,还有其他两位“仁兄”。
苍敖就趴在面前,鼻孔里不断喘出哀愁的热气,那青剑也跟只蚊子似的,片刻不离地在她身后嗡嗡飞个不停。
余轻轻半跪在他身边,盯着他的胸膛,那里的早已鲜血洇成一片。
只要刀刃没入胸口......
如果她动作迅捷,那苍敖和青剑根本反应不过来,还来不及为主人的死而疯狂愤怒,将她大卸八块,她就已经脱离了游戏。
谏云季好歹也是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的,若她对他恩将仇报,岂不是给自己惹得平添一笔业债?
这只是游戏,哪有什么因果报应——
她总不能一直呆在游戏里——
余轻轻跪了良久,握着刀柄的手攥了又攥,最终没能从袖中拿出来。
“绝对不是心软。”
余轻轻喃喃道,似乎已全然忘了,不久前还斗志勃勃的决心。
苍敖拱了拱脑袋,着急地吼了一声,似乎在催促余轻轻赶紧做点什么。
余轻轻想了想,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醒,这样吧,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城镇。”
苍敖听懂了她的话,用爪子在地上扒拉起来,余轻轻身子倾过去一看,发现地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雪。”
余轻轻心中暗叹,好家伙,连大魔王的坐骑都会写字,便指着那个“雪”字问道:“什么意思,雪,漱雪?”
苍敖点了点头,大爪子拍了拍谏云季旁边的地面,发出厚重的“咚咚”声。余轻轻明白了,它想直接带着谏云季直接回漱雪。
余轻轻继续道:“从这里漱雪要多久?”
爪子又刨了一个字,三。是三天,还是三个月?
看过之后,余轻轻沉默半晌,为难道:“路上没吃的,我会饿死的。”
此话一出,余轻轻立马感受到了苍敖投来的鄙夷的眼神,就连那青剑,也神经质地在空中动弹了两下,像是在嘲笑她。
上一顿大快朵颐的食物,在经过今日百般折腾和惊吓后,也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此时肚里又是空空如也。余轻轻悔不当初,应该多买点存粮放进须弥芥里的。
每天为了一日三餐而发愁,这就是凡人最大的烦恼罢。
余轻轻为自己争辩道:“天才在开始修炼之前,也是一介凡人好不好,吃饭不积极,就是脑子有问题。”
苍敖嗷呜嗷呜,不满地大叫,余轻轻怀疑它在说,饿死你,饿死你算了,救主人最重要。
“你家主人不合那怪物的口味,所以人家对他不感兴趣。”余轻轻放开胆子,敲了敲谏云季的身板,一本正经道:“你看他气色这么好,就是多流了点血,晕过去了,待会自己就醒了。”
现在拥有话语权的人成了余轻轻。最终,还是决定出发去找一座城镇,至少在谏云季醒过来之前,吃喝拉撒的问题就解决了。
苍敖驮着两人,奔行在黑夜中,满天都是星光。
他们途经之处都是人间的荒凉地带,若想找个稍微繁荣些的城市,还要继续往腹地深入才行。
为了不引起凡人的注意,苍敖将体型缩小,与寻常猛兽一般,两人待在上面,空间很是狭窄局促。
夜晚很长,不知是跑错了方向,还是土地过于辽阔,这一路上都没有再看到大规模的城镇出现,看着谏云季几乎躺在了她怀里,毫无防备,余轻轻忍不住叹了口气,为自己所作所为而大感荒谬。
没过多久,她抱着苍敖的脖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微亮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座城门外,余轻轻是被一阵呼噜声吵醒的。
苍敖实为聪明的寻了一处小山丘,将自己变成了小狗大小,正趴在树叶堆上呼呼大睡,打着甜美的鼾声,旁边躺着一把剑。
而谏云季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在日光下,他遍布全身的血迹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怖。
四下无人,余轻轻走到靠近大路的地方,拨开草堆,伸头出去打探。
这像是个颇大的城市,晨曦时分,就有商人拉着一列列货物进城,也有卖鸡蛋和蔬菜的农户,赶着早市去卖掉。
城门两边站着一队精兵守卫,其中有两个守卫,上前依次检查每一个进出的板车和马车,仔细翻看里外,检查无碍后才放人通过。
怎么戒备如此严,余轻轻回头看了一眼谏云季,觉得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了,他这副模样,肯定会被当作什么罪犯一类的人抓起来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于是余轻轻戳了戳苍敖,半晌,后者睁开一只眼皮,不耐烦地看着她。
余轻轻飞快道:“情况有变,我先自己进城,你们在这里等我,等我买完东西就出来与你们会合。”
苍敖睨了她一眼,眼睛又闭上了,余轻轻一时失语,这神情跟某人简直如出一辙。
她没有自保能力,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带上小青剑,在向它征得同意后,顺利地把它放进了须弥芥里。
余轻轻又将别处的草拔了一些过来,精心摆放布置,将谏云季的身体严严实实挡在这堆植物身后,若非上前凑近看,几乎不会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
做完这些后,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余轻轻拢了拢衣衫,拂去裙摆后的碎草,径直跑下了小山丘,沿着一路遮掩的石壁枝丛,朝城门走去。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清晨独自进城,怎么看都很可疑,肯定会引起警惕和盘查。
感受到守卫们挨个投来的视线,余轻轻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不急不慢地,直奔门里走。
然而直到进了城门,谁也没有上前来多盘问她一句。
余轻轻感到奇怪,忍不住回首,抬头看了那位最靠里的守卫一眼,却没想到,那守卫也正垂首打量她,余轻轻恰好对上了他锐利的视线。
那守卫皱了皱眉头,蛮横的脸盘子上方挤出几道沟壑,对她喝斥道:“小孩就老实在家呆着,到处乱跑什么,别给我们添乱!”
“知道了。”
余轻轻顺从应声,脚步匆匆地进了城,往车水马龙的人堆里一头扎去。
她穿行在街坊中,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有,周围是热闹的吆喝声,她四下寻找心仪的食物,在街角一根柱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张告示,画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清秀的脸,下面写着:重金悬赏杀人犯。
此人名叫张告五,是通福钱庄的伙计,在三日前杀害了钱庄老板,逃走后不知去向,如今官府正在全城搜查他的下落。
余轻轻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城中墙上四处都贴满了这张告示,显然此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仔细一听路过妇人的议论,还能听见她们在八卦什么: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杀人呢。”
“老子被欺死了,儿子给爹报仇,不是天经地义嘛。”
“呀,你这话可说不得,杀人是触犯律法的呀。”
戴着黄色头巾的女人呲了一声,轻蔑道:“律法可不管他爹被人活活烧死。”
两个妇人一来一回,谁也说服不了谁。余轻轻驻足听了一会儿,顿时想起在黄庄的经历,觉得还是事不关己,少管闲事的好。
擦肩而过的不少人,眼神中都难掩好奇,用余光悄悄瞟一眼她的衣着,好奇她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粉面女孩。
她快步从人堆里穿过,停在一家糕点铺面前,香甜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糕点摊的老板是个神色悲戚的络腮胡大叔,见她在摊前挑选,也不上来招呼两声,心不在焉地盯着地上的砖缝。直到余轻轻跟他搭话,他才如梦初醒般,视线茫然无措,转了一圈后,落在余轻轻身上。
余轻轻指着她用木夹挑选出的点心:“老板,这些都包起来。”
“哦、哦”
老板喉中发出模模糊糊的应声,从凳子上起了身,抽出几张泛黄的油纸,慢吞吞开始打包。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细绳在粗粝的掌心勒出一条红痕,他迟钝地攥着绳子,久久没有放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余轻轻顺着他的手臂向上看,发现这个身材魁梧的胡子大汉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着牙,两边腮帮子坚硬地凸出两团。
大汉的眼泪灼热得很,光是看在眼里,就要把人给狠狠烫伤了。
余轻轻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但大汉的眼神过于热切,两片嘴唇抖动着,上面沾满了泪珠,迫不及待地想向世人倾吐些什么。
余轻轻接过他递过来的三包糕点,把几块碎银放在他手心。
大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如同抓着菩萨宝瓶里的白莲,要痛心忏悔似的,嘴里胡乱喃喃道:
“是我,杀他的人是我——”
余轻轻慌张地想抽回手,没想到他越抓越紧,路旁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眼光,须弥芥中的青剑开始颤动铮鸣,随时准备破空而出。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久违的金光出现在胡子大汉的头顶爆开。
「解锁支线任务:追逐黑暗的少年」
任务描述:击杀通福钱庄案背后真正的凶手。
与以往不同的是,空中又接连浮现出了好几行字,余轻轻看得很仔细。
任务奖励:【晴天才能打的伞】
「太阳底下无新事,越是光明的地方,越有可能藏着可怕的东西哦。
如果你看不见,请在晴天的时候撑开这把伞。」
【功能注解:撑开伞后,能够听见方圆两米内人们的所思所想,并形成一个“绝对诚实”领域,没有人能对你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看文的小伙伴,请“吱”一声——
我应该不是单机吧?
不是吧?
是吧?
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