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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在一起的第一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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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崇韩牧远在一起的第一周,郭崇就在床上躺了三天。
不过和韩牧远没关系,是他和陈知行重蹈覆辙地喝大酒了。
郭崇也是佘山郊游的前一天,娜娜跟他通气说“别问庄映川”,他才知道陈知行跟庄映川告白被拒绝的事。
回想起来,聚会时陈知行就特别地闹。
短短两个月,陈知行才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把人约出来的这天,天像破窟窿似的哗啦啦下大雨,乌压压的黄昏模糊掉视野。
两人在南京西路一弄巷口碰面,陈知行穿着粉红T恤黄色运动马裤,他笑呵呵的、隔着马路把手挥成信号旗。
下暴雨,街上、各个店里都行人稀少。
车开不了,陈知行打着把双人型号黑伞来接郭崇,轻车熟路把他往里巷带。
“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心在动泪在流”
陈知行在一家小饭馆前停住脚步,“这我新发现的宝藏小店,家常菜很赞哦,你想吃的都有。”
进了店,正在补货的老板娘麻利地擦拭干净内里的一张大桌。
郭崇坐下正要点酒,老板娘就上了碟泡椒花生和卤毛豆,接着补全各种小料餐巾纸,将啤酒白酒黄酒米酒各种酒堆上桌后,胖大婶轻轻拍了拍陈知行的肩膀。
“阿姐,之前点过的全上啦,再加个腊拼双宝,花雕鸡。”
陈知行冲大婶笑了笑、便低头拿着手机按按按,后厨传出爆炒的动静时,他就先行扫桌角的码付完款。
郭崇将手机静音后揣进裤兜。
他一直在观察陈知行,看他虽然常常笑,可虎牙都没露出来,心里没个滋味儿。
陈知行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屁孩儿,相交十几年来,除了从奥美出来那次,没见他如此无精打采、暴饮暴食过。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到自己被关注,陈知行摆摆手,“虫子,啥也别说啦,陪我喝点吧。”
外面噼噼啪啪的大雨如注,让黑夜更深沉了。
陈知行从酒林中抽出瓶五粮液,和郭崇碰碰杯、昂头干了。
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凉菜上桌时,郭崇和陈知行沉默不语,就光一个劲儿地喝酒,陈知行喝得又杂又凶。
郭崇心里揪着,陪得也多。
辣子鸡、地三鲜等热菜上完后,胖大嫂送来两大杯蜂蜜柠檬水。
中间跑了趟厕所,此时陈知行已经喝到人还清醒、但脑子管不了嘴的地步。
“虫子,我好逊啊,三十几啦,稀里糊涂地过,喜欢一个人也追不上。”
“知行,我知道你心里还难受,就跟我说说吧。”
剩一底子黄的,郭崇给陈知行倒满,又舀去满勺的辣子鸡块,趁着他低头吐骨头和干辣椒,郭崇把没开的酒藏起来大半。
“你的神仙妹妹是庄映川啊。”
陈知行闷掉杯中,他拎起喝干净的石库门摇晃着,手边找一圈,剩的没多少,就拄着脸巴吃菜。
“庄映川,我喜欢她啊。这话我不该说的,什么都破坏了。”
酒喝到位了,能吐心里话了。但内里空虚难受,陈知行开始沉沦于酒肉。
“我们都是朋友,破坏不了!”知道陈知行重情重义,郭崇安他的心。
“都好几个月啦,她看见我觉得尴尬,我知道的,不然前天去佘山玩,她不会不来的,我们聚会她从没缺席过啊……”
陈知行打个酒嗝、嘴巴塞得满满地含糊到。
“映川会慢慢宽心的,看娜娜发在群里的视频,你那欢乐劲儿真是,堪称完美。”
“嗯,你说的对,那样就最好了。”
郭崇夹起条麻辣小黄鱼慢腾腾地咬,他至此都觉得迷。
陈知行喜欢庄映川。几年的事?自己愣是没看出来。
“可傻缺,你当我是哥们儿吗,对我藏着掖着干嘛?让我给你出出主意,你也不会是三十几年的童子鸡了。”
陈知行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涨红着脸抽出几张纸丢郭崇。
“咳咳虫子,你怎么也这样?咳,下流!”
囫囵吞掉的拍黄瓜如鲠在喉,陈知行打开瓶啤酒要顺,郭崇赶紧把酒抢到手、递他一杯蜂蜜柠檬。
磕磕绊绊的,两人的动作都不算利索了。
“想哪儿去呢纯爱战士!你不会甜言蜜语、套路百出,请吃饭约看电影总会吧,你这情感白纸,太不开窍了,喜欢人也不追,这么多年闷着,人家有点意思也闷成屁了。喜欢一个人要追的知道吗?”
郭崇怕陈知行再噎到,坐到他旁边去,跟他推心置腹。
……
“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没见过分久的合”
店里的歌播放到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也像老天让唱给两人听的。
也许陈知行早就错过了。
若非本就互相喜欢的,或者浪荡爱玩的人,能有几多对从老友修成正果的情侣。
互相喜欢么?郭崇心头开始别扭地烧红。他摇头晃脑,干掉手里的酒降温,总算把自己拉回当下。
想到陈知行和庄映川,郭崇沉思许久、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庄映川,真的合适吗?”
陈知行:“啥,你说啥?”
现在,庄映川适不适合,秦啸喜不喜欢,陈知行开不开窍,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另说。
总不能让他们搞暗恋下去,又不是高中生了,玩这么青涩干嘛?喜欢就得上!
郭崇决定给哥儿们的感情指条路。
“或许你该找欢心给你看看正缘在哪里。”
“欢心?哈哈哈哈哈虫子你扯淡,要不是老邬够主动,今天咱这桌孤寡汪汪队,她跑不了就那寡女。”
“谁跟你……”一样是单身狗!郭崇差点就宣布恋情,他喝杯酒压压心跳。
“谁要你和她比桃花,我是说,让欢心给你算算桃花!她倒算满准的~”
“屁咧,她给我算桃花,那,那我不得走弯路啊!那不如把那破桃花葬啦葬啦~”
哎,秦啸,此路不通啊……
无所顾忌的买醉让所有感官渐被麻痹,终于在某一刻,啪!陈知行和郭崇喝过了。
他们呵呵傻笑着,去上厕所时,身体甩来晃去的。
最后一盘花雕鸡上桌时,陈知行和郭崇已经进入了“呵呵呵呵呵,好嗨哦”和“嘿嘿嘿嘿嘿,我飘啦”的仙境。
哇呕——要吐!
郭崇和陈知行跌跌撞撞奔到门外,哇哇吐完,喝成关公的两人被冰冷的雨胡乱地一顿拍,找回丝丝浮游的清明。
“哈哈哈哈哈哈无常是你吗?无常~来啊,流浪啊,还喂我,大把狗粮~”
“韩韩韩……站好别浪!不,不许你无常,十几年哎,你欠着我呢吧~”
两个醉鬼各自扶着树、瞅着眼前的“黑白无常组合”(郭崇)和“粉黄棒棒冰”(陈知行)发颠。
他们互相将彼此错认成谁,指着对方一边打晃一边喊。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舞娘的胸被别人看见~”
“啊哈看见脏螂我不怕不怕啦……嘿我神经比较大!”
暴雨滂沱,陈知行的引吭高歌愣还能直钻耳膜。
吵死啦吵死啦!郭崇的手开始带股煞气往陈知行身上挠。
龙爪手颇有威力,于是陈知行这个二货就开始跑,一边跑一边装中路妲己。
“哈哈,来zui吾啊!侬来噢!”
“泥,别动,窝来了。”
“哈哈,侬来噢。”
“你别动!”
“哈哈,奶zui我呀~”
“嘻嘻,窝来啰。”
两人在大街上你追我赶地发酒疯,二逼对话无法循环中……
郭崇的电话嗡嗡作震时,两人都被累到,二逼劲儿暂时打住。
陈知行人偶般抱着路边的铜身牛头,一动不动。
几步开外的郭崇掏出手机,眯起眼戳啊戳的,戳个半天就是戳不中!
来电对方颇有海枯石烂的耐心。烦!吵死啦!就在郭崇要摔手机前,上天垂怜,总算怼到点了。
韩牧远心情飞扬地行驶去市区,小百合去爸妈家玩儿了,他正好和郭崇打打电话。
响铃很久才接通,“海獭,你在哪里~”
带着笑意的温柔,郭崇记得,是心里最亲熟的人呐,他乐呵呵地“哎”了声。
人他是认得的,话却听不明白,一把沙哑嗓子飘忽。
“海南?就在海南啊~”
刚认领的“海獭”说话含着种咕噜噜,细听,那边也噼噼啪啪在落雨,韩牧远问:
“你是不是在喝酒,外面下这么大雨,打伞了吗?”
“搭讪?”
“大山的笋笋儿哟——晒太阳哟~~~”
郭崇像喝醉了,听不进话,口齿不清,一直在傻乐。旁边另外一人谁?陈知行?更像醉得不清白。
韩牧远屏气凝神,听见电话里有大片车流呼啸声,心头直发毛:这他妈在大街上!!这点儿还他妈是晚高峰!!!
“郭崇!你在哪里?”
里面:“你猜呀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旁边:“胡撸胡撸毛儿你猜不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两道无神的傻笑让人瘆得慌,他们俩都喝得意识不清?!旁边也没人!
那边的怦怦金属声撞得他神魂七上八下,接着通话中断,再也打不通。
韩牧远瞳孔急缩,不安爆表。
这他妈人在哪儿啊?!接电话呀!对了旁边还有陈知行,打给秦啸!
“吱——”
行进在空旷马路的牧马人顷刻画8字扫尾转向,刮擦动静让人耳酸,它无视限速,暴雨砸在车身都被甩出一层网面。
我是谁?在哪里?怎么啦?
郭崇想他应该是在战场,周身血红,他痛失一切,累得摇摇欲坠,他已精疲力竭,感觉不到身心的痛。
千军万马的黑潮席卷,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来,毁灭就在下一瞬,郭崇闭眼,依旧要挺直背脊地笑。
就在等死的眨眼间,背后传来答答的马蹄声,很近又很远。
郭崇睁开眼,模糊看到团蓝蓝的云,带有童年那种属于妈妈的洗衣皂味道。
好累啊,这会是罩我的吗?
他彻底松懈、丢了他最后的体面,全身一软,要落入这朵云中,安然睡去。
韩牧远赶上了。
他远远就看到在暴雨中甩来荡去的郭崇,急忙箭步上前。
扑入怀里的身体发红发热,额头相抵,更是烫得吓死人。
韩牧远眉头拧起个疙瘩,正带要人回去就想起一件事。
周围并没看见陈知行。
韩牧远打电话给秦啸,快速沟通过情况,远处有辆车在打双闪示意他。
韩牧远顾不得其他了,他将人打横抱起,朝他那辆牧马人奔去。