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祁家军是她的根 ...
-
敛下心神的祁一见祁三发现了她,便抬臂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笑道:“喝一杯。”
祁三微微一笑,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酒,引她入内至一处木头茶桌坐下,找来两只用来喝水的杯子,给自己续上水,为她续上酒。
祁一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一气呵成完成所有动作,她似乎更适合这里,满院的药香,让她显的越发平和,她变了,眼中的昔日光彩早已一点一点的隐去,剩下只有无限的沉静,这么多年的生死相博,谁又能不变。
她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没有欲望,没有渴求,名利对她更是浮云,这是一个无法控制的人,曾经有一度,她想杀了她,但是她的才智又让她舍不得,这些年渐渐的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她便更难下手,慢慢的她便用真心待她,眼见自己一点一点的走近她,偏在此刻又出现了一个秦鸾,出现了一个易家。
她别无选择……
祁三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的人,不由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关心道:“可是有烦心事。”
祁一缓过神,伸手拿过那盛满水的杯子,将水倒入地上,重新续上酒道:“还有二日祁家军就要离开这里,你是留在这里,还是与我们一起走。”
祁三怔住,抬眼看向她,祁一这是怎么了,她的何去何从是自己能做了主的吗?
“‘公子’说由你决定去留,”祁一看她一脸的不解,便知没人与她说过此事。
祁三不解的思索着祁一的话,这些天整日的面对着药材,宁静的生活让她渐渐的似乎忘却了一切,午夜梦回醒来时却又无法再次入眠,一人独自坐在院中仰望天上的月亮,发现与家乡的并无差别,却又有些不同。祁一宽容的似乎过多了,她不知道离开了祁家军她还能去哪里,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不论对与错,只有一直这样走,方才能到尽头。
端起桌上续上酒的杯子,一口饮尽,祁三抬头,漆黑的双眼显的格外清明,“自是与你一起走。”
祁一笑了起来,低头摸了摸手边的琴盒,很是宝贝的样子,过了一会,双手抱起它放到祁三面前。
祁三怔住,这是……
祁一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离开,将这个空间独自留给沉默不语的人。
祁三手指发颤的轻轻抚上琴盒,想打开,又不敢打开,心中那道看似愈合的伤口又被狠狠的撕开,竟还是那样的痛。
是爱吗?不知道,她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那一句我爱你;
是错吗?既然是错老天又为何按排她与他相遇;
是恨吗?是啊,她与他彼此伤害太深;
秦鸾,我是你的那道劫吗?若没遇见我,你一定会很幸福。
祁三抱着琴盒拎着祁一留下的酒,失魂落魄的朝着后山走去,此时的太阳早已落山,不知何时月亮已偷偷从云层中挤出,时而圆月,时而半月,就像个淘气的孩子窜进窜出。
祁三不知道,其实她的所有动向都有人在监视着,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从未在乎过。
祁一听到下属的报告,挥挥手让人退下,手中的棋子一时不知该落上何处,最后无奈,只得将棋子扔在一边,看向对面的祁二说道:“把你的人撤下来吧!”
“可是……”
“祁三不是你容易去揣磨的人,对她,只有选择信任,她的能力远在你我想像之外。”
“可是此次谈叛事关重大,由祁三去打前站,我还有是点放心不下,这一次的谈叛易行也在其中,这个易行此次没被罢免反被提携,一方面此人与鹰国二皇女鹰凤人私交甚好,另一方面就是对我们祁家军很熟悉,而祁三与易行之间牵扯太深,只怕会再发生上次事件。”
“就因如此,祁三才是最适合的人选,祁三重情,但是在易行与‘公子’之间,她会选择保全‘公子’,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懂得取舍,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祁家军是她的根!”
“根……”祁二不解的看向祁一。
“这些年,祁三无论在多艰难的择决下,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全祁家军,保全大民利益,在这一点上,她做的比所有人都好,只是这一次易家实在是超出了她感情的负荷,秦鸾是她的感情归宿,易行对她有换命之恩,易善对她有姐妹之情,那半年的时间里,日夜相处,易家诚心待她,她亦付出了真感情,可就算是如此,她最终还是站到了祁家军这一边,为我大民在这决战性的一刻扭转了战局,抢了先机。”
“其实这一次她也只是想保全易家人,但是在我们的阻止之下,并未带来实际性的伤害,恰恰相反,反倒助我们消灭了最大的对手易家骑兵,进而一举将整个易家扳倒,而在保全易家人的前提之下,祁三依然将‘公子’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你问我为什么将保护‘公子’的重任交给她,我便告诉你,她会用命保‘公子’,我知你想说别人也会用命保护‘公子’,但是我更相信祁三。”
“属下不解!”
“呵呵,不解没有关系,你只需全力配合就可以,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祁一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棋子。
后山悬崖处,这是秦鸾抱着她跳崖的地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心中伤口彻底被撕开,祁三席地盘腿而坐,抱过一边的琴盒,呆看了许久,放才缓缓的打开琴盒,冰冷的琴弦在手指的拔动之下发着空鸣之声,为夜色带来一份凄凉。
祁三用力的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心好闷,有些窒息,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吸取山里新鲜的空气,来缓和自己的呼吸,突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刺入鼻耳,祁三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不知这眼泪是为逝去的故人,还是为这无法抗拒的命运,她不知为何而流泪,只是这泪水已不受她控制。
渐渐的从默默流泪变成细微的哭泣,从细微的哭泣变成嚎啕大哭,祁三哭的撕心裂肺、昏天黑地。
宁静的夜晚,天上的月亮看着趴在地上抱着琴身的身影,慢慢的将身体躲进云层,只是稍稍的露出一角,偷偷的注视着地上的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变的细小,只剩下微微的抽泣声。
夜间,祁三猛然惊醒,感觉到全身冰凉,方才发现自己抱着琴竟哭着睡着了,拿过手边的洒坛,拧开盖子,喝上一口去去寒,提起衣袖,擦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便要站起来,腿脚一阵发麻,让她又折回地上,不可否认,哭过之后,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
干脆整个人躺在地上,打开双臂,发呆的看着天上夹在云层中的半月,恍然发现今天竟是她前世的生辰,爸爸、妈妈、姐姐,我好想你们。
迷糊之间差点又睡过去,祁三清醒过来,抽出插在裤管间的匕首,蹲在地上开始刨土,一点一点的,由小变大,由浅变深,就在快要埋下半截人时便停下手中的动作。
此时的祁三身上沾满了血和泥士,手指已被泥士磨破,担心自己的手弄脏了秦鸾最宝贝的琴,便倒了些酒水将手拭净,很痛,却不失为消炎良药。
将琴放进盒中,祁三近乎虔诚的抱着它轻轻的放进自己刚挖好的深坑中,手上的血又流了出来,祁三想了想,便用带血的手在盒子上写了四个大字“吾爱秦鸾”,待血慢慢变干,方才用手一点一点的将士填进去,盖住琴盒身体,直至地面平整。
立起身体,看向天边渐露的白肚,祁三知道秦鸾与易家姐妹的尸体已被祁一送回易家,独属秦鸾的琴被祁一留了下来。
祁三明白,祁一想让自己留个念想,可是人没了,还留有念想有何用。
双手举起酒坛顶过头,祁三用尽平生力气对着天边大喊一声:“吾爱秦鸾,一路走好,祁思然在这里为你送行了,”说完,将坛中酒洒向地面。
“秦鸾,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祁三低喃一声,便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随后将酒坛整个砸向一边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