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A空空

14、银牌

　　事实证明，我的诅咒没啥用，800米的结果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张航被苦练哥打败屈居第二，陈昭稳定发挥拿下铜牌。胡蕊心也非常顺利地在终点给陈昭递过去了一瓶水。我跟路仟在终点旁瞅了一眼果断跑去跳高场地给班长刘铭加油去了。最终他居然超越了上辈子的自己，从第四名成功蹦跶到第三名拿下铜牌，我跟路仟一路跟着刘铭往看台走，正好撞到800米颁奖现场，我没忍住看了一眼领奖台，不得不感叹陈昭跟张航比起来简直云泥有别，陈昭能成功ntr他这张脸功不可没。尤其是张航皮肤黑黄黑黄的，陈昭则是很少见的白净，看起来就像不怎么晒太阳的读书男，没想到还能拿下比赛名次。
　　“你看什么呢年哥？”刘铭拧开一瓶水，在我面前晃晃手指，“看你的老情人吗？”
　　我喃喃出声：“是啊，他怎么这么丑，我当初怎么缺心眼答应他了？”
　　刘铭：“？你小点声吧！他们下领奖台了！”
　　说话间陈昭挂着奖牌走过来拍了拍刘铭的肩膀，问他跳高战况如何，刘铭说自己正在等领奖，问陈昭要不要等他一起会看台，陈昭可能是想回去早点歇着，拒绝了刘铭的提议，跟在我和路仟身后走上了看台。
　　本来神经十分大条的我突然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扫过我的后脑，我回头看去，正看到张航站在看台下眼神放空望着天空，但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在下午检录1500米时，我戴了一顶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了个七七八八去陪路仟给班里选手送红牛，胡蕊心照例在我们之前把自己单独准备的红牛拉开环要递给陈昭，我在他们身后感叹陈昭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很好攻略，这两次补给送下来再加上多多聊天温柔攻势和初恋滤镜，很难不相信他跟胡蕊心不会在一个月内重浴爱河。
　　然而变故陡然发生，检录处聚集着来来往往许多人，一个人从胡蕊心背后经过时无意间将她往前冲撞了一下，我只听到胡蕊心一声尖叫，接着是慌乱的道歉声。
　　我立刻冲到胡蕊心和陈昭中间，便目睹了一番人间惨剧，陈昭的裤子上已经有一大片水渗透的痕迹，我情不自禁想起前几天他倒霉的校服外套，感叹他这一套校服真是倒了大霉。
　　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立刻拽住那个肇事者的校服，怒气冲冲朝他大喊：“你他妈走路不长眼是吧撞了人也不道歉？！”
　　肇事人似乎根本也不打算跑，他毫不紧张优哉游哉转过身来，一双淬了毒般阴狠的眼睛盯着我，笑着问：“我就不道歉，怎样？”
　　我本能地感受到血液冲上头，同时还有一份隐藏在心深处的恐惧，如果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大概也许会伸张正义先给他来一拳，但在看到张航那张明摆着就是故意而为的脸时，我一瞬间失语。
　　陈昭反而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拽过站得离张航很近的我，隔开了我和张航，然后语气冷淡地告诉张航：“有病治病。”
　　多年跟顾老师聊天积攒的捧哏经验让我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精神病是大病，没治好不要到处发疯。”
　　然后意识到这句话无疑是在挑衅张航，生怕再惹出事端的我拽着陈昭和胡蕊心就往一旁跑去，并对路仟嘱咐道：“你在这里帮陈昭检录一下说明情况，我带他去换衣服！”
　　危急时刻我的行动力总是超乎寻常，眨眼间我就拉着他俩一起跑到了看台后方的小道，胡蕊心还有些不明所以，一边大喘气一边问我：“怎么回事啊？”
　　终于来到安全地带的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想起来根本不知道去哪给陈昭找条新裤子，哭丧着脸十分无奈：“那个啥，你要不就穿这条裤子跑？”
　　然后我就从他脸上看到三个字“你说呢”，倒是胡蕊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十分兴奋地讲：“我们班有那个给运动员准备的短裤，应该有些备用的，我去给你拿！你就在看台后这个卫生间等着我！”
　　瞅着胡蕊心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我跟陈昭两个人站在无人的看台后小路上风中凌乱。
　　我摘下口罩大口呼吸空气，刚刚一路快跑没把我累死，想到这我从袋子里掏出来一瓶红牛递给陈昭：“你等会不是要比赛吗，刚跑了一段是不是没劲了，要不你再喝一瓶？”
　　陈昭没有接过来，只是略有深意地看着我，然后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被这个古怪的问题问住，凭直觉回答：“什么怎么想的？张航这人太脑瘫了，你是真的倒霉，但说到底算是我害了你，所以你是想要我赔偿你？”
　　陈昭很无奈，只好增加发言量：“我是说，你怎么会跟张航这种人……在一起？”
　　我吐舌：“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就当我当时瞎了眼，我也很想告诫当年的自己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啊！不然也不会前几天差点被他掐死，今天又莫名其妙目睹他发疯！”
　　我喋喋不休：“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个温柔的初恋，也是存在有些人倒了大霉跟神经病谈恋爱的！”
　　靠在墙上平复呼吸节省体力的陈昭闻言倒是很快截住我的话头：“我没谈过恋爱。”
　　我猛然意识到陈昭跟胡蕊心的关系对我来说应该是未知且扑朔迷离的，于是打马虎眼解释：“顺嘴一说，我的意思是，不是谁的初中都会认识像胡蕊心这种温柔的异性朋友的。”
　　陈昭却很能捕捉我话里的漏洞，质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是初中同学？”
　　我急中生智：“我不是说了我之前就听闻过你的大名吗！其实初中我就知道9班的一个男生数学特别好，然后我初中还通过我的美女室友认识了9班的一个美女也就是胡蕊心，你看，这不就连起来了……”
　　陈昭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胡蕊心已经抱着一袋衣服赶来，她抽出两条黑色的运动裤递给陈昭，让他赶紧去换上，于是陈昭只是又扫过我跟胡蕊心一眼，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胡蕊心向我打听刚刚在讲什么，我只说我表达了神经病前任和温柔初恋的区别，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地捶了捶我后背。
　　换好衣服的陈昭出来之后径直往检录处走去，胡蕊心提着袋子拉着我追在后面，我欲哭无泪，我本来打算回到看台摸鱼的！但胡蕊心小心翼翼在我耳边悄声说她等会要在场内看着陈昭比赛，还想大声给他加油，她自己一个人总觉得不好意思硬要我陪她……
　　等在检录处的路仟很着急了，见到我们三个赶过来终于松下一口开始交代：“本来陈昭应该在第一组的，但是实在来不及了我协商换到了第二组……”
　　我点点头觉得没啥大问题，但路仟还是犹犹豫豫：“就是……第二组……张航也在。”
　　我明显感觉到一阵诡异的沉默，根据我的记忆，当时苦练哥和张航确实在一组，而陈昭在另一组，苦练哥在1500米比赛里直接狠狠甩开了张航接近100米的距离，而张航和陈昭的成绩，好像相差的并不多……
　　我痛下决心，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去举报张航恶意破坏比赛公平性让他退赛……”却被一只手拦住去路，陈昭从我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罐红牛，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然后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相信我”。
　　我敏锐地感觉到一旁的胡蕊心都要变成星星眼了，而我心里则在想着相信你相信个锤子，我不如相信张航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于是正式比赛开始时我被胡蕊心拉着进了跑道内的草坪，她大喊陈昭加油我相信你时我看到同一小组的张航侧目过来，在看到我时眼睛中混杂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喜悦。难道他觉得我是来给他加油的？
　　于是我在他们做准备活动时，大喊一声：“赵林加油！拿下第一！甩张航一百米！不！二百米！！！！！！！！！”
　　我确信在场的只要认识我和张航的人，都能从这句话中听出来，我跟张航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张航铁定无法超过赵林，他一年没练过中长跑了，身体素质也不如苦练一年的赵林，并且如果我这句话能把他气出个好歹跑到一半岔气，那想必是极好的……
　　已经决定破罐破摔的我彻底放飞，在张航第三圈经过我时我大喊道：“加油啊张航，努努力就能差不到100米啦！”我确信他一定很想停下来打我，但运动精神支撑着他还是努力地去追赶赵林的背影，而跟在他身后有一点小距离的陈昭还是不紧不慢保持距离，这让胡蕊心有些着急，她痛下决心把包塞给我，然后冲过去在内圈开始陪跑，一边跑一边鼓励陈昭这是最后一圈加油冲刺。
　　我扶额，抬头看到看台上班主任果然在仔细盯着陈昭和胡蕊心的位置，心里想胡蕊心怎么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陪跑这项事业，眼见着赵林已经领先200米到了终点开始欢呼，张航和陈昭几乎前后脚跑过我面前，我终于忍不住大声给陈昭加油：“陈昭冲！！！”还不忘拉踩张航一下，“超过去！银牌也别让他拿！”
　　兴许是胡蕊心爱的陪跑发挥了作用，在最后30米时，陈昭终于发力超过了张航，率先一步冲过了终点线，我立刻激动地抱着两个袋子赶往终点，给跑累了的陈昭和胡蕊心一人一瓶水，三个人开始在草坪上缓步走，胡蕊心大口喘着气，但还是小心翼翼拍了一下陈昭的肩膀，陈昭白净的脸庞因为跑步而变得红起来，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激动，胡蕊心的眼睛在我看来几乎是亮闪闪充满了爱意，她小声说：“陈昭，你真棒，相信你果然没错。”
　　陈昭点点头，眼睛扫过我，像是在暗示我也要说点什么夸奖他的场面话，我于是竖起了大拇指：“蕊心说得对，陈昭牛牛牛！”
　　然后为了不打扰他俩二人世界，我提着自己的袋子就跑回了看台，看着颁奖仪式上陈昭挂着银牌而张航只能挂着一块铜牌，我心里没由来的痛快。
　　得知这一切的顾老师只是提醒我：“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该转学，要不就找人把张航举报了，他再疯下去我看你又要有危险。”
　　我心想她说的有些道理，于是打开了电脑找到还不怎么时兴的淘宝网开始搜索辣椒水喷雾。
　　没想到高中就要开始防狼，真是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