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戏里戏外》谢沉颜

11、之十一

　　龙宿倏地睁开眼，行动先于意识一掌挥了过去。
　　剑子敏捷地闪开，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龙宿你总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不得不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做人工呼吸需要配上如此视死如归的神情么？龙宿困惑地思考着，看着眼前白发男子默然不语。
　　“如果我这样把你带回去，你家凤儿会把我活活撕了！”剑子抓紧时间诉苦。
　　凤儿是谁？龙宿纳闷，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白发道者对着自己喋喋不休地大倒苦水。
　　“我说你人品怎么会这么差，没事走路上都会给陨石砸到？！”确认自己不用面对那群女人的谴责后，剑子恢复了一贯的没心没肺。
　　“……陨石？”龙宿惊奇地看了剑子一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那么大一个陨石突然飞过来刚好砸到你，光冲劲就在地上冲了那么大一个坑，居然没把你给砸死——”剑子连比带划说一半，看着龙宿貌似受了打击的模样，很大度地安慰他：“其实你人品也不是太糟糕~”
　　重点不是这个吧，龙宿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是仙侠小说不是科幻小说，受人偷袭吾还相信，陨石什么的……有比这更扯的事么？不过，吾为什么会知道天上掉陨石是很扯的事？
　　龙宿一瞬间陷入深深地困惑中。
　　那边自称剑子的人继续滔滔不绝的BALABALA，如此的配合，龙宿不用开口询问就听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个七七八八。
　　本次事件可以概括如下一句话：两人饭后散步消食，飞来横祸，天降陨石砸晕了龙宿。
　　“吾居然会避不开？”龙宿打断了剑子的话，直指重点。
　　剑子一下哽住，讪笑：“……因为那时咱们不是在切磋么？”
　　龙宿狐疑地看他一眼，无端地怀疑是不是他故意把自己推过去挡石头的。
　　“你既然没事了，咱们出院回家吧。”那边剑子兴高采烈地去拖龙宿的手。
　　“咱们？回家”微一错步避开了剑子，龙宿问：“汝是谁？”
　　剑子张大了眼，手保持着半伸着的姿势。
　　“汝跟吾很熟，这是从吾醒来到现在这段时间里吾得出的结论——但是，汝是谁？”龙宿继续问。
　　字正腔圆的儒音，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一身华丽到呛俗的衣物——剑子确定眼前的生物是疏楼龙宿没错，但为什么从里到处透着一股违和感。
　　“龙宿你怎么了？”于是迟钝如剑子终于发觉出不对来。
　　“据吾现在拥有的常识来说，吾失忆了。”龙宿下了结论。
　　剑子瞬间变成了给雷劈了的神情，静默十秒后，剑子爆发了：“龙宿汝这个笑话很冷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应该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出外景就算你想旷工对剧本很抵触但失忆什么的太假了导演不会接受的观众不会接受的粉丝不会接受的最最最重要的是你家里那群女人不会接受的！！！！”
　　龙宿无动于衷地看着剑子。
　　“真的失忆了？”剑子苦着脸求证。
　　龙宿安详地点了点头。
　　剑子瞬间觉得心中一群神兽奔腾而过。
　　“TMD。”剑子总结。
　　龙宿不是会开这种无品玩笑的人，看来是真的失忆了。剑子垂头丧气地带着龙宿去收费处结账，心里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他回头看了眼若无其事地给自己下了失忆的诊断后依然看上去无比悠闲的龙宿，突然觉得这人生真是悲凉。
　　“来，输密码吧。”不客气地刷龙宿的卡付龙宿的医药费，剑子示意龙宿上前。
　　盯着那张镶金嵌玉的卡半晌，龙宿淡定地开口：“我不知道密码。”
　　剑子瞬间风中凌乱了，他心中宽面条泪的把两个人身上所有的钱全扒出来，并刷爆了自己的卡，然后把人带回了豁然之境——他不敢把这样的龙宿带回儒门天下。
　　现在龙宿与剑子一起坐在豁然之境的院子里喝茶。
　　水是现成的井水，茶叶是剑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来的，看包装貌似还是儒门天下出品，就是不知道几年前顺来的。
　　龙宿慢条斯理的温壶洗杯置茶注水，行云流水的一气呵成。
　　人没变，任何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都没变，眼前的神奇生物是龙宿没错，但剑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也不能说全不记得，吾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生活常识~”龙宿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嫌弃的挑起了眉毛,“汝这是什么茶，是人喝的么？”
　　>_<！！
　　“爱喝不喝，住我家要收食宿费的~”剑子皮笑肉不笑。
　　“那就从汝欠吾的钱里扣吧~”
　　“……你这哪里失忆了？！”剑子暴躁掀桌。
　　“汝还真欠吾钱啊？”龙宿华扇轻摇，似笑非笑，“吾就知道，根据常识，汝这样的人就该欠吾钱~”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就该欠钱……剑子一口气堵着好不难受，于是一张老脸分外艰辛，他确定了，哪怕失忆了，疏楼龙宿此人一样讨人嫌。
　　“不过，不用还了，当是我这段日子会打扰你的住宿费~”那厢龙宿微微一笑，财大气粗得让剑子觉得闪瞎了眼。
　　龙宿很挑剔，龙宿很难侍候，龙宿很欠揍，丫的龙宿是不吃人间粮食的！
　　龙宿在豁然之境住了不到三天，剑子起肖不止一次。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不厌贵……一切的一切都讲究到极，剑子生平第一次知道洗个脸都有这么多步骤。
　　然后现在，看着龙宿挑挑拣拣的吃着东西，剑子无端地觉得胃疼，再开口时，他已经下了一个决定：“龙宿，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龙宿挑了眉看他，似洞悉一切的神情让剑子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哪怕龙宿是个病人也阻止不了剑子揍他的欲望。
　　剑子诚恳地回应了这个欲望。
　　龙宿表示对住屈尊住在这个寒酸之所也忍无可忍了，于是你来我往你情我愿地好好发泄了一番后，双双带伤回返儒门。
　　事实证明，剑子对那群女人的了解远远不够。
　　当剑子宣布龙宿失忆这件事时，在场人一阵诡异的静默，似乎无法消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对周遭一切皆安之若素的龙宿伸手去拿仙凤送上来的茶水。
　　“主人，汝的手怎么了？”仙凤当场失手摔了茶盘。
　　剑子回头一眼瞥见龙宿手腕上一圈青紫，想起来是在豁然之境相看两厌过招时被自己用拂尘扫了下——但为什么会突然有不好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真。
　　在场所有有人的眼睛在盯了龙宿手腕上的青紫一会后，默默转向了剑子。
　　剑子毛骨悚然地退了一步：“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是剑子先生下的手么？”仙凤率先发难。
　　剑子点头，但这个时候关心这个做什么，不是该先担心龙宿失忆么？
　　“你居然下得去手？”仙凤质问。
　　他一掌差点没把我整条胳膊切下来我为什么下不去手……剑子深深地囧了，不及他开口反驳，那边的女人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开始了数落：
　　“趁人之危！”
　　“剑子先生，吾虽然支持生物，但不代表吾能接受汝把龙首绑起来！”
　　“渣攻！”
　　“SM什么的太挑战吾底线了~讨厌啦~”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剑子先生是这种人啊……”
　　……
　　>_<
　　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但不说也是错，剑子深深地郁卒了。
　　时间一秒比一秒难捱。
　　到底怎么办？剑子觉得软弱胃肠也在跟着攻击自己。
　　是将错就错，认下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换一个清静世界？还是澄清事实，对这群女人解释其实他们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互相过招消火而已？
　　三清四御真武神帝，无量寿福无量天尊……
　　走投无路时，临时颂颂法号也是好的，剑子一心祈愿，终于听到道祖开声。
　　“凤儿——”一阵纷乱中，龙宿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吾乏了~”
　　“主人，汝还记得吾？”红衣少女扑上去喜极而泣。
　　“不知怎的，看这场景有点眼熟，突然就想起汝等了。”龙宿微微一笑，遥指剑子很遗憾地说，“只是还是想不起他。”
　　于是重点转移，盯着剑子的目光从惊诧鄙视到同情感慨只要一瞬间。
　　剑子心中神兽一群群奔腾而过。

　　疏楼龙宿失忆了！
　　新闻！
　　诸多人士乱轰轰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走马灯似到想去看新鲜，结果儒门天下闭门谢客，似一页留白任人传说。
　　这个消息是如此的轰动与悚然，连闭关的佛剑也来探访。
　　龙宿还记得佛剑，这让佛剑松了口气的同时，居然有点失望：“于是，你全记起来了？”
　　“认识剑子后的事还记不起来。”
　　“无所谓，反正认识他后你就没碰上什么好事情。”佛剑平淡地说。
　　龙宿沉默了一下，明白佛剑安慰人的态度也到此为止了。
　　一边剑子面无表情，这几天早已经让那群女人折腾麻木了。
　　探访完毕，佛剑传达公司意见：既然龙宿大碍了，那明天出外景把这几日的戏补回来吧。
　　翌日，三鲜再聚神州斗弃天。
　　弃天帝那一掌没打好，打在了龙宿的车祸受过伤的肩膀上。
　　于是卡，导演宣布休息一下再来。
　　肩膀上的痛是如此的鲜明，龙宿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为什么会受伤。
　　“疼得很厉害么？”剑子瞧着龙宿一脸煞白，忍不住过来问一句。
　　“汝是谁？”龙宿倏地抬起头，“管得着吾疼不疼么？”
　　剑子尴尬地站在那里，心里觉得一阵刺痛，他勉强笑了一下，默默转地身。
　　“哎呀呀，剑子，吾忘记汝真让汝觉得这么难过么？”身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剑子骤然转身，看着正笑得一脸玩味的龙宿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只觉得手非常之痒：“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刚刚，”龙宿摇了摇扇子，“弃天那一掌打得疼，跟车祸那天一样疼。”
　　剑子现在的表情叫扭曲。
　　“吾觉得吾就是忘了汝欠吾的钱也不能忘了吾因为汝受过伤~”
　　……
　　>_<
　　剑子断然转头远离龙宿。
　　“哎呀呀，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突然这样有点不适应，剑子闭了闭眼，埋头继续走。
　　“其实汝见吾恢复了应该还是高兴的吧~”龙宿在身后笑得依旧讨人嫌。
　　不是不欣喜的，但也不过一瞬，在看到远处正兴奋交头接耳地一群女人时，剑子深深地忧伤了：“龙宿，你一直忘了我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